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尔纪行之四：藏传佛教博大哈佛塔

梅庆吉

在尼泊尔看到藏传佛教建筑，感到很亲切。

4月12日上午10：30左右，我们离开巴德岗杜巴广场，接近12点到达博大哈佛塔，当地人直接称呼大佛塔。位置在加德满都市中心以东8公里，在一条车流量很大的马路旁，门面不大，若无人指点，你根本想不到里面会别有乾坤。进门后的路也很窄，两边全是店铺。但从这条狭窄的路望过去，大佛塔的雄伟气势就呈现在了你的眼前。

大佛塔入口，外面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道

来到大佛塔前，最摄人心魄的，是佛塔第二层上的那双眼睛。眼仁中心为黑色，外面一圈为蓝色，再外面一圈又是黑色，构成了眼珠。眼珠左右为白色，两侧眼角，由桔黄向深红过度。眼的上方有两道曲线，下边那条为黑色，上边那条为深红。当地人称“佛眼”，也有“佛陀沉思之眼”之称，梵文的写法是“Urna”。你在下方仰望那双眼睛，那眼睛也在看着你，十分的深邃，极富穿透力，似乎看到了你的内心深处。在这双佛眼之下，你的心灵是裸体的，你的喜怒哀乐、音容笑貌，无不在佛眼的关照之下。你一心向善，你作恶多端，在佛眼下无处遁形。塔的这一层呈方形，每一面都有一双佛眼，注视着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两只大眼睛当中还有一只螺旋形的小眼，被称为“智慧之眼”。眼睛下面是一个像问号一样的鼻子，那是尼泊尔的数字“1”，具有和谐一体之意，相当于我国道教所说的“抱朴守一”吧。这双佛眼为尼泊尔所独有，其他国家是没有的。回国已经快20天了，始终挥之不去的，就是这双佛眼。

大佛塔共分五层，上面说到的佛眼在第二层，方形石砌，外层镀金，四方均有佛眼，代表大地。第一层为半圆形覆钵式结构，通体洁白，并用橘黄色染料在球体上勾勒出莲花花瓣，极为圣洁，代表水。释迦牟尼大弟子摩诃迦叶的舍利就存放在这里。

摩诃迦叶舍利

第三层为三角形结构，由13级组成，向上层层收缩，像金字塔一样，代表火，象征着成佛的步骤。第四层为伞形结构，伞下四角各有一尊神像，代表风。地、水、火、风四者，被佛教称为“四大”。第五层，也就是最上层为塔刹，外有三角形支架，支架上面还有个塔刹，代表“生命之精华”。塔体通高38米。

塔的外围有一道围墙，墙上有凹进去的壁龛，里面安放有藏传佛教特有的转经桶，共174个。绕塔一周，大约六百多米，称“转经路”。转塔要求按顺时针。既然来了，经桶是必须要转的，当然不能像佛教徒那样，一转好几遍，我们也只是摆个POS而已。若转一周经桶，那也是个好大的一程。经桶里侧，还有形态各异的佛像108个。佛塔的外围，是一圈三层楼的建筑，有旅店、饭店、商铺、茶馆等，中间也夹杂着一些寺庙。这些开店铺的，大都是西藏人。因为这里是拉萨大昭寺之外最重要的藏传佛教活动中心，所以，许多藏民便迁到这里来居住，形成了一个藏民村。有人说走到这样，就好像走进了拉萨的八角街，可惜我还没去过拉萨。

走在转经路上，头上一条条经幡从高高的塔尖上垂下，一头拴在周边的店铺上，很长很长。五颜六色的经幡迎风飘动，十分的灵动。经幡一般由蓝、白、红、绿、黄五种颜色组成，且各有代表。蓝色代表蓝天，白色代表白云，红色代表火焰，黄色代表大地。塔的北侧，北侧还有成群的鸽子，时而在地上觅食，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落在白塔上，让这里充满了勃勃生机。

从高空看，是按照藏传佛教坛城的格局建造。坛城，梵文音译为“曼陀罗”，源于古代印度的密宗修法活动。人们为了防止“魔众”的入侵，在修法场地修筑起一个圆形或者方形的土坛，在土坛上修法，邀请过去、现在、未来诸佛亲临作证，并在土坛上绘出他们的图像，由此构成了后世坛城的基本框架，后来演变出多种形式和类别的曼陀罗。坛城象征着宇宙世界结构的本源，是表现宇宙真理的一种图绘，是大宇宙与人体或小区域——小宇宙相互对应的一种空间表达。

从高空看大佛塔

坛城

从第一层半球体塔体往下，还有三层台基，每层都是12折角的正方形平面，4个方向上各有台阶可直通塔身底部，在第一层台基上，还有六座小型白塔环绕在大塔周围。原来是可以进去的，人们可以到达覆钵的下面，现在不让上了，我们也只好从外面望上一眼。

这座白塔建于何时，何人所建，则众说纷纭。一说为公元六世纪由李查维王朝希瓦·德瓦国王所建。李查维王朝约始于公元400年，结束于公元879年。公元400年，为我国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天兴三年；879年，为唐僖宗乾符六年。李查维王朝，是尼泊尔有文字记载的第二个王朝，前一个王朝叫基拉特。李查维后一个王朝为马拉。1768年，廓尔喀王普里特维·纳拉扬·沙阿消灭了三个马拉王朝，统一了尼泊尔，建立了沙阿王朝。

酥油灯

希瓦·德瓦一世大约在公元588年即位，这一年为中国的隋朝开皇八年，结束在公元606年，为隋朝大业二年。这说明，这座佛塔不是他所建，因为这个时候藏传佛教还没有形成。再说了，这位带有浓厚印度教色彩的国王，怎么可能建一座藏传佛教寺庙呢？这一说可以排除。

