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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龌蹉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文本解读《范进中举》

今天我们来读大家都熟悉的《范进中举》,这篇故事在经过删改后,是九年级下册学生学习的课文。教材中的课文比较长,对于学生来说,有一定困难。

对于很多读者来说,《儒林外史》所知道的除了之前的严监生,就是范进中举了。

范进中举故事是在原著的第三回,第三回的标题是:周学道校士拔真才,胡屠户行凶闹捷报。

我们先从标题中来读这回的主要内容。

这回讲周进到了贡院,一头撞在号板上,不省人事,被众人灌醒后哭了好一阵。他的姊丈金有余对众人说出周进的难处。于是众人凑钱给周进纳了监。

后来会试,又中了进士。授了部属(科举考中进士,朝廷给这些人安排部门工作。)三年后,周进升了御史,钦点广州学道。(学道相当于现在的省教育厅长,某度解释的!)

随后,周学道在主持考试中,拔了这个面黄肌瘦,花白胡须,头上戴一面破毡帽的范进为第一名,此时范进进学后,成了秀才。

范进中了秀才之后,接连去乡试(省一级的考试),又中了第七名亚元,即中举了,中举了就可以授予官职了。

讲完本回的主要内容,我们来读本回中非常有意思的情节。

第一个情节,叫痰涎情节。
这个痰涎情节在本回中出现了三次,一次是周进在贡院中,被众人灌醒之后,吐了一口稠涎。吐完之后又撞号板,撞了之后开始哭,啕痛的哭,哭了之后开始吐出血。

这样一闹,周进获得了众人的同情,为他凑钱纳了个监。

一次是范进在街上卖鸡,邻居告知范进中举了,范进就疯似的跑回家,后又疯了跑向大街,幸得胡屠户一巴掌,把范进打醒了。范进吐了几口痰,便恢复了。

还有一次是范进的母亲,范进中举之后,他们一家搬进了张乡绅送的三进三间房子里,范进母亲说房子的东西是别人的,丫鬟和媳妇说都是他老人家的。听了这话,老太太哈哈大笑,就跌倒了。

原来老太太也是痰迷心窍,昏绝于地。
三个人,都是痰涎,那究竟谁是真的痰迷心窍?谁是假戏真作呢?不得不说作者吴敬梓写得手法,真是高,世人都说: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想来真假也不过自在人心啊。

第二个情节,我们来读胡屠户,这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胡屠户。

我们先看胡屠户对范进的称呼之变:范进进学之后回家,胡屠户说范进是“现世宝穷鬼”。一边教导范进,一边又骂范进是个“烂忠厚没用的人”。

范进决定去乡试找胡屠户要盘缠,胡屠户又骂他个狗血喷头,这里说范进是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范进中举疯了之后,胡屠户到范进家里称呼是:我女婿、老爷、天上的星宿

正要打的时候称:该死的畜生
打完之后,胡屠户内心懊恼道:天上的文曲星打不得。

等到范进被打醒之后道:贤婿老爷,胡屠户对着邻居称:有我这贤婿

到了家门,屠户高声叫道:老爷回府了。 

胡屠户对范进一系列的称呼,实在好笑得狠,尤其是在中举前后的称呼变化,这个胡屠户真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啊!

我们再看胡屠户对范进的中举前后的态度变化。

中举前胡屠户说范进外貌:“像你这类嘴猴腮,也该撒泼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

中举后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外貌。”

同样一个人外貌,因为科考成功,而前后不一样,这是作者写得非常刻骨啊。

胡屠户是范进的丈人,在范进进了秀才之后,胡屠户抱怨道:“我自倒霉,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穷鬼,历年以来不知累了我多少!”

