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孙延志，湖北枣阳市人。爱好文学。于网络平台及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和诗歌若干。
梅儿
作者：孙延志
棘阳市有一个叫做愚先生的，膝下有一娇女，年芳二八，生得十分清秀貌美。梅儿从小聪明过人。在愚先生学识的薰染下，梅儿自然通得唐诗、宋词、元曲什 么的。说起《西厢记》的崔英英与张生情遇更是悲悲切切，多愁善感。梅儿有一个远房表哥叫张果然，在陕西做官，此人堪称奇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善诗文词章，其赋文可与《岳阳楼记》齐名。前些日子刚省亲归来。这些天张府免不得天天对酒当歌，做诗赋文。直至还差三天就动身回陕西，愚先生这才有空为张果然接风摆筵，晚上少不得又是对酒赏月。其时正是中秋之夜，明月空悬。愚府庭院楼台亭榭，花木戈影，真是咏诗作词好去处，哪有不作之理。闹至深夜，愚先生对果然说：“然儿，我今天有些累了，先和你姨回房歇息，难得今天月色这么好，你就多陪梅儿坐会儿吧！”
其实果然见夜色已深正想告辞回府，见愚先生如此说，只好说：“然儿尊命，你和姨妈就先回房吧！”
愚先生和夫人刚走。梅儿便问果然：“表哥，你做官的那个陕西女人多不多，美女美不美呀？”
“这,这个——”一时没想到表妹会提这样的问题，正想着如何回答，却听梅儿又在说，“表哥，我还是给你咏首诗吧！”
果然感觉梅儿神色与刚才不同，只得把眼看了下梅儿，就听梅儿念道：
月移树上梢，竹影鸟安眠，中秋佳节人问官人，内府春眷何配。
果然听得心下一惊，这才仔细打量起梅儿来，但见梅儿：
头挽秀发似墨云，斜插着一个白玉簪，耳坠一对明珠环儿，着红衣绿袖，长裙荷花盖着个半边三寸金莲。两眼似潭水，勾尔春情荡怀。
也不知是酒喝的有些多，抑或是被梅儿月下这幅情态所诱，果然当即回诗一首：
把杯清酒问秋月，羞目回伊谢关切。
有心采得春眷来，就怕寒梅拂门外。
“表哥我——”梅儿深情地叫了一声。
果然一下子惊醒过来，出一身虚汗。当即提出告辞。不料梅儿上前一把扯住果然衣袖：“表哥，梅儿有话问你，你那诗可是真话？”
“我――”果然想说他是酒后失言，却又怕梅儿伤心。正不知如何回答，见丫环送来夜宵，忙说：“梅儿，我们坐下来吃夜宵吧！”
梅儿见表哥又坐下来，当即心喜。刚坐下，果然怕梅儿又提那首诗赶忙说：“梅儿，表哥这次回来省亲，走得匆忙给你带的那件玉坠儿礼品，你可能看不上，待下次回来表哥一定给你带最好的。”
“不，我不嘛！梅儿现在就要你脖上的那个玉佩儿。”梅儿撒娇地说。
那个时候大凡男女以身相许，都会把自己信物送给对方以作凭据，梅儿当然是知道这个．这可为难了果然．果然好生后悔，真不该提什么礼品之类．急得连说：“这怕，这怕是———。”
见果然如此，梅儿愠怒地说：“表哥你……刚才还，'就怕寒梅拂门外’，这下却……却——”
梅儿说罢哭着一头向屋内跑去。“梅儿——”果然喊一声。唉！果然叹口气。只得回府，走出愚府门外，还听得梅儿的哭声，心下显得十分惆怅。
星换月移，时光如梭。转眼又到了来年春上。这天愚先生家突然来了个媒婆，要给梅儿提亲。愚先生这才发现梅儿长大了。是该有个婆家了。男方是一个秀才，愚先生是认识的。只是家境薄了些。愚先生看重的是才学，心下满口答应。嘴上却对媒婆说：“容我想想，过天再答复。”便把媒婆打发走了。其实，愚先生是怕梅儿不干。他知道梅儿喜欢他表哥然儿。前些日子愚先生还接到然儿写来的道歉信，也深知梅儿配不上然儿，愚先生为难极了。此时一旁的夫人说：“老爷，我看刚才媒婆提的那个秀才，也算是个学问人吧！配我家梅儿如何？”
“唉！”愚先生叹口气说：“梅儿从小娇惯了的，她若不同意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愚先生接着说：“夫人有所不知，我是担心梅儿喜欢然儿。可她这是一厢情愿的事啊！然儿他——”
“我也是看出些苗头了的。”夫人接过话头说，“也知道梅儿配不上然儿，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正说着梅儿从外面一头跑进来：“丫环小翠说外面的桃花开了，我想明儿和小翠一起看桃花去。”
