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沙是日本裔巴西公民,成年后移民到加拿大,现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坚尼是在加拿大本土出生的华裔,喜欢和华人朋友在一起,但不会说中文。崔西是移民到加拿大的越南女孩子,如果问她有没有华人血统,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我爷爷是中国人”。这些例子绝大多数中国人听了会感到很稀奇,可这些人就生活在我身边,全是熟人。
刚到加拿大时在食品加工厂打工,管理人员比较人性化,只要不耽误手里的活儿,工人聊天一般不管。如果遇上好唠的,多聊几句既学习英语又消磨难耐的时间。这天一起在生产线上干活的是一男一女两个非洲裔工友。聊了几句,这黑哥们说我是苏丹来的,那黑姐们说她是厄立特里亚来的。这种聊天,多数是从你是那国人到加拿大多长时间开始,如果能接着讲出你对对方国家有所了解,那是很有礼貌的事情。笔者印像中这厄立特里亚近年独立,而且好像就是从苏丹独立的,旁边就站一苏丹哥们,不谈为妙。脑筋急转弯来了句:“厄立特里亚?位于非洲东北部,是个新国家,对吧。”回答是:“不,我的祖国不是新国家,已经建国五十年了。”啊?赶紧说SORRY,然后解释中国有五千年有记载的历史,美国加拿大这些有一二百年历史的国家在我们中国人眼里都算年轻。好在对方挺满意,谈话可以继续,三个人聊得挺热闹。
回家赶紧查资料,原来这厄立特里亚和苏丹确是临国,但不是自苏丹独立,而是1993年从另一个邻国埃塞俄比亚分立出来的。至于那个大姐是怎么计算的五十年建国史,在这个国家独立过程中内战不断的苏丹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些移居加拿大的厄立特里亚人和苏丹人都是什么部族,又对非洲人都轻易理不出头绪的非洲政治持什么态度,恐怕专家级人士也不见得一时半会儿能弄清。我从这事儿里又学了个乖:以后再也不说别人的祖国年轻了,那怕这个国家昨天才建国。
在中国,会讲两种以上语言都算语言学家,在加拿大,会讲几种外语的很常见,多数人至少会本族裔语言和英语。遇上过一个库尔德人,会讲英语、阿拉伯语、土耳其语、库尔德语和波斯语。这是一个从伊拉克移民到加拿大的库尔德人,家庭有一定的土耳其渊源,又长期居住在伊拉克的波斯语地区。
1535年,加拿大(Canada)这个名称才诞生,可这并不妨碍今天的加拿大容纳了包含八十种以上文化形态的各种族群。不同的族裔,让加拿大成了真正的民族七彩马赛克。笔者一个朋友,怀里揣着国内的本科文凭和加拿大的Master,自称是“加拿大学历最低的华人便利店主”,总结经营经验说:“加拿大人是与我们中国人不同的人。我们世代生活在单一民族和语言环境中,而加拿大人长期习惯于多民族多语言的社会。加拿大人比我们想像的敏感得多,你以为他听不懂你讲的话看不明白你的眼神,实际他领会的速度可能比你反应得还要快。”细想真是这么回事。笔者细查国内密切接触过的同事朋友,居然有朝鲜族、满族、回族、蒙族、锡伯族和达斡尔等多个民族,可这些人无论是生活方式还语言习惯都已经完全汉化,甚至不会本民族语言了。反过来,当进入内蒙蒙区、东北的朝鲜屯这样的地方,又随时意识到这是民族地区。而笔者了解到的绝大多数中国人,包括政府民委的工作人员,也都如此,事实上只习惯单一民族环境。
来到加拿大,就必然和来自世界各国、肤色各异的人打交道,如果四个人挨个报国家名,肯定至少有一个国家得查字典才能搞清楚在哪儿,换成报民族名称,那就更晕头了。出国前掌握的那点“不要问年龄,不要问收入,不要问宗教信仰”的社交规则,实实在在不够用。移民加拿大,进入了一个民族七彩马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