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薛清文,山东蒙阴人,中学高级教师。青年时期喜散文诗歌,文风细腻沉郁,作品散见于江苏、吉林、河南、湖北地方报刊,加入临沂作协青年诗人协会,后因工作忙碌辍笔,读的多,写的少,文多短小,用词必工。小说倾向于散文化叙事,极尽铺陈之能事,结尾处触碰灵魂、撩拨情愫。小文娱情,多为故弄玄虚,读者无需认真。
沂蒙山的丘陵地带,盛产高粱谷子。暮春时节,耕牛完成了它们的劳作,一场透地的春雨过后,墩子吱吱呀呀碾过播种的痕迹。
河汊里杨柳葱翠,杨花如雪片飞舞的时候,高低错落的岭地旱田,谷子高粱开始疯长。盛夏吐穗,初秋成熟,谷子把头埋进裆里,成熟的高粱却把自己的诚实高高的举在头顶。
收获的喜悦在父母的脸上荡漾,快乐在满地乱钻的花狗的鼻息里弥漫。
父亲的动作极具夸张,叉腿似蹩脚的马步,弓腰如积年的驼背,可那身体充满了力量,左手薅住高粱秫秫秸,右手拿镢头嘭嘭地刨,不一会儿,一大片高粱就齐刷刷倒在地里。
母亲跟在后头,拿一种叫把寸的小刀把高粱穗子割下来,在地里用秫秸扎成高粱头,搬到手推车上。身后的秫秸还要两头捆好,在地里围成一个个锥形。里面的空间就成了我和花狗歇凉的宝地,我可以和花狗在不同的秫秸攒里躲猫猫。
其实,母亲的活路一点也不比父亲轻松,可她还是忙里偷闲,满地寻找,看到比较出众的高粱,攀弯过来,用把寸将高粱头连带下面最长的一节梃子割下来,单独捆扎。
父亲对母亲的“不务正业”,好像视而不见,并没有喝止。因为他觉得母亲是在为下一年的种植选育良种。而我知道,母亲还有更深的打算。
秋收冬藏,收获的粮食需要储存,农家惯用的技俩不外乎柳条囤角、秫秸席站子,再不就是陶制的宽口瓮了(小杂粮往往放在小瓦罐里面,上面放个呲牙的盘子就可以防鼠)。
新添的瓮需要盖垫子 ,母亲的工作正有计划地展开。喂饱了孩子和猪狗,拨亮了油灯,备好了秫秸梃子、细细的麻线和针锥。母亲开始了她的艺术创作之旅。
由于母亲的这项工作都是在夜里进行,具体操作过程不得而知。一觉醒来,母亲已经拿刀比着以前的盖垫子切除多余的边角,一个崭新的盖垫就完成了。
我曾仔细研究钉盖垫子的方法,可始终不得要领。梃子要两层甚至三层,层与层之间要有三十度角或垂直,不能平行。走线方式比较讲究,上下层单线对穿,直走不用回针 ,在中央走成一个方形或菱形,然后从一个顶点外出至外缘内寸许,跑成一个大圆。至此,外圆内方图案形成了稳定结构。注意观察,每层两根梃子都至少有三道线相联。
母亲将剩余的梃子,搁水里泡软,用麻线勒成一个叫箅子的筐,用来成盛水饺,可那时白面少,一年用不了一两次。
大盖垫盖大瓮,也有的充当面食下锅前从面板到锅口的中转站。小的中间钉个系子当锅盖 ,保温,饭菜不容易凉。那锅盖久经烟熏火燎,满是人间烟火之色。
元宵之夜,母亲会找出破旧的锅盖来,让我和别的孩子在野地里用铁叉挑起来,点燃了,满是油污的盖垫子烧起来,照着孩子们快乐的脸庞,那份快乐,活跃在大地上,星星点点,如风中的火苗,恣意地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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