其中一个强有力的说法，是由松赞干布所建，许多历史事实，都支持这种说法。松赞干布曾娶泥婆罗（尼泊尔的古称）国王女儿赤尊为妻。为娶妻，他曾开辟了从拉萨到尼泊尔的蕃尼古道。

松赞干布

在中尼边界有个小镇名吉隆，古称“芒域”，属日喀则。吉隆镇有个名叫“吉甫”的小村子，藏语有“分别、离开”之意。据载，尼婆罗的送亲队伍将公主送到这里，交给吐蕃的迎亲队伍后，就返回了，所以留下了这个名称。然后由吐蕃迎亲队伍一直护送到拉萨。

吉隆古镇

赤尊公主

赤尊公主带来了一份极其珍贵的陪嫁礼物——释迦牟尼8岁等身佛。松赞干布十分重视，特建大昭寺进行供奉。后来又迎娶文成公主入藏，她也带来了一份贵重礼物——释迦牟尼12岁等身佛。松赞干布将12岁等身佛迎入大昭寺，将8岁等身佛移入小昭寺。这是佛教传入西藏之始。

拉萨大昭寺

当时尼泊尔正是李查维王朝时期，执政者为希瓦·德瓦一世。这位弱势君主大权旁落，国政被他的女婿首相阿姆苏·瓦尔玛把持。公元606年，德瓦一世放弃王权，首相瓦尔玛成了尼泊尔国王，他的女儿布里库蒂，就是藏文史料里的赤尊公主。阿姆苏·瓦尔玛去世后，德瓦一世的儿子成了尼泊尔的新任国王，王权重回德瓦家族。但不久之后，德瓦二世的弟弟发动政变干掉了哥哥。德瓦二世的儿子纳伦德拉·德瓦跑到吐蕃求援，松赞干布派兵护送他回国，杀了篡位者，将其扶上王位。这时的尼泊尔王国，成了吐蕃王朝的附庸。松赞干布为了妻子，为了尼泊尔这个附属国，也为了往来蕃尼之间贸易的人们，建起了这座博大哈佛塔。在覆钵下面三层台基的第二层，台阶两侧各有一位骑白象的人，手执战刀的就是松赞干布，手执海螺的就是赤尊公主。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松赞干布是这座佛塔的创建者。

大佛塔二层台基松赞干布和赤尊公主像

赤尊公主

还有一种说法为藏传佛教奠基人莲花生大士所建。莲华生，梵语音译为“巴特玛萨木巴瓦”，古印度乌仗那国(今巴基斯坦)人。莲花生大士在佛教界享有极高盛誉，被称为“佛陀第二”。他在入藏之前，就曾到过尼泊尔。唐代宗广德元年（763），他应赤松德赞之邀，入藏弘扬佛法。莲花生大士将密宗传入西藏，并不断完善教义律轨，度信徒出家，传授密法，翻译佛教著作，创建了密宗第一座佛寺桑耶寺。是莲花生，奠定了藏传佛教的基础。

莲花生大士

藏传佛教的发展可分为三个时期：第一，从7世纪到9世纪末，是形成与发展时期，这一时期的代表人物有松赞干布、赤松德赞和莲花生等。第二，从10世纪到13世纪初，为完善与成熟期，其代表人物有阿底峡、仲敦巴和噶玛拔希等。第三，从14世纪到16世纪末，为繁荣与大发展时期，其代表人物有宗喀巴、克主杰和第五世达赖喇嘛等。由此形成了藏传佛教的五大教派：宁玛派（红教）、噶举派（白教）、萨迦派（花教）、噶当派、格鲁派（黄教）。

宗喀巴大士

若博大哈佛塔为莲花生大士所建，那也应该是入藏以后。关于莲花生大士建大佛塔一事，当地还流传着一个有趣的故事：大士见到尼泊尔国王，要求赐给一张牛皮，按其大小建一座佛寺。尼泊尔国王觉得这个要求很简单，就赐给了一张牛皮。大士拿到牛皮后，将其剪成细细的线，连接起来，圈起了一块地方。国王无奈，只好把这块地批给了大士，他便在这个地方建起了大佛塔。一说请牛皮一事为大士母亲，还有其他版本。大佛塔还有一个名称——满愿塔，大概就跟这个故事有关。莲花生大士与大佛塔确实有着多方面的关系，他曾开示说：此塔乃如意宝珠，你所有的愿望和祈求都可得以实现。在寺佛塔的北侧，有一座莲师祖庙，称“咕噜拉康”，是尼泊尔第一座莲师庙，专门供奉莲花生大士。

大佛塔北莲师祖庙

莲师祖庙上的雕塑

拉萨大昭寺上的雕塑

自从博大哈佛塔建起来后，已经在这里屹立几百年了，到了14世纪的莫卧儿帝国，遭到了严重破坏。莫卧儿帝国（1526－1858）是突厥化的蒙古人帖木儿后裔巴卑尔，自今中亚南下攻入印度建立的封建王朝。在其全盛时期，领土几乎囊括整个印度次大陆，中亚的阿富汗等地，信奉伊斯兰教。他们统治南亚次大陆时期，对佛教进行了排斥和打压，毁坏寺庙，屠杀们侣，迫使他们东迁。而博大哈佛塔也受到波及，破损严重。到了19世纪，已经破败不堪。有高僧发愿，得以重建。这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格局。

莫卧儿帝国

莫卧儿国王巴哈杜尔沙二世

博大哈佛塔是世界上最大的覆钵式建筑，是拉萨大昭寺之外的第二藏传佛教活动中心，已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