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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读红楼:建立在满纸荒唐言上的哲学解读是没有意义的

红楼梦是中国封建社会百科全书式的小说,它为我们展示了一幅雄伟壮阔的明末清初封建社会贵族生活的历史画卷,书写了感人至深的宝黛钗爱情故事和波澜壮阔、起伏跌宕的王朝更替史、家族兴亡史和社会变更史。红楼梦同时也是显隐两本书,作者和增删者是伟大的诗人、小说家和艺术家,也是伟大的心理学家,他们利用了中国人特有的文学阅读习惯和心理盲区,把一系列的关乎皇室丑闻与皇家后裔生存的秘密稳稳当当、严严实实的掩盖了三百多年依然没有被破解。不但红楼梦的秘密没有破解,而且百年来各种专家和读者的误读纷繁交织,甚嚣尘上,但是真相却越来越扑朔迷离。红楼梦是有高度保密性的作品,没有高水平的文学水平,没有高水平的诗词曲赋鉴赏能力,没有高水平的逻辑推理能力,没有对百种学问的深度理解是无法看出红楼梦的秘密的。

但是有一类奇葩的业余研究者,他们看不到红楼梦的隐文本,看不到诗词曲赋里的秘密,看不到花花草草代表的人物,看不到大观园儿女的真实身份,看不到那些重要人物的历史原型,也看不到戏曲的表里有寓,看不到波澜壮阔的改朝换代的历史悲剧,他们仅仅停留在红楼梦的假故事里,无中生有的总结出显文本的一些庸俗无聊的话题,基本上整天在婆媳、姊妹、妯娌关系上大做文章,把现代观念强行塞进自己的庸俗化解读里,还自以为人气十足而洋洋自得,结果却是硬生生把红楼梦解读成文学垃圾。不用看他们的文章,只看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百度体标题就够了:

他们看不到贾宝玉的真实身份,于是撰文-贾宝玉为什么不喜欢读书?有这三大原因,原来都是这几个丫鬟引诱贾宝玉无缘无故吃胭脂的错;

他们看不到贾府千金迎春探春惜春的真实身份,于是撰文-贾探春:一句庶女“什么不得说不得做”,说出古代嫡庶的天差地别;

他们看不到刘姥姥的出身及和贾府的关系,于是撰文-别小看了刘姥姥,她有房有地有吃穿,人家才是红楼梦里真正的富婆;

他们看不到红楼梦戏曲的真实含义,于是撰文-薛宝钗点《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其实是想给贾母难堪,最后自己却成了笑话;

他们看不到林黛玉的真实身份,于是撰文-林黛玉进了贾府为什么身体越来越差?答案就在王夫人经常送的一杯茶上;

他们看不到诗词曲赋的作用,于是撰文-《枉凝眉》曲写的是宝黛还是钗黛?答案就在曲子里,你细品呀你细品;

他们看不到红楼梦的时代和秦可卿的身份,于是撰文-秦可卿为什么委身贾珍,原来是废太子的一个巧妙安排;

他们看不到红楼梦的地域和通灵宝玉的含义,误解分身和影射,于是撰文-如果通灵宝玉就是贾宝玉,那么林黛玉和薛宝钗就是明朝和清朝的皇帝;

他们看不到红楼梦的年代和大观园作为避难所的作用,于是撰文-贾府为什么走向末路,原来一切都是贾元春没有处理好和北静王的关系;

他们看不到绣春囊的秘密,于是撰文-绣春囊原来是薛宝钗买来的并偷偷的找王夫人忏悔了,不然为什么抄检的时候唯独没有搜查她的房子;

他们看不到部分器物的含义,于是撰文-妙玉为什么给贾母难堪,贾母随行丫鬟的一个动作给出了惊心动魄的答案;

尤其是那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文章-《枉凝眉》曲写的是宝黛还是钗黛?答案就在曲子里,你细品呀你细品,你细品呀你细品;

。。。。。。

今天我们讨论的是红楼梦的另外一个误读倾向,那就是从文化学乃至于哲学角度研究红楼梦,从哲学角度研究红楼梦的人大部分不是业余红迷,而是专业的红楼梦研究者,他们或者在专门的研究机构里,或者在高校的文学院里,或者在古典文学类研究机构里。中国古代哲学家认为天地万物都是个气,器物赋了成形。比如天是阳,地就是阴;水是阴,火就是阳;日是阳,月就是阴。这是中国传统哲学概念对于宇宙万物发生的基本解释。刘再复先生说:“事实上,《红楼梦》不仅具有丰富的人性的宝藏、文学宝藏,而且拥有最丰富的哲学宝藏、思想宝藏、精神宝藏。中国文化最精华的东西,中国文学、哲学最精彩的元素都蕴涵在这部伟大的小说之中。虽然说新红学中'曹学''版本学''探佚学''脂学'的兴起使红学成为国际汉学三大显学之一并与甲骨学、敦煌学三足鼎立,但由于根深蒂固的错误,红学依然尚未进入中国哲学学科体系而成为独立的哲学系统分析对象。一类哲学家从儒佛道三教互动的视阈来分析《红楼梦》哲学的性质、理论基础、所处的时代思潮、哲学主题以及可能的研究进路等问题,顺带诠释《红楼梦》内在的哲学对话结构及其精神价值。

