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胡杨，塔里木河流域 昆仑山脚下 新疆独特的自然环境，造就了胡杨顽强的生命力。无论在戈壁、在荒漠、甚至在沙海深处，都能看到胡杨苍劲、傲然的身影。或集中连片、或稀疏松散、或形单影只，都昭示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和绿色所带来的特殊生存意义。或许正因为如此，当今人们趋之若鹜，从天南地北来到胡杨生长的地方，就是为了一睹胡杨的芳容，探究其与众不同的奥妙所在。
寻访胡杨的两个最好季节，一个是春天，一个是深秋。春天万物复苏，一片新绿，尤其在波浪一样起伏的新月形沙漠边缘，一棵棵胡杨树，像一只只七拧八歪的手臂，举起一顶顶风一吹就哗啦啦作响的绿伞，色彩对比强，效果反差大，收在镜头里，装进画框内，都不失为一件艺术收藏品。而到了树叶金黄色时刻，也是一年一度的国庆节大假到来之际，看胡杨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就像北京香山枫叶红，要的就是那种漫山遍野的层林尽染，到了原始胡杨林，同样有着铺天盖地黄金甲、霜降时刻放光芒的别样氛围。
实际上一进新疆的东大门哈密，就可以去往伊吾，哪里就有一片胡杨林。我虽没有到过那里，但我至今保存着朋友南新江拍摄的一组伊吾胡杨林照片。有远拍，有近照，还有他仰躺在大地上，举起相机向上摄取的镜头。胡杨像白骨一样插进云霄的枝干，胡杨虬龙般盘绕的饱经沧桑的树根，还有胡杨老树发出新芽的生命奇迹，大自然如此鬼斧神工、原生态这般魅力无穷，让我为之惊奇和感慨，也由此诱发了我要去寻访胡杨林的奇思妙想。
第一个去的地方是木垒。途经阜康、吉木萨尔、奇台，在木垒鸣沙山以北30多公里的地方，有一片胡杨林，远远望去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我们到达那里已接近中午，太阳高悬，天气炎热，然而看到一棵棵胡杨树虽然历经风雨沧桑、严寒酷暑，却依然保持着古老的原始风貌，千姿百态、铮铮铁骨，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一样的地形地貌，一样的气候条件，与之相隔不远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南缘，也就是离首府最近的地方，也应该有胡杨生存。有了这样的想法，我们又马不停蹄出发了。先到梧桐窝子，再到东道海子，这都是接近北沙窝的地方。其实按老人们的说法，所谓的梧桐窝子，就是有梧桐树的地方，而这个梧桐树就是胡杨。然而一路上看的最多的，却是梭梭和红柳，一个银灰色的枝干，浅绿色的叶子，有的一人多高，有的高过房顶。一个一墩一墩的，茂盛葱茏，花一开，一团粉红，鲜艳夺目。而胡杨树零零星星生长，形不成规模。可我们依旧初心不改，继续前进，沿着城北一路找下去，果然在芳草湖一带发现一片胡杨林。因为是深秋，胡杨叶子都掉光了，但景致依旧独特。先是一个半坡上，稀稀拉拉几棵胡杨，树干粗，枝条密，拐下一个弯，则是一个沟谷，胡杨树密度加大，这头看不见那头。有一条柏油路通向密林深处，间或有“驴友”造访，全副武装，像模像样，相比之下，我们太业余，除了手机，出游的服装和辅助设备全没有。我们却感到不虚此行，因为我们终于找到了胡杨林，而且就在乌鲁木齐的周边，因而印证了那句话：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
如果论规模和气势，还要属南疆，有两个地方，值得一去。先说巴州尉犁县，距乌鲁木齐520公里，地处库尔勒市南50公里，向北有孔雀河，往南是塔里木河，期间还有一条渭干河。尉犁县至少有两个中国之最，一是全国最大的内陆河塔里木河流经县域，全长2170多公里，其中尉犁县境内流域254公里。二是全国最大的胡杨林保护区就在尉犁，100万亩的面积，天文数字，大了去了，用一望无垠来形容再切贴不过。
