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赋》-陈锦绵

 

鸣声喧噪，欠百灵之好音；羽色栗[lì]褐，缺鹦鹉之丽容；弗想昆山之高岳①，不思邓林之扶疏②；筑巢于屋檐墙洞，栖息于村野树丛；守望农田，有捕虫之特技；嬉于篱藩[lí fān]，无鸿鹄之大志。麻雀，乃自然之物种，与人类而伴生。

 

大跃进之年代，头发烧而荒谬；列麻雀为四害，视老鼠之过街。规定时日，围剿麻雀；打鼓敲锣放鞭炮，汽枪弹弓张罗网；全民灭雀，哀哉哀哉！可怜斯鸟，穷途末路，“思飞不得，欲鸣不可;举头畏触，摇足恐堕。内独怖急，乍冰乍火”③；无藏身之处所，无喘息之机会，几悉坠地而亡。有漏网幸存者，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屁滚尿流，逃往深山；痛骨肉之死别，哀伉俪[kàng lì]之生离；眷旧路而弗敢长怀，望故乡而不能久立；其音凄而激扬，其貌惨而憔悴。沿途同类，满头雾水，肉跳心惊；闻之者悲伤，见之者陨泪。

 

越明年，田园作物，突现虫灾；滥施农药，恶性循环，灾尤甚焉。报应乎，天意乎！人们进行反思，人们开始检讨，人们得出结论：麻雀，巢林不过一枝，每食不过数粒，谷与虫同餐，食虫多于谷，究其一生，功大于过；世界要包容，生生要相惜，物种要保护，生态要平衡，社会方和谐。

 

时隔半世纪，神州逢盛世，政府倡爱鸟，百姓齐行动；吱吱喳喳叫，麻雀陆续回。此鸟不记仇，此鸟不记恨；依旧捕其虫，朝夕把田守；形无靓貌内有丽质，鸣无佳音行有好报。人更了解雀，雀更亲近人，人雀一家亲。呜呼！古人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言有浅而可以托深，类有微而可以喻大。”君须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