《周易》是一部古代人类文化宝库,又是一部哲学著作,其中充满了辩证法,具有严密的逻辑性。用《周易》来解读红楼梦自然也是一种潮流。《周易》上说:“《易》有四象,所以示也。”唐·孔颖达解释说:“四象,谓六十四卦之中有实象,有假象,有义象,有用象。”这种“四象”的理论,就是《红楼梦》中,“真”与“假”的渊源,是构成“复意”的理论依据,也是“隐”这种写作方法的哲学基础。刘勰说:“夫隐之为体,义生文外,秘响旁通,伏采潜发,譬爻象之变互体,川渎之韫珠玉也。故互体变爻,而化成四象,珠玉潜水,而澜表方圆。”(《文心雕龙·隐秀》)|他认为“四象”之间存在着某种演绎关系。真、假、隐、显,是可以按照一定的规则,相互推导出来的。《周易·系辞》说:“其事肆而隐。”王弼注曰:“事显而理微也”“肆而隐”也就是“显而隐”。《礼记·表记第三十二》说:“君子隐而显。”《中庸》篇也有“莫见(现)乎隐,莫显乎微”的说法。中国古籍中海有许多关于“显”和“隐”的说法的。《红楼梦》就是秉承了“其事肆而隐。”的显隐两本书。“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也”与《易》内部存在的逻辑思维相较,这一部分便构成了神秘思维。红楼梦的研究也要经过超逻辑思维阶段,才能进入完全现实的因果关系,这一样给《红楼梦》本身也带来了巨大的神秘性。

中国传统哲学的主要流派是儒、道、佛三家,这三家哲学都成为《红楼梦》的哲学来源,儒家思想在《红楼梦》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一定意义上成为《红楼梦》主题思想的重要内容与作者所追求的理想。贾宝玉推崇四书,这个和孔子教导“为仁”的原理及孟子则提出“养浩然之气”、及《大学》的“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三纲领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德目是一致的。《中庸》的“诚之者人之道也”“慎独”的哲学,周敦颐的“主静立人极”功夫程颢“识仁”、“体贴天理”,程颐“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朱熹的“格物致知”、“穷理尽性”;陆象山的“立其心之大者”;王阳明的“致良知”等等,这些都可以在《红楼梦》文本里找到出处和渊源。贾宝玉透过这些人类自身由内而外的功夫修养,追求并达至儒家理想的社会与文化理想。

这里的庄子哲学是儒释道的另外一个解读途径,《红楼梦》中文本对《庄子》的直接引用,小说中人物宝玉、黛玉、妙玉等对《庄子》的评论,小说中线索人物的命名也大多取义于《庄子》,从中可以看出脂砚斋对《庄子》的偏爱。《红楼梦》的叙事格局大体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即宇宙神话层,社会人伦层和个体心理层。庄子哲学同样以这三个层面架构其哲学理论体系。《红楼梦》吸收了以庄子哲学为主体和核心的先贤时哲的优秀文化成果。《红楼梦》将《庄子》和魏晋时代的名士风度相结合来阐释文本的真义,《庄子》理所当然是其思想基础,魏晋风度则是贾宝玉和林黛玉们尝试用《庄子》的哲学思想来指导其现实人生。