既然有这么独一无二的胡杨林资源，尉犁人集观赏民俗、品尝美食、游览胡杨林、过桥看河和体验沙漠探险为一体，挖空心思，竭尽全力，在那么偏远的一隅，把一个原始胡杨生态园经营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实为不易。我是最近去尉犁看胡杨的，坐上敞篷区间车，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感叹。风吹沙巾飘，心潮逐浪高，满眼沙丘黄，天地皆妖娆。没想到，一条油亮的柏油路，游蛇一样，蜿蜒通向沙漠深处，沙沙作响的芦苇，一尘不染的沙包，间或一湾波光潋滟的池水，无不令人心旷神怡。不曾想，绕过一座连绵起伏的沙山，车子停了下来，就觉得眼前一亮，一个沙漠海子，就这样没有任何先兆地呈现在我们眼前。那几个已经不断换过装扮的女子，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所感染，彼此重又调换纱巾或遮阳帽，一路小跑，一路高声呼喊着奔向海子边，摆着各种POS，面若桃花、神采奕奕，拍照留影，流连忘返。
然而高潮还在后面，当我们来到终点，才发现游客都集中于此。天上不时有滑翔机飞过，巨大的轰响声仿佛一辆摩托车经过。而在远处高耸的沙山上，一长队骆驼缓缓向前行进，一个个身着五颜六色旅游服的游客，骑在驼峰中间，挥舞着手向人打着招呼。而山脚下，湖水清澈透明，一棵棵胡杨树树冠若伞，绿中夹杂着淡黄，围绕着湖水生长。湖水倒影着蓝天、黄色沙山和胡杨树，不时有一条小船划过，橘黄色的救生衣很醒目，也很有意境，尤其是当一对年轻情侣，划着船儿，消失于一片浓密摇曳的芦苇丛中，诗意就更浓了。一边是人迹罕至、寸草不生的浩瀚大沙漠，一边是葱茏葳蕤、充满生机的胡杨林，功劳都在一条滚滚流淌的塔里木河。
而吸引我到喀什泽普县看胡杨的，除了著名年轻作家和摄影家吴波，也就是网名为小玉石的邀请，还有就是因为儿子曾经在此蹲过点的缘故。儿子工作后第一次下南疆，就是到了遥远的泽普，我就想，既然从喀什到和田要路过泽普，不妨中途停留半天，拜访了朋友，也算是到过儿子工作过的地方，同时也造访一下泽普的金胡杨国家森林公园，可谓一举多得。
以前像想中，泽普是个小地方，县城肯定也没有多少特色。可从走进泽普的那一刻开始，彻底颠覆了我的所有看法。其中最为突出的是绿化，尤其是县城道路两边的梧桐树，那么高大茂盛，那么富蓬勃和富有生机，在新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曾在一本人文地理杂志上，看到过小玉石推介泽普胡杨林的文章，文中配有一张图片，是闪耀着金子一样碎片的叶尔羌河。当我站在景区大门口的高坡地上，放眼前方一条无声无息的大河从脚下缓缓流过之时，确实就有一种这样的感觉。40年前，当我还是一名高中生的时候，我就在作文中提到过叶尔羌河，到如今亲眼目睹她从身边流过，人生最美好的岁月已一去不复返。
然而令人欣慰的是，有生之年总算看到了一条源自喀喇昆仑山，汇入塔里木河，最终成为一条母亲河，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儿女子孙的母亲河的叶尔羌河。一座架在高空的悬浮桥，由东向西通向胡杨林，东头高西头低，有铁架、缆绳和木板组成，刚走上去没感觉，走到半道才发现桥在摇晃，两头都有安检员一再提醒，不要有意晃动。小玉石让我回头，说要照相，我一转身，就立刻发现前方高坡地上“金胡杨欢迎您”六个草绿色大字招牌，夺人眼目，我猜测这是小玉石有意为之，让我借留影之际，对景区心存永久的纪念。
