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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缅纪行之九:缅甸华人建造的福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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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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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威路文庙出来,看时间不早了,感觉走的路也不近了,就开始往回走。我来的时候,是沿茵雅湖边走的,回去时想走对面,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收获。还别说,真的就有收获。从立交桥向北走不远,就看到了一座寺庙,上面写的竟然是汉字:“福山寺。”门上还有一副对联:“千山钟神秀;百福相庄严。”一看就知道,作者把“福山”两个字嵌了进去。再一看又发现,这副对联的作者竟然是我国原佛教协会主席赵朴初先生。大门开着,我顺脚就走了进去。

走进院内,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六角亭,上边写着“荣春亭”三字,正面有副对联:“荣敷骠国盼交泰;春满曹溪座纳凉。”上联的“骠国”,指的是早在公元7-9世纪,骠人在伊洛瓦底江建立的古国,也是缅甸的古称。下联的“曹溪”,指六祖惠能创立的禅宗。曹溪本是一条小溪的名字,位于广东韶关市区南约24公里。因六祖惠能在这里创立了中国的禅宗,并建有南华寺,寺内有六祖真身,所以“曹溪”便成了中国禅宗或六祖惠能的代名词。正面两侧,还有两根彩绘龙柱。亭内檐下,彩绘有二十四孝图。

从荣春亭向西,有一个圆门,门上写着“法苑”二字。门两侧也有一副对联:“法门春永驻;苑卉日常青。”门里的左手方向有座亭子,四根柱子为方形,涂着鲜红的颜色。亭子主脊为二龙吸珠图案,四檐均为动感十足的龙形。亭子西面,便是这座寺庙的主体建筑福山寺。“福山寺”三字匾额悬挂在门楣之上,两侧的对联是:“法力宏深锡祯祥世界;慈心广大敷吉庆人间。”大殿正中是清水祖师塑像,上方有“清水祖师”匾额。两侧一边是“註生娘娘”,一侧是“关圣天子”。因清水祖师是这座寺庙供奉的核心神灵,所以福山寺又称清水祖师庙。我在参观的时候,来了一位庙里的负责人,用口音浓重的福建话问我是不是福建人,我说不是。然后指了指我背的相机说,你拍吧。他就走了。在缅甸,人们并不反对在庙拍照,而且欢迎拍照。跟国内不一样,在寺庙里,一看你背着相机,那里的工作人员就会提醒你:不准拍照。

清水祖师何许人也?这得听我慢慢道来。清水祖师俗姓陈,名荣祖,一说名为陈昭或陈昭应,法名普足。北宋庆历四年(1044)正月初六生于福建省泉州市永春县小岵乡,建中靖国元年(1101)五月十三日在传道中端坐而逝,享年65岁。自幼在大云院出家,后有小成,便到高泰山结茅筑庵,闭关静坐。后经大静山明禅师指点,参读佛典三年,终于悟道。关于清水祖师的事迹,宋政和三年(1113)十二月邑令陈浩然所撰《清水祖师本传》,写得比较详尽:

祖师生于永春县小岵乡,陈其姓,普足其名也。幼出家于大云院,长结庵于高泰山,志甘槁薄,外厌繁华。闻大静山明禅师具圆满觉,遂往事之。道成业就,拜辞而还。师曰:“尔营以种种方便,澹足一切。”祖师还庵,用其师之言,乃劝造桥梁数十,以度往来。后移庵住麻章,为众请雨,如期皆应。元丰六年,清溪大旱,便村刘氏相与谋曰:“麻章上人,道行精严,能感动天地。”比请而至,雨即露足,众情胥悦,咸有筑室请留之愿,乃于张岩山辟除菑翳,剪拂顽石,成屋数架,名之曰“清水岩”,延师居焉。以其年,造成通泉桥、谷口桥。又十年,造成汰口桥,砌洋中亭,糜费巨万,皆取于施者。汀、漳时人有灾难,皆往祷焉,至则获应。祖师始至,岩屋草创,凡三经营,乃稍完结。岩东惟枣树一株,祖师乃多植竹木,迨今成荫。其徒弟杨道、周明,于岩隈熏石为二窣堵,临崖距壑,非人力可措手,盖有阴相之者。刘氏有公锐者,久不茹荤,坚持梵行,祖师与之相悦。一日公锐至,辄嘱以后事,仍言:“形骸外物,漆身无益。”说偈讫,端然坐逝,享年六十五岁,建中靖国元年五月十三日也。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清水祖师经大静山明禅师的指点教化之后,“道成业就”,回到人间,修桥补路,方便众生。“为众求雨”,十分灵验。因此受到人们的崇拜。有位刘姓人氏,把张岩山开辟出来,建成庙宇,供禅师居住。禅师圆寂之后,就被当地百姓奉为神灵,加以崇拜。《清水祖师本传》接着写道:

(祖师圆寂后)越三日,神色不异,乡人乃运石甃塔,筑亭于岩后,刻木为像而事之。杨道落发为僧,奉承香火,信施不绝。雨旸有祷,迎奉塑像,最宜精诚斋戒,或慢易不虔,致有雷电迅击之异。岩旧有巨石当衢,往来患之,一夜转而道侧。妇女投宿者,岩前麻竹四裂,遂不敢入。分身应供,理形食羹,凡所祈求,无不响答……

说明祖师一坐化,就受到人们的顶礼膜拜,被当作神灵来供奉,由高僧演变成了一位民间俗神。为了提高清水祖师的神阶,当地百姓把流传显灵神话,向朝廷请求敕封,朝廷也像封众多俗神一样给予了封号。据《安溪清水岩志》记载,南宋时期清水祖师曾4次得到朝廷敕封。第一次请封是在绍兴年间,由安溪姚添等人上文朝廷请封,理由是清水祖师生前剃发为僧,苦行修炼,死后“本州亢旱,祷祈感应”。到了绍兴二十六年(1156),朝廷批示福建路转运司派人实地调查,龙溪县主簿方晶奉命到清水岩视察,认为“委有灵迹,功及于民,保明指实”。旋又遣转运司财计官赵下紊前去核实,结论与方晶相同。隆兴二年(1164)下牒,敕封清水祖师为“昭应大师”。第二次约在淳熙初年,由安溪县迪功郎林时彦等上文请封,理由是“祈祷感应,有功于民”。朝廷先后派遣莆田县丞姚仅、漳浦主簿周鼎以到清水岩视察核实,列举一系列灵异事件,证明“委有灵迹,惠利及民”上报。淳熙十一年(1184)下牒敕封,封号为“昭应慈济大师”。第三次是在庆元六年(1200),理由是“近日雨泽稍愆……灵应显迹有功,乞加封”。嘉泰元年(1201)牒下,加封为“昭应广惠慈济大师”。第四次是在嘉定元年(1208),请封的理由是“为民祈雨,随即沾足”。朝廷委派仙游县主簿韩淤前去体究,又派长泰县尉何葆核实,均以“祈祷灵验,惠利及民”上报。嘉定三年(1210)牒下,加封为“昭应广惠慈济善利大师”。朝廷的加封,对扩大清水祖师的影响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使之一跃成为与广泽尊王“圣公”,天上圣母“妈祖”,保生大帝“医神”并列的福建民间四大俗神。

在福山寺大殿的墙上,挂着一幅照片,上面写着“福建省安溪县蓬莱镇清水岩”。在庭院里,还有清水岩微缩景观。这就是说,建在福建安溪清水岩的清水祖师庙,是其祖庭。庙始建于北宋元丰六年(1083),原名张岩山,因岩上岩石壁立、泉水清洌,风景秀丽,于元祐七年(1093)改名为清水岩。从南宋到现在,重建、扩建、重修达二十多次,规模渐大。现存建筑为清乾隆廿六年(1761)修建。岩宇依山而筑,面临深壑,作楼阁式,上下共分三层:第一层昊天口,第二层祖师殿,第三层释迦楼。崇楼曲阁,层迭回护,从远处看,外形犹如一个“帝”字,气势磅礴,巍峨壮观。清水祖师圆寂后,乡人将其舍利葬于殿后,筑塔覆亭于其上,名曰“真空塔”,喻祖师圆寂时已了悟真空,得道成佛。