见梅儿疯样儿进来，愚夫人说：“梅儿，都老大不小了还这样疯疯颠颠，当心找不到婆家。”
“娘！”梅儿上去伏在愚夫人怀里撒娇起来。见此，愚先生说：“梅儿，你过来爹有话问你。”
“是，爹爹！”梅儿忙起身站在愚先生身边。
愚先生说：“梅儿，刚才有媒人来给你提亲，对方是个秀才，我看——”
“爹爹，梅儿不——”见愚先生一脸温怒。梅儿忙改口说：＂爹爹，女儿哪也不去，就在家伺候你和母亲一辈子。＂
“梅儿呀！”愚先生见此便温和下来。“你今年已十六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人之常情，再说了你爹和娘说不定哪天就走了，爹放心不下你啊！”说着忙给夫人递眼色。夫人会意忙接过话头说：“是呀！梅儿，娘也知道你想着表哥然儿，可是——”
“娘！”梅儿一听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愚夫人忙起身拉过梅儿在怀前坐下。又说，“我说梅儿呀！问题是你表哥然儿有才有貌，身边美女如云，怕是早有意中人呀！”
梅儿见此只好说：“娘，表哥的意中人就是……就是梅儿。”说着脸比先前更红了。
愚先生和夫人都听得一惊。愚先生忙问：“梅儿，这话可咋讲？”
事已至此，梅儿便去睡房取来一纸诗文给愚先生说：“爹爹，梅儿这里有诗为凭，表哥他———”
愚先生接过看，只见诗文写的是：
把怀清酒问秋月，羞目回伊谢关切。
有心采得春眷来，就怕寒梅拂门外。
这才明白然儿上次来信说的酒后失言一事缘于此。便说：“梅儿，爹看这诗上的字是你所写嘛？”
梅儿说：“爹爹，这字是梅儿写的不错，可诗文是表哥去年中秋之夜给梅儿的回文诗呀！”
愚先生刚想说什么，突然下人来报：“老爷，门外有人来访。”愚先生这才忙去迎接客人。见来人是钱相公，棘阳有名的八大文人之一的钱学同。忙把客人迎接客厅，两人自然免不得一翻论诗解文。
桃园在棘阳城郊，遥遥十里地。开得似火似霞，十分壮观。进得园内，但见：
公子小姐结伴行，夫妻双双同游。
小妾攀枝折桃红，老爷扶柳抱腰。
桃花纷纷抛媚情，招妖游人醉心。
真个是好一派桃花春景美人图啊！梅儿却醉于那朵朵花瓣。发现朵朵花瓣犹如万千红蝶，栖落枝头，展翅欲飞。梅儿忍不住想用玉指轻扶，而它身上散发着一片片馨香又让梅儿忍不住想用唇去吻它，但终怕是弄飞了花粉儿，弄掉了叶片儿，梅儿只得用她那樱桃小嘴去大口大口地深吸那桃花的气息，于是梅儿醉了，醉于桃花中了。
此时，一公子过来，见梅儿如痴如醉的模样，忍不住念出一首诗来：
玉人惜花态犹媚，敢问花美人更美。
乘着醉花结伴去，不知伊人可同行。
梅儿一惊，抬头一见是一位相公。人虽说生得一表人才，可那双眼睛却情迷迷地看着自己，顿时羞得面若桃花，继尔怒曰：“自认作得狗屁文，想着嫦娥弄月池。”
公子见梅儿发怒，忙上前施一礼说：“不敢，此乃为花所惑，却见那公子走远，只得作罢。丫环小翠见此说：“小姐，你不知他是何人？”见梅儿摇头，丫环小翠便说：“他是棘阳皆知的大名人钱学同啊！”
“钱学同——”梅儿一脸吃惊，埋怨丫环说：“你何不早说，容我害羞。”丫环小翠说：“我也是上次给客人端茶，见他与老爷对诗解文从中方知他是那个钱学同啊！”
钱学同之妻李竹君是个有名的才女，人也长得天仙儿似的，是梅儿不可比的此公即是李竹君之夫。足见此公是根本不会与她梅儿搭话，真象人家自己所言全是应景之作，只是她梅儿自个自作多情罢了。想到这些，梅儿免不得暗自落泪。丫环小翠见此忙过来扶了梅儿回府。
梅儿一贯自恃高傲，这下受了羞便病了，加之愚先生又逼她答应与那秀才定婚，病就更重了。后来又听说她表哥已在陕西定婚，这以来梅儿便一命呜呼，香消玉散。临死有一首诗，其诗曰：
学得半文不文，自恃通了人情。
听风凝作话真，看雨意为情深。
哪知他人应景语，独个自作多情。恨！恨！恨！
后人有诗为证：身作女儿家，何必做学文，混混顿顿一痴女，不问人情假与真，嫁鸡嫁狗随天命，也留得一生清名，错！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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