一下悬浮桥，就看到有不少区间车、马车，还有自行车。也是一条柏油路，不过，尉犁的是绕着沙丘走，而泽普的则是穿梭于胡杨树林间。我们选择了马车，一辆车一匹马，车上方带顶棚，车上铺着毯子，四面无遮挡，马车夫放着欢快的音乐，马的四蹄也在柏油路上“嘀嗒嘀嗒”，极富节奏地行进着，尤其是后面的马车赶上来时，马头几乎贴在坐在后座人的脸上，就听一阵“哇哇”女生的叫声，赶车人一抖缰绳，随之连喊几个“得球、得球”，马一使劲，头一甩，擦着我们就超过去了，有点刺激，也有点随意，嘻嘻哈哈中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有水，有草，有林，有鸟，这就是泽普金色胡杨的最大特色。有些水形成湖面，中间一座多孔桥，四周皆是胡杨树，水清澈，木成林。不光有胡杨，还有青杨、芦苇、柳树和沙枣。青杨直插青空，芦苇花开一片嫣然，柳树多为垂杨柳，仿佛身在南国水乡，想起那句“春风杨柳万千条”的著名诗句。沙枣南北疆普遍生长，不同之处在于，北疆沙枣果实多为黑色，而南疆则是黄颜色，且个大。早些年吃到的干果不多，除了葡萄干、杏干、核桃外，就是这种黄色沙枣了。其实还有一种植物，在路边遇见不少，看上去像一个个刺墩子，上面密密麻麻结着枸杞一样大小红红的果子，北疆大都生在山坡，沟壑，叶子可以吃，酸酸的，我们叫酸揪片，果实也可以吃，甜甜的，最近还听说可以治病，习惯上叫做刺果。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胡杨，金灿灿、黄艳艳，密不透风、如诗如画，放进微信相册封面，不但自己看着事一种享受，更赢得朋友圈一片喝彩。
泽普金胡杨国家森林公园，有这样三个地方不同寻常。一个是当年的知青点，地处密林深处，老房子保留了原貌，墙上“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励志口号，食堂的大锅灶、四方饭桌、长条凳，当年栽下的知青林等，都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一个是景区陈列室的石头画，有人物造形、山水风光、动物写生，大都是泽普当地石头画爱好者的作品，拙朴、逼真，不失为了解泽普文化的一个窗口。一个就是胡杨王，树高10.5米，胸径3.6米，据说已有上千年历史，其生命力旺盛实属罕见，再一次充分印证了“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朽”的胡杨精神。
（文/艾贝保·热合曼 责编/齐鲁文学小编）
作者简介
艾贝保·热合曼，男，维吾尔族，生于1958年8月15日，1982年2月毕业于山东曲阜师范大学中文系，大学本科，文学学士。先后担任教师、校长、县委统战部干部、乡党委副书记、纪检委书记、乡长、县政协秘书长、县政府副县长、乌鲁木齐市劳动局副局长,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党委书记、副局长等职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乌鲁木齐市作协副主席。组诗《在春天的怀抱里》获山东省大学生诗歌奖，诗歌《把草原和牧民放在心上》获自治区三十年少数民族文学奖，组诗《新疆大写意》获2006年“雪莲杯·天涯诗歌奖”，散文《爱，就在字里行间》获2007年《乌鲁木齐晚报》征文一等奖，散文《我是孔子的弟子》荣获新疆日报（汉文版）2010年度好新闻一等奖，散文《“老热”是父亲的一个爱称》荣获当代华文亲情散文征文一等奖，中篇小说《儿子娃娃》荣获乌鲁木齐市首届红山文艺奖，散文集《镶嵌九颗珍珠的传奇地方》荣获第十九届北方十五省（市）区文艺图书奖一等奖，首届北方文艺图书奖一等奖。著有散文集《家园或一个春天的童话》《拌面传奇》《味蕾的旅行》《九颗珍珠》《一张纸拴了人一辈子》和小说集《瓜棚记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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