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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探索中的五作家:安妮宝贝、盛可以、许辉、薛舒、魏微

不断探索中的五作家

——安妮宝贝、盛可以、许辉、薛舒、魏微

魏心宏 

作家是一茬又一茬。眨眼的工夫,新一代作家齐刷刷地立在文坛上了,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就是自然法则啊,原上枯草,生生不息。

新时代的作家与上一代的作家相比有一个特点,就是他(她)们的写作环境更宽松了,成功的机率反而更小了。为什么?80年代作家凭一篇小说,要是押对宝,适应当时的政治需求,便会一举成名;如今的作家很苦,发表了几部长篇小说,几十篇中短篇小说也未必能成名,因为这不是文学时代,而是商业社会。所以,这一代作家更难,付出的更多。

安妮宝贝

和安妮宝贝认识已经很久了。她现在是居住在北京,但是,每次来上海,我们几乎都会见面。这次她清明节回宁波老家扫墓,途经上海,给我电话。

我和安妮选择了虹桥一家饭店,那里是比较时尚的处所,我想安妮应该比较赏识。果然,她对这家饭店的感觉很好,菜也好吃。

吃饭的时候,自然会谈到安妮前几年出版的小说《莲花》。这部小说到目前为止,发行了近40万册,这不禁使我感到吃惊。安妮的写作最初是从网络开始的,是中国最早的网络作家。后来她几乎放弃了网络写作,转而向传统写作进军。这几年,她一连出版了《清醒纪》《告别薇安》《二三事》《八月未央》等作品。她的小说写作和出版的速度几乎是每年一本,每次出版都会给出版界带来一股冲击。这对她这样一位并无多少明显优势的作家来说,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安妮给我的印象是很清秀,似乎是个对生活很讲究情调的人。有一次她约我在北京她的住家附近见面,那天我注意到她穿了双绣花布鞋,挎个小包,看上去是个生活得很安稳很轻松的人。安妮喜欢在那种最好是有玻璃天棚的餐馆吃饭或者是喝茶,给人的感觉似乎像是一个生活在过去时代的人物。


                         安妮宝贝

但是,在很多读者的心目当中,人们都对她有很时尚很前卫的印象。这可能和她最早是从网络写作开始有关。现在很多青年人都走网络写作这条路,一来可以免除四处投稿又频遭退稿的痛苦,二来也算是一种自我欣赏,发表不发表,有没有稿费不要紧,要紧的是首先把自己先娱乐一下。这是网络时代给人们的新的自由。

从很多方面看,安妮并不可能红起来。说到读书,安妮其实只是毕业于宁波一所很一般的大学,就70年代人的写作这一点上来说,她也进入得并不算早。但是,现在的时代,谁红谁不红并不是由谁来钦定的,而是一种生活的选择。幸运的是,安妮还是被幸运之神给选中了,让她在付出一点辛劳之后,就让她红起来。

她现在比起当初刚刚出道的时候,已经是比较有经验了。她对我说,《莲花》出来之后,也有人在网络上骂她,但是,她并不在乎。她很清楚,随着她的写作的不断延续,以前跟随她的很多读者会因为觉得她的作品不再能给他们以新的东西了而离开她,但是,也会有很多新的读者加入进来,读者的队伍就如同雪球一样的滚动着,而她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也跟着这个雪球一起来滚动,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知道历史所赋予她这一代人在写作上有什么使命,这就足够了。

盛可以

盛可以的长篇小说《道德颂》出版的时候,我们社天才的设计家周艳梅为她设计的封面我感到非常不错,一双雪白的拖鞋和一小块地毯。这很符合这部探索青年人爱情的小说的品格。小说出版后,我们社在上海举行了讨论会,很多眼光刁专的批评家都认为,盛可以这部小说写出了当代人的情感秘诀,探索的锋芒很有针对性。

盛可以那天就坐我边上,我感觉这个同样是女孩子的作家竟然是一个研究人的情感的专家,这一点似乎很是不可思议。事实上,盛可以自己到现在也还没把自己给倒饬出去,还一个人生活着,春节的时候她回到了湖南老家,给我的短信当中,都是祝福我的话。她现在广州住着,是广东作家协会的专业作家,她和另外一位与她处境相近的女作家魏微两个门对着门,我去她们那,一下子就可以见到这两位,都是很具有个性同时相貌也都不错的女作家,可就是自己的婚姻成了问题。我知道凡是这样的女孩子都不喜欢人们提这事,所以我就什么也不说。


                  盛可以

和同时代的很多作家不同的是,盛可以的出道似乎没有按照节奏来,这与她第一站先去到的是深圳有关。深圳那个地方,说经济发展还可以,说文学就差点事了。湖南与广东是近邻,就如同安徽人首选上海一样,湖南人首选深圳也不奇怪。盛可以在那里居住了好多年,学习文学和安定生活,这些她都做得不错。她没有选择更具有文学气的北京,也没有伙着那么多湖南作家一起成群,而是选择了一条自己的道路。

