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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女孩写给上海好友的一封信
01

今天你情绪很低落,你说太多信息铺天盖地,像火山喷发一样不断涌动,人困在家里,心也如同装入牢笼,无法逃脱。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怎样更好地帮到你。

远隔千里,我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去跟你讨论专业上的事情,“行情怎么看,最近什么策略”这些太苍白了,连经济学家任泽平都变成了情感博主,那天他说:“宏观上是数据,微观上是多少家庭的悲欢离合。”我感同身受,如果人都撑不住了,关心数据干嘛呢,人是一切经济要素的基础和原点,一切都是人创造出来的。

封闭隔离不仅考验个人,对于家庭关系,夫妻、亲子、婆媳都是极大的考验,很多关系经不起这样的考验。如果向外没有发泄的出口,只能向内,那就会出问题。人总要在困局中找到一条生路,我希望你看到希望,不焦虑。在这个时候,我似乎只能是一个倾听者和关怀者,和你聊聊天:

还好吗,要多保重……

这些天怎么样?

有什么想不开都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哭一下也好……

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人与人的交往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接近真实。就像加缪说:“这世上如果还有一样东西,人总是渴望,有时也能获得的话,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情。

02

你说,疫情让人返璞归真,无论是富豪还是百姓,都只关心最朴实的柴米油盐、生活起居,再大的老板也要积极抢菜、下楼做核酸。人名、职务被统一成了某楼某户,人人都作为一个普通的居民而存在。无需社交,不用打扮,多豪的车,多贵的包,多好的表,多漂亮的妆容,无处绽放,人回归了最原始的状态。

我说,疫情也让我们学会了一个本领叫如何应对隔离。上次我写了《困在深圳疫情封锁区,寻找抵御无常的适变力》,读书写作、运动、找朋友聊聊成了我的隔离三宝。

我的朋友,疫情两年多,在国内国际频繁出差,在不同城市被隔离,累积有100多天,从最开始的混乱到慢慢找到了安顿内心的最佳模式。有规律的作息、有计划的运动、有系统的看剧、固定时间和家人通话都列上日程,然后写书、做课、线上分享都没有耽误。当然,这些需要自律,更需要内心的安定。

我们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面对这样的特殊时刻。

隔离是一种修炼,我们的应变力就是随遇而安地应对这些无序,像水姐的那本书名,任凭世事变化,内心鱼鱼雅雅。

03

你告诉我,小区里开始共享食物了,大家把一些盈余物资放在大堂里共享。你说,人要学会从自助到互助,自助是先自救,不要想着等靠要,我们照顾好自己,再去帮助别人,互相帮助,会激发每个人心底的温暖。你感叹,人真的是最聪明的动物,总能在不同的环境里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这次疫情的大考让我们知道基层的力量,他们在城市的毛细血管中蔓延,是平日里离我们最近,却常被我们忽视的群体。家人、邻居、志愿者、保安、物业、居委会——离你最近的人决定了你的生活和生命的质量。

太远的力量很难直接帮到我们,救世主就是身边人,他们紧贴大地和人心,是你无力时、绝望时的救命稻草!他们才是城市中,人心稳定的基本盘。

04

你说,我们80后好难啊,上有老,下有小,好不容易熬到了年富力强,疫情又占了三年。我说,可不是,来深圳也没几年,疫情占三年。可这就是我们正在经历、无法逃避的时代。能怎么办呢?

我们这一代人80、90后,说实话,没经历过什么苦难。独生子女最多的一代,除了竞争激烈、生活压力大,疫情应该是我们经历最大的苦难了。

那天读梁启超家书,有这样一段话:我想你们这一辈青年,恐怕要有十来年——或者更长,要捱极艰难困苦的境遇,过此以往却不是无事业可做,但要看你对付得过这十几二十年风浪不能?