在范进中举之后,胡屠户说:“想着先年我小女儿在家里,长到三直多岁,多少有钱的富户要和我结亲,我自己觉得女儿像有些福气的,毕竟要嫁与个老爷,今日果然不错。”

人总是如此,在这个人不是什么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是。

胡屠户在范进得了秀才之后,拿着一副大肠和一瓶酒。在范进家吃了腆着肚子去了。这估计是把提来的东西都自个吃完了。

当范进找他借盘缠时,胡屠户说把银子借给他是丢在水里。

而范进中举之后,胡屠户提着七八斤肉、五千钱去范进家贺喜。

当范进接受了张乡绅的银子之后,把六两多银子还给了屠户,胡屠户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

假意气拒绝一翻,经范进一说,又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这里描写胡屠户的动作细致,丝丝入扣、出神入化。

对待金钱,胡屠户前后对待范进有着一个鲜明的反差。

正是这种反差,把那个时期的人,追求科举考试成功,可以让一个人从地狱一下子便到了天堂。

胡屠户还有一个细节反差,开始范进得了秀才,胡屠户提着酒在他家吃饭时,胡屠户教导范进中了相公,几事要立起个体统来。不能和做田的、扒粪的平民百姓平起平坐,也能在他们这行事里妆大等等。

等到范进中举后,一个叫张静斋的乡绅来送钱送房时,胡屠户却一直在里屋,直到张乡绅上了轿,才敢走出堂屋来。

这样一个屠户,他自己原来也是经不住这样官场面的人啊!但前面还如何如何教导范进要立起来,这会儿自己在见不住大场面。

这篇课文中选取的是最经典的情节。除了胡屠户这个语言动作神态描写栩栩如生之外。情节中还有一些群众的描写,也就是范进的邻居。

讽刺小说有时候非常有意思,情节的发展往往是围观群众来推动的。这样的情节在一篇《变色龙》小说中也有。

第三个情节我们读范进邻居。
我们看作者吴敬梓写邻居来推动情节发展,实在妙笔生花。

出榜那日,范进因为家里没有米下锅了,母亲就叫他拿一只生蛋的母鸡去卖,好换些米来煮粥吃。范进已经饿得两眼看不见,可见范进家这个时候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

而当范进中举后,立马众邻居有拿鸡蛋的,有拿白酒来的,也有背了斗米来的,也有捉了两只鸡来的。不然这报录的都没得吃了。

当范进中举后,邻居跑到街上抢过范进手上的鸡,告诉范进,拉着范进回来。范进得知中了之后后疯了,疯似得跑出去。

当报录人说有一个方法帮助范进时,众邻居拍手叫好。迎来胡屠户,胡屠户不敢打范进。邻居又劝胡屠户,胡屠户只得将就这样打了范进一个嘴巴。

这一系列情节都少不了围观的群众,看似情节有意无意写群众,实则是作者巧手妙心。趋炎附势,胡屠户是如此、张乡绅是如此、那些邻居更是如此,那个时期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作者详细写胡屠户,夸张写张乡绅送钱送房,穿插写邻居,都是在写那个时期每个人深受科举制度的影响。

当张乡绅来送银子送房子之后,又有许多人来奉承他:有送田产的,有人送店房的,还有那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仆图荫庇的。不到三个月,奴才、丫鬟都有了。

这个情节用夸张的手法,写出那个时期,人们都深受科举带来的利。看似写范进因为科举成功而获得了一切,实则这些也是在为自己巴结范进这个官,指望他们以后能得到更多。

当然这些留给读者自己去遐想了。
此时范进多少岁呢?范进考试写的是三十岁,实年五十四岁。范进二十岁应考,到这一次考试考了有二十余次。

周进考中也是六十多岁,这真是极大讽刺啊!

读这本讽刺小说,我们可以总结一下:读情节,读人物,读手法,我们需要从一个角度切入。

读出情节的反差,读出人物的细节反差,读出表现手法的夸张,甚至读出作者文字背后想要表达的而没有写出来的东西。

想来当今时代,多少人也深受着某些考试的影响。

在如今时代,这些个考试和那个时期的科举考试,是否殊途同归呢?

对于现处当代的我们,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我想这大概也将留给后人来看了。
(宋亚玲写于2023年7月23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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