去年,她又一个人去了云南的丽江,在那里租了个房子住着,在美丽的风景下写着她的小说。当作家都说是个寂寞的事,耐得住寂寞才能成为好作家。盛可以说她并不感到寂寞,在那样的地方可以与山水对话,可以与心灵对话。这个女子实在是少见。

许辉

安徽作家许辉是我的老朋友了。他的小说创作开始很早。许辉和我年纪相仿,应该是在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了小说写作。他最初的小说,是由《上海文学》杂志发现的,他们对许辉小说中特有的气质十分赏识,曾经给许辉发过奖。那个时候,周介人还在主持《上海文学》的工作,周对编辑工作的热爱和对作者的负责那在文学界是有名的。周介人曾对我说过,许辉这个作家应该可以写出好作品的。


                      许辉

我对许辉的关注也经历了不短的时间。但是,始终也因为没有合适的稿子而没有实质性的交往。直到2002年前后,许辉忽然给我寄来一部长达50万字的长篇小说《花戏楼》,这才使得我们之间的交往开始有了实际的内容。对于《花戏楼》这部小说,我的印象非常深刻。这部小说取材于安徽的民间生活,倒也不是什么老故事,就是当下的人和事,里面写到了书商、地方戏的演员、干部、文化官员、编辑、作家等等,很多事情就如同我们日常所接触到的一样普通。可是,这部小说的文化视角非常独特,它将今天时代下人们的生活与触目皆是的历史遗风结合在一起,具有十分独特的韵味。可是,这部作品也还有一个很让人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小说当中穿插了大量深入细致的性描写,很多地方充满了惊心动魄的细节。有点类似前几年贾平凹的《废都》。当然,许辉小说当中的这些性描写,严格说起来,还不是什么低级趣味,迎合低俗风气,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是小说故事以及人物描写的必然结果,但是,我们的出版又不允许出现这样哪怕是必要的性描写。这就让我感到不好办了。我的工作不是可以拿来讨论研究的学术问题,而是一个出版纪律问题,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于是,我就把许辉从安徽请来上海,专门与他交换意见。许辉那次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我痛风发作,脚肿得连鞋子也穿不进去,唯一可以行动的就是还可以开车,我把我母亲的拐杖也拿来了,那个样子实在是有点对不起大家了。我们在一起具体研究了对稿子的想法,我们社里除了我之外也还有另外的编辑也看了稿子,我们的看法基本一致,但是,同时又感到如果把那些性描写全部删除的话,小说也就没多少好看的了。这着实让我们这些老手都感到为难。

许辉对我们的意见基本是接受的。都是老作者,对我们的难处应该也不会提出什么坚持真理之类的要求。最终决定,许辉把稿子拿回去,看看再说。我从那次与许辉的交谈当中也了解到,许辉这几年创作并不顺,写了好几部长稿,但是,都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时间精力都耗费进去了,但是,一个作家,长久地不出成果,这在心理上,的确存在着一种压力和焦躁情绪。

许辉从那次回到安徽之后,情绪一直很低落。他的生活已经基本与全国热闹的文坛主流脱节,生活也过得阴沉沉的,加上几部小说尝试不成,士气可以说是十分低靡。他说,我几乎就是唯一关心他的人,经常给他电话,使得他的内心里还经常涌动着一些久违的激情。

许辉后来去了北京。我不是很清楚他去北京究竟是为什么?或许是安徽的创作气氛不好?难道像许辉这个年纪的作家还要到北京去漂吗?我不是很理解。

许辉到北京后也给我写来几个小说,我看还可以,就在《小说界》上给他发了。最近,他忽然给我们编辑部的韩樱发来了一个小说《俺的自传》,韩樱看了,觉得不理想。结果,许辉给我电话,还是希望我看。尽管我很忙,我还是坚持看了,觉得这个小说中的许辉,已经离当代文学所需要的灵气和气度越来越远了。我给许辉回了信,他给我的回信就几个字,大概是太失望了吧。可我还是坚持认为,许辉,还是一个好作家,只要他思想对路,选择对路,写出好作品的可能还是存在的。我衷心希望他能早一天认识到这一点。

薛舒

薛舒成为作家是个异数,看她的简历似乎很难找到能成为作家的因素和条件,相反,薛舒的歌唱得非常出色。很多年前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有一次她坐我的车,竟然在飞驰的车上亮起了歌喉。纯美的音色让我的方向有点摇晃。

薛舒在成为专业作家之前是一所旅游学校的老师,据说她的学生们都很喜欢她,我想这与她总是欢快的性格有关。在性格上薛舒的有点像个男孩子,她几年前竟然和几个也写东西的男作家驱车前往西藏,一路上称得上是“颠沛流离”,这件事情让我同样吃惊。