你们现在就要有这种彻底觉悟,把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十二分注意锻炼、修养,预备着将来广受孟子所谓“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者,我对于思成身子常常放心不下,就是为此。

那个年代梁启超写给孩子们的话,仿佛在说给如今的我们。

平凡日子里,大概这些都是我们励志的口号。而当危难来临,它究竟能不能成为支撑我们信念和精神的猛药,让我们由心萌发“天降大任”的使命感?

我们有没有锻炼好身体,磨炼好意志,去应对这艰难的巨变?

从小家到大家,滋生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民族气节?

是否在一个“即使最好又是最坏”的物欲横流时代懂得自我救赎和精神挺立?像一个战士那样去直面困难,接受它,挑战它,战胜它呢?

现在社会太功利,太快速了,让我们麻木,我们没时间思考,这样的停和慢,就是在倒逼我们去反思这些,彻彻底底的反思。

05

今天,我们聊经济,我们关心深圳、上海,关心中国经济的两大引擎,也关注城市间此起彼伏的慢节奏会给经济带来多大的影响?会给民生带来多大的影响?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也和你分享了猎豹的故事。非洲草原上的猎豹,它爆发前的静止比爆发后的急速更有震撼力。尽可能保持体力是它生存的本能,每天可以睡15—20小时,不做无谓的消耗,也不会为变幻莫测的天气惊慌失措。

在暴雨来临时,所有野生动物都呆在原处,即便猎物近在咫尺,捕猎者也纹丝不动,直到雨停。它们似乎很清楚,暴雨只是日常生活中的插曲,恐慌只会带来更大的混乱。

在动物世界里,它们比我们更懂得自然的规律,丛林法则是不要浪费有限的资源,去追逐每天变化的数字,乱人眼球的新闻,我们要努力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而不是持固有的观念阻碍应有的理性和审慎;在所有人追随热点潮流之时,建立合理的甄别体系;保有自己的独立思考,才能在转折点来临时做出明智选择。

城市赛跑是永无止境的游戏,疫情之下没有优等生,因为没人知道下一次考验是什么。但它考验每个人,不同位置上的每个人,对城市、对国家都是大考。

在循环往复的周期中,强劲的经济增长不会如同我们期望的那样,曲线永远一路上行,全力冲刺后的猎豹也会筋疲力尽。可是,不论经济是否能快速复苏,疫情持续多久,只要遵循良性经济增长模式,找到合适的生存法则,时代的新星可能就会出现在人们忽视的角落,他们的崛起或将十分低调。我们一起期待它的样子。

06

你问我,深圳重启后情况怎么样,经济很快复苏了吗?那一刻,夜晚十点半,我堵在北环大道上。我告诉你,午饭的餐厅开始排队,大鹏海边的民宿已订不到房,我常去的那家美容院关了近两个月,现在按摩都要开始排队。周末的塘朗山人头攒动,所谓重启后的复苏就是这般模样吧。

我们要相信城市的复原力,上海也一样,都会好起来。

中国的老板们是最有韧劲的一群人。黄小姐20年前来深圳,一家足浴馆,一家湘菜馆,疫情让她损失了大概200万。我问她有没有想过关门,她笑着反问: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能轻易说放弃?我可以关门大吉,一群员工怎么办?店里大部分是一路跟随的老员工,很多夫妻档,父子档,他们就是为了这份工钱来养家糊口。保住员工一家老小的饭碗,是这个老板最简单的追求。

黄小姐说:做生意嘛,都是有赚有赔,没有疫情也会遇到别的坎,能挺过这一波就好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一直都赚钱,顾客也不舍得我们走。

她说得对啊,行业的兴起与衰退,产业的发展与变迁,似乎就是那么回事,即便没有疫情,挑战也是变了样子向我们袭来,谁都躲不掉。像共享单车啊、教培啊一个接一个,有政策、有周期、有淘汰。

他们是美容师、捏脚师、厨师、服务员,是背井离乡来深圳的万千打工人中的一份子,他们都在挺。我发现他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长期主义者, 当一家店的老板坚守长期主义的时候,员工便不会躁动,心里是安定的,才能为我们提供更好的服务,我们要为这样的长期主义点赞。