福建省安溪县蓬莱镇清水岩

看到清水祖师的神像,人们都会产生一个疑问,他的脸为什么是黑色的呢?关于这件事,历史上有两个传说。第一个传说讲到:祖师初到清水岩时,有畲鬼穴居在内,双方为争夺清水岩展开了斗法,谁胜了谁是清水岩的主人。祖师居于穴中不出,任由畲鬼在外用火熏了七天七夜。畲鬼以为祖师被烧死了,等打开洞门一看,祖师除满面乌黑外,毫发未损,畲鬼知道自己的道法不行,便拜倒在祖师门下。第二个传说讲到:祖师自幼父母早逝,依赖兄长生活,因嫂嫂坐月子无法下厨,令其代理炊事。可他竟把两只脚放在灶内当柴烧,过了一会儿,整个人都不见了,化成一道黑烟,从烟囱里遁飞到天上去了。后来供奉他的人们根据以上故事,便把他的面部涂成一片漆黑。所以他又有“乌面祖师”之称。

随着闽南人纷纷下南洋谋生,为保平安,他们或带祖师神位,或带祖师画像而行。就这样,清水祖师的信仰,也跟随他们的脚步传播到了海外。待他们经济好转之后,便开始兴建庙宇。明万历二年(1574),华人在秦国北大年建造了“祖师公祠”,后改名为“灵慈宫”,是东南亚地区最早的祖师庙。之后清水祖师庙如雨后春笋般兴建起来,遍及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缅甸、泰国、菲律宾、越南、老挝等国。在台湾、香港、澳门等地,也有为数众多的祖师庙。缅甸的这座福山寺,始建于清同治十三年(1875),由邱台根兄弟于1835年成立的槟城建龙山堂邱公司出资承建,隶属于庆福宫信托部。现在查仰光这座福山寺,前面都会缀上“高解”二字,后来才弄明白,“高解”是这一片的地名。当时他们在选庙址的时候,得到了一位名叫邱猪母的菜农的支持,提供了一块土地,才有了这座福山寺,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1954年,对福山寺进行过一次重修。1959年,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扩建,改造成了一座花园,供人们游览休闲之用。现在的福山寺,除大殿之外,还建了许多亭子,除前面说过的荣春亭之外,还有福山精舍、簾山、憇亭、朱波亭、宜春亭、嘉成亭、晨光亭等,这些亭子,都是华侨出资捐献的,上面都有捐献者的名字。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晨光亭,正面有一副对联,写的是:“晨旭晚香引人酒兴;光风朗月助我诗怀。”下面有块牌子,上面写着“晨光诗社”四字,说明这是当地华侨的一个文学社团,他们常在这里聚会,吟诗作赋。亭子里有许多旧体诗,都出自诗社社员之手,内容都是写福山寺的。其中一首这样写道:

地接燕湖面面风,登临忘却迹西东。

亭台庄丽怡心目,诗酒欢娱纪雪鸿。

循径低回炎暑滌,凭栏恬憇俗尘空。

莲池古寺风光美,游屐四时兴不穷。

作者名叫赵荫汉。诗虽不长,却把福山寺的风光、周围环境以及游者的心情,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开头一句的“燕湖”,指的就是茵雅湖。还有位名叫陈觉彦的作者,用顶针格写了两首七绝,很有文采:

社友鸠工筑小亭,小亭环境尽芳馨。

芳馨满园醉游客,游客香迷未易醒。

闹市远离有乐园,乐园男女笑声喧。

声喧惊动池鱼跃,鱼跃花飞鸟欲言。

诗的第一句“社友鸠工筑小亭”告诉我们,这座晨光亭是诗社成员出资建造的。

庭院里还有一些人造景观,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的故事、唐三藏师徒西天取经、八仙过海、十二生肖等,也都是华侨捐建的。在园子的南侧,还有一个很大的运动场,因我来的早,还没有人在里面活动。现在的福山寺,集寺庙、花园、体育、娱乐、休闲、旅游于一体,成为仰光民众的旅游景点之一,也是仰光华人的重要活动场所。

 

                                  2019625日第一稿

                                  2019630日第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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