               薛舒

薛舒住在上海靠海的金山区,而她的老家则是在现在已经并入浦东新区的川沙。薛舒因此喜欢在人口相对稀少的郊区生活,在那里她很自由而且充实。

是什么原因使她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这个问题我到现在也还没有彻底清楚,不过,她的小说的确是越写越好了。有一阵子,她和我说,她几乎每天一下班到了家里,就疯狂地写起小说来,一直写到深夜,而成果是,她最多的时候可以同时在全国十多家刊物上发表作品。这的确给了她一个走向文坛走向全国的机会和条件。和前代的作家相比,她的道路还是走得很顺的。

有的作家在发表了一部分作品之后就陷入了停顿和重复,薛舒则能在不断发表和出版作品的过程中找到自己继续前行的方向和动力。她开始从自己童年时代那些已经流逝的生活中发现一些值得记取的人和事,她把这些谁也没有留意的生活写了下来。这些小说让很多名作家都倍加称赞。

其实薛舒还是一个孩子,她的内心世界里保持着很完整的天真情怀,她总是满脸微笑着,走在金山的大街上,偶尔还会遇到她以前教过的学生,学生们还是习惯地叫她薛老师。她感到,写作的力量真的是改变了她的人生,她对自己的选择毫无反悔,充满敬畏。

魏微

魏微是70年代以后的作家,她最早的小说是我为她发表的。她那个时候在南京大学中文系读书,我到南京去,她来找我。见了面,我对她印象不错。很朴实的一个孩子。魏微的老家好像是在江苏的淮安一带,具体的地方我也记不清楚了。但是,魏微讲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苏北口音,而是比较不错的普通话。魏微讲话的时候爱笑,经常咯咯咯的。

魏微写小说很慢,一点也不着急,这和她同时代的很多孩子不太一样。她的小说也短,几乎没有什么废话,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就结尾。那时候我记得写稿子还不像现在这样都用电脑,而是手写的,魏微的字写得像小学生一样,但很工整。


                   魏微

魏微从南京大学毕业之后就没有回老家去,而是就住在南京。我后来再次去南京的时候,曾经到她借住的南京理工大学的一个老宿舍去看她,那个房子几乎就是一个小楼,虽然是老房子,砖木结构,但是,还算舒服。魏微告诉我那房子的房东到美国去了,就把房子很便宜地租给了她。魏微那时候并不工作,生活靠什么,我不清楚。

我很关心魏微的恋爱问题,她和我说有个对象,是南京大学的博士,可是,两个人在一起找不到感觉。这样事情就拖下来了。

后来有一次我在上海召集70年代后的作家开会,魏微也来了,还到我家去玩,一同去的还有好多,我都记不起有谁了。

魏微后来搬到北京去了。大概是认为北京的创作氛围要比南京强吧。那时候我已经开始约卫慧、棉棉、魏微、周洁茹她们几个写长篇小说了。基本上算是我出的题目吧,但是,写什么,完全由她们自己决定。

过了一段时间,几个人的小说都已完成,卫慧写的是《上海宝贝》,因为我要求她修改,她没听,最后给了布老虎,最后的结局完全印证了我的判断,布老虎关门。卫慧虽然为此赚了大笔的版税,但是,也只好远走美国,日子并不舒服。棉棉写的小说叫《糖》,出来之后就找了个英国小伙子结婚了。这样抽风式的决定结婚,让我预感情况不会好。果不其然,孩子刚一出生,两个人就开始闹架,最后离婚。为了孩子的抚养权,棉棉也是英国、北京来回地跑。最后就没有消息了。周洁茹的小说叫《网上的小妖》,但是,书刚一出来就到美国结婚去了。几年之后回来,对文学已经完全陌生了。非常可惜。魏微的长篇小说名字叫《我的微湖闸》,发表在《收获》杂志的长篇小说增刊上,但是,最后的出书,也由于一家网站的捣乱,并不理想。从我这起步的这几个作家就这样散架了。

魏微到北京后我曾借出差的机会和她在北京见过几次面。每次我去了之后,魏微总是如同见到亲人一样地高兴。与我一起吃饭,一起坐茶馆。偶尔,我还见她也抽烟。

大概是前年,魏微突然接受了广东省文学院的邀请,转会去了广东省作家协会,成为那里的专业作家。魏微给我电话,我问了她到广东之后的待遇之类的事情,魏微告诉我一切还好。我后来借到广州去的机会,到了魏微的新家,房子还不错,隔壁就住着与魏微情况差不多的女作家盛可以,两个人门对门。

对于我的到访,魏微很高兴。她对我说,现在等到什么都安定好了,突然发现写东西的热情没有了。不知道写什么了。她给我的电子邮件里也说,以前对什么物质条件并没有多少概念,反而觉得充实,现在倒心慌起来。

我劝她不要着急。从严格意义上说,魏微的年纪还应当算作是年轻人,魏微的小说写作虽然作品不多,但是进步很大。我看她在中国与日本女作家对话时发表的演说,很有大作家的气派,我是很相信直觉的。我坚信魏微完全可以成为中国当代青年当中最好的作家。对此,我丝毫也不怀疑。我们所要做的,仅仅是给她时间,静静地等候。而魏微要求我唯一要对她做的,就是经常能催促着她。

(原刊载《传记文学》2013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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