之前写《老板,挺住!》,引发了很多老板的共鸣。老板们说,现在只能把困难当常态,很多人会在困难中放弃,而那些能挺住或者能挺过来的人,都有些共同点:

有恒产。美容院、餐厅这是受疫情冲击最大的服务行业,最难的是没生意还要交房租,如果是自己的物业,就轻松很多。但是回想,40年前的深圳一片荒芜,绝大部分来深圳的人,都回去了老家,谁要在这里受罪。不管是远见还是幸运,留下的人成为了城市红利的获得者。

台湾的黄小姐说,深圳当时的房价比台湾新北还要贵,但她觉得自己做生意,还是买下来比较好,不然就是给房东打工了。很多的买房者在亲戚朋友所有人都反对、吃瓜群众等着看笑话的时候,鼓足勇气在此安家。我们必须承认,懂得布局的人是有远见的人,他们以敏锐的眼光洞察未来,可能每一次黑暗时刻都是未来繁荣的起点。

有恒业。不同城市带给我们不同的事业机会,城市的土壤会让我们找到在此扎根的理由, 虽然当下很困难,但他们知道总会过去,因为过去很好,未来也不会太差。有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工作伙伴、有维系多年的客户,这些都支撑大家挺着。

寒冬能过,是因为在天暖时储备了余粮,事业的累积不是百米跑的冲刺,而是一场持续不断的马拉松,穿越“死亡谷”,需要我们有耐力挺过去。 

有恒心。无论深圳还是上海,这些大城市都会有很多移民人口,前赴后继地涌入其中,竞争激烈,优胜劣汰,能留下来的人无不是对城市充满了生生不息的希望和坚定的信心。

人生最大的投资,是你选择的城市。我们赖以生存和奋斗的城市,是我们的家园,你爱它给你的荣光,也要接受它暂时的不完美,它要接受教训,经受批评,也要我们共同去维护,去建设。

我们都会遇到困难,无论是正在奔跑中的新城,还是经历风雨的老城,只是我们没有料想这时代,这场景会发生在我们这代人身上。人有生老病死,城有旦夕祸福,国家也是多难兴邦。

更多时候,危机都是在我们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出现,你总是比想象中的坚强,更能习惯悄无声息的改变 ,我们也总是在危机中领悟最深最痛的教训,然后刻骨铭心的成长。

正如奥尔珂德在《小妇人》中写道:“眼因多流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益愈温厚”。生命总是因为那些特别的境遇而丰富,人也总要经历磨砺而成熟。

07

那天,我参加了一个大湾区的项目路演活动,创业者来自西安、北京、武汉等地,他们是新一批的深圳寻梦人。

创投机构和几位青年创业者围坐在20平米的会议室里热火朝天地探讨着项目,虽然过了拿PPT就能融资的年代,但这些在创投界奋战了几十年的老兵,依然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发现好项目的机会,谁知道面前的这个青年会不会是下一个马化腾。

教吉他的李校长讲述了他的线上教学模式,以199的促销价为现场创业者定制专属曲目,说完项目,他怀抱吉他,拨动琴弦:

等风雨过去,和我一起喝几杯,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等风雨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现场鸦雀无声,只有歌声飘扬回荡!

我知道,安慰很无力,但我们总要心怀希望。像肖申克救赎里的安迪,像那个归零重启绝处求生的范蠡,需要有一些积极正向的精神力量支撑我们渡过最艰难的时刻。

于每个个体来说,我们牵挂的不仅是那座城,更因城中有我们牵挂的亲人、朋友。你们挺住,上海才能挺住。你要知道,不止我在深圳牵挂你,你如此优秀,全国各地那么多朋友,他们都在牵挂你,都在期盼你的重启,期待和你重逢。困难总会过去,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只要希望之火不灭,它就总会被重新燃起!


作者:姜峰,财经作家,万德福文化创始人,和君咨询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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