《红楼梦》这样一部百万言巨著,写的都是日常家庭琐事,缺乏强烈的引人入胜的戏剧化故事情节,它又怎样吸引着人们读下去呢?回答曰:梦幻及梦幻的破灭。梁启超先生所说:“凡读小说前,必常若自化其身焉,入于书中,而为其书之主人翁……读《石头记》者,必自拟贾宝玉。”《红楼梦》以一个“梦”字统摄全书,反映“红楼一梦”与“庄周梦蝶”的内在联系紧密。《红楼梦》中描写的大大小小无数的“梦境”,极具典型的是贾宝玉青春之梦和人生大梦,文本通过“镜子”这一物象联系了《庄子》与《红楼梦》,镜子与“影”、“梦”、“幻”等都有密切联系,《红楼梦》用小说的形式探讨人生哲学,在改朝换代下的家族盛衰、婚恋悲剧等表象之下所隐藏的是主人公贾宝玉对于人生真谛的苦苦思索,也是宝玉寻找自我和生命意义的过程。这是分析《红楼梦》哲学内涵的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佛教哲学在《红楼梦》中起着深化主题、丰富人物精神以及优化结构等作用。由于佛教哲学的渗透,极大地丰富了《红楼梦》的思想内涵。東方哲学,相信轮回,相信我们的生命不只这一世,是好几世的累积,所以这一世的相见都是前世的缘分。我们来到人世也许也是为了去还各种不同的东西。从这个角度来看,三生石恰好是红楼梦佛学理论的一个合理解释。生命是一种因果,看到因和果的循环轮替,才能真正的理解、真正的慈悲。红楼梦核心人物之一王熙凤最后悲惨的结局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自己种下的种子,才结出的这个果。

红楼梦能否进入哲学的视阈并成为严格意义上中国哲学研究的一个领域,是近些年来学界争论的一个问题,但是以王国维为代表的西方哲学性解读从很早就开始了。红学家 如阿英在《红楼梦书录》中将红学的历史划分为这样四个阶段:王希廉的研究为第一个阶段,王国维的研究为第二个阶段,蔡元培的研究为第三个阶段,胡适的研究为第四个阶段,这在今天看来显然是一个错误的分法,但是他讲王国维的哲学层次的解读放置到红学解读的第二个阶段也是难能可贵的。王国维对于评点和索隐都不认可,他通过把《红楼梦》与叔本华哲学联系起来,其文主要有三个观点:

一是人生痛苦。“生活之本质何?欲而已矣。欲之为性无厌,而其原生于不足。不足之状态,苦痛是也。既偿一欲,则此欲以终。然欲之被偿者一,而不偿者什伯,一欲既终,他欲随之,故究竟之慰籍,终不可得也。即使吾人之欲悉偿,而更无所欲之对象,倦厌之情即起而乘之,于是否人自己之生活,若负之而不胜其重。故人生者如钟表之摆,实往复于苦痛与倦厌之间者也。夫倦厌固可视为苦痛之一种,有能除去此二者,吾人谓之曰快乐。然当其求快乐也,吾人于固有之苦痛外,又不得不加以努力,而努力亦苦痛之一也。且快乐之后,其感苦痛也弥深,故苦痛而无回复之快乐者有之矣,未有快乐而不先之或继之以苦痛者也,又此苦痛与世界之文化俱增,而不由之而减。何则?文化愈进,其知识弥广,其所欲弥多,又其感苦痛亦弥甚故也。然则人生之所欲既无以逾于生活,而生活之性质又不外乎苦痛,故欲与生活与苦痛,三者一而已矣。”王国维这一段话基本上是对叔本华论说的简要概括。

王国维对红楼梦解读的第二点是审美解脱。“有兹一物焉,使吾人超然于利害之外而忘物与我之关系,此时也,吾人之心无希望,无恐怖,非复欲之我,而但知之我也。此犹积阴弥月而旭日杲杲也,犹覆舟大海之中浮沉上下而飘着于故乡之海岸也,犹阵云惨淡而插翅之天使赍平和之福音而来者也,犹鱼之脱于罾网鸟之自樊笼出而游于山林江海也。然物之能使吾人超然于利害之外者,必其物之于吾人无利害之关系而后可。易言以明之,必其物非实物而后可。然则非美术何足以当之乎!……故美术之为物,欲者不观,观者不欲。而艺术之美所以优于自然之美者,全存于使人易忘物我之关系也。”显然这一段也是用中国语言来转述叔本华哲学。

第三点专指红楼悲剧。王国维以叔本华解释《红楼梦》,在其《〈红楼梦〉评论》中说:“《桃花扇》政治的也,历史的也;《红楼梦》哲学的也,宇宙的也,文学的也。此《红楼梦》之所以大背于吾国民人之精神,而其价值亦即在此。”王国维以为:贾宝玉“所谓玉者,不过生活之欲之代表而已矣。”其所生活的“花柳繁华地”和“温柔富贵乡”,只是给他带来种种烦恼、纠结和痛苦。贾宝玉绝望于人间,终于随一僧一道而去。“《红楼梦》一书,实示此生活此苦痛之由于自造,又示其解脱之道不可不由自己求之者也。”《红楼梦》一书乃“彻头彻尾之悲剧也。……除主人公不计外,凡此书中之人,有与生活之欲相关系者,无不与苦痛相终始。”贾宝玉的遭遇乃“悲剧中之悲剧”,《红楼梦》是一部形象化了叔本华哲学。

从现在开始讨论一下王国维的红学误区,王国维是中国近代美学的开创者,他的美学观念、方法对中国美学产生了重要影响。王国维对叔本华悲剧思想的接受与“误读”,尤其从叔本华哲学角度来研究红楼梦,应该属于比较严重的误读,因为红楼梦是显隐两本书,王国维强调的欲望之痛苦已经成为隐文本,红楼梦呈现给众人的只是欲望和痛苦过后的简单而且掩盖了真相的现实。王国维对红楼梦的文学批评文本是建立在对叔本华“苦痛——解脱说”与“第三种悲剧说”的接受,以及在悲剧源头、悲剧解脱途径、悲剧功能方面的“误读”。中西思维方式的不同,也使得王国维在接受叔本华思想的时候难以避免的发生偏差。

说道悲剧,中国人从来都是欣赏悲剧的:“中国文学最缺乏的是悲剧观念,无论是小说,是戏剧,总是一个美满的团圆。……有一两个例外的文学家,要想打破这个团圆的迷信,如《石头记》的林黛玉不与贾宝玉团圆………做书的人明知世上的真事都是不如意居大部分,他明知世上的事不是颠倒是非,便是生离死别,他却偏要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偏要说善恶分明,报应昭彰。他闭着眼睛不看天下的悲剧惨剧,不老实写天工的颠倒惨酷。他只图说一个纸上的大快人心。这便是说谎的文学。更进一层说,团圆快乐的文学读完了,至多不过使人觉得一种满意的观念,决不能叫人有深沉的感动,决不引人到彻底的觉悟,决不能使人起根本上的思量反省。例如《石头记》写林黛玉和贾宝玉一个死了,一个出家做和尚去了,这种不满意的结果方才可以使人伤心感叹,使人觉悟家庭专制的罪恶,使人对于人生问题和家族社会问题发生一种反省。若是这一对有情男女竟能成就'木石姻缘’,团圆完聚,事事如意,那么曹雪芹又何必作这一部大书呢?这一部书还有什么'余味’ '余味’可说呢?”

人类面临的两个普遍性的问题:人生短暂和生活的没有意义。庄子“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让我们再次回到第二回那段话:

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徐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孔,孟,董,韩,周,程,朱,张,皆应运而生者。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操,桓温,安禄山,秦桧等,皆应劫而生者。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恶者扰乱天下。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束权,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之所秉也。今当祚永运隆之日,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自朝廷,下至草野,比比皆是。所余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彼残忍乖邪之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下,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中,偶因风荡,或被雨摧,略有摇动感发之意。一丝半缕,误而逸出者,值灵秀之气适过,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如风水雷电,地中相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致搏击撅发。既然发泄,那邪气亦必赋之于人,假使或男或女,偶乘此气而生者,上则不能为仁人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千万人之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千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千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然生于薄柞寒门,甚至为奇优,为名娼,亦断不至为走卒为健仆,甘遭庸夫驱制。如前之许由,陶潜,阮籍,稽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者卿,秦少游,近日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翻绰,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

从悲剧的角度,哲学家牟宗三曾经从两个方面来理解《红楼梦》的悲剧,一是人生见地之不同,二是兴亡盛衰之无常。他的原文如下:

这一套人性的神话之解析,我们不必管它。只是这三种人性,却属事实。仁者秉天地之正气,恶者秉天地之邪气,至于那第三种怪诞不经之人却是正邪夹攻中的结晶品。《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林黛玉便是这第三种人的基型。《红楼梦》之所以为悲剧,也就是这第三种人的怪僻性格之不被人了解与同情使然。

。。。。。。

最初有所谓红学大家之种种索隐附会之谈,这已经失掉了鉴赏文学的本旨。后来有之先生的,把那种索隐的观点打倒,用了历史的考据法,换上了写实主义的眼镜,证明了是作者的自述,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盛衰兴亡之陈述描写出来。这虽然是一个正确的观点,然而对于本身的解剖与理解,胡先生还是没有作到。这只是方向的转换,仍不是文学本身的理解与批评。所以胡先生的考证虽比较合理,然究竟是考证工作,与文学批评不可同日而语。他所对付的是红学家的索隐,所以他的问题还是那红学家圈子中的问题,不是文学批评家圈子中的问题;因为我们开始便安心鉴赏本身的技术,与其中所表现的思想,那些圈子外的问题便不容易发生。圈子外的问题,无论合理与不合理,在我们看来,总是猜谜的工作,总是饱暖生闲事,望风捕影之谈。

《红楼梦》开篇文本隐含着关于智慧'通灵'的悲剧哲学思想,作者虚构石头境地和太虚幻境,通过神话故事对哲学命题进行寻根,于是整个就带有悲剧的意味和悲观的情调。朱光潜先生在《悲剧心理学》的开头提到一番对话:伟大的波斯王泽克西斯在看到自己统率的浩浩荡荡的大军向希腊进攻时,曾潸然泪下,向自己的叔父说:“当我想到人生的短暂,想到再过一百年后,这支浩荡的大军中没有一个人还能活在世间,便感到一阵突然的悲哀。”他的叔父如是回答说:“然而人生中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人生固然短暂,但无论在这大军之中或在别的地方,都找不出一个人真正幸福得从来不会感到,而且是不止一次地感到,活着还不如死去。灾难会降临到我们头上,疾病会时时困扰我们,使短暂的生命似乎也漫长难挨了。”当代及以前的红楼梦解读都存在一个误区,那就是在满纸荒唐言的基础上解读文本,诚然文本里隐去了大观园作为避难所的功能和大观园儿女的真实身份,但是如果没有搞清楚末世前晚明皇室的隐秘作为和大观园儿女作为孤儿的悲剧源头,仅仅把他们作为满清包衣奴才的后人,也就是江南织造家贪污受贿的抄家来看待,那是对于红楼梦一个巨大的无解,是对晚明皇室后裔经过九重梦幻的人生悲痛顿悟的一种莫大的讽刺。蔡元培继续延续这样的误区和讽刺,蔡元培先生认为此书酝酿在答复胡适的批评时说:“余之为此索隐也,实为《郎潜二笔》中徐柳泉之说所引起。”这里的《郎潜二笔》又名《燕下乡脞录》,为清人陈康祺所撰,记载清代典章制度及政治、文化情况。徐柳泉以为《红楼梦》所记为明珠家事是一种不可原谅的错误,作为一名研究文本的红学家对诗词所知甚少,对隐文本一无所知但是对于谬误却争执不休。蔡元培继承了徐柳泉的错误,以宝钗影高澹人、妙玉影姜西溟,这是典型的偷换概念,将一干大观园女子的悲剧荒谬的转换为男子的悲喜剧,蔡元培先生也拉开了另外一种错误解读红楼梦的先河,这样的谬误在当代依然发酵。蔡元培之论虽然契合了当时种族情绪与民族革命的思想,但是也误导红学百年。以至于寿鹏飞后来后来发展了这样的谬误后信誓旦旦的说:“当时如吕晚村、方孝标、戴名世辈,均以故国之思,偶有著作,咸撄奇祸。此书作者,乃不得不变化面目,托之言情,隐存事实,冀垂后世,洵足推倒诸说之谬。盖当清之隆,虽明知此书用意者,方且讳莫如深,谁肯表白作者苦心,而明目张胆以出之?”《红楼梦》几乎经得起任何理论与方法的阐释,这正是其重要地位和广泛影响的原因之一。寿鹏飞所说的这些作家作品在清末民初排满、反清的民族革命运动中,也以为《红楼梦》有种族主义和民族主义思想,这属于结论有可取之处,但是论证过程错误满篇。

这一路的错误解读走下来,到了周汝昌先生形成了不可逆的死循环。周汝昌始终认为,《红楼梦》一是部奇特的大书,“所谓奇书者何?就是说从内容到艺术,都与它以往和同时的小说不同,……像《红楼梦》这样的书,是一部具有思想奇迹和艺术奇迹的著作,它有众多的特点,巨大的特色,处处令人感到新鲜别致,即'不一般化’,斯之谓奇。这样一部书,我们理所当然地首先要注意研究他的奇处,其与众不同之点。把这些特点特色,经过具有'艺术眼’的人的发现、捕捉、玩味、探索、阐释……逐步地作出一个'系列’式的消化、提炼、归纳、总结来。——然后用这种成果丰富我们已有的艺术理论宝库,包括中华民族和全世界的宝库,这才是我们研究《红楼梦》的头等大事。”建立在错误朝代、错误地点、错误身份解读体系里的满清包衣奴才和江南织造家的虚假故事,即使哲学解读再丰满再深入,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信服。

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角度对《红楼梦》之中所蕴含的哲学思想进行探讨,对这部文学巨制中所包含的朴素唯物论、朴素辩证法的思想精华进行分析,以便于从不同角度挖掘这部文学名著的哲学教育意义,更好地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这也是一种研究红楼梦哲学思想的重要的研究方法,关于这个我们以前曾经讨论过,限于篇幅我们以后继续讨论。

注:本文参考部分专业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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