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旗(英国海事博物馆藏品)
(全文约10670字)
第一章
北洋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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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鸦片战争对清政府的触动是很大的,随之展开的洋务运动,开始学习西方技术,以图自强。
海军建设也被提上了日程,而加快这一进程的是日本吞并琉球。
“彼(日本)有而我无之,水师气为之夺,则两号铁甲船不容不购也。”
1876年11月,清政府购买的320吨的“龙骧”、“虎威”到华,第二年440吨的蚊船“飞霆”、“策电”驶华。
其后,不断购买有类似的舰艇。
"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四舰于1879年11月被李鸿章留在北洋。"镇中"与"镇边"于1881年8月亦被李鸿章纳入北洋水师。
首先购买的是“扬威”和“超勇”号。这两艘舰采购于英国,排水量1350吨,2400马力。
为了迎接这两艘舰,清政府派出了丁汝昌、林泰曾、邓世昌等为首的200多人的庞大迎接团来到英国。迎接团悬挂龙旗,驾驶这两艘舰艇,从地中海——苏伊士运河——印度洋回国。这是中国人第一次驾驶军舰通过地中海。
▲“扬威”号下水前
▲“扬威”号的后主炮炮廊
▲“扬威”号主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下面的绞盘 从图中可以看出“扬威”号有三个射击口,而且炮口方向的调整是通过蒸汽绞盘来完成的,这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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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舰买了,人才的问题也需要解决。
清政府向国外派了众多的留学生,而这些留学生基本都有福建船政学堂的学习经历,这些人员如:刘步蟾、林泰曾、林永升、邓世昌等,都成为北洋舰队的核心力量。除了管带,一些舰艇上的大副、二副都是留学的经历。
▲英国皇家海军实习名册
海外留学深造是北洋水师培养高等人才的重要方式,从上面这张图上可以清楚看到北洋水师几名重要人物的名字:刘步蟾(第七行)、林泰曾(第八行)、林永升(第十二行)等,而日本同样有学生在英国深造,中日两国在海军人才培养上,就已经开始了竞争。
▲部分留学英国学员的照片。刘步蟾(左),后任北洋水师右翼总兵,定远号管带。林泰曾(中),后任北洋水师左翼总兵,镇远号管带。蒋超英(右),后任南京江南水师学堂总教习兼提调。
▲“扬武”号上,水兵们正在练习站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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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军舰和人才,港口的修建也被重视起来。北洋水师先后修建了青岛和威海卫两座军港。
旅顺港共筑造9座海岸炮台,共配置火炮58门。后又陆续增建炮台4座,增添炮位23门。 又修筑陆路炮台,共计17座,炮位78门。又在大连湾修筑海岸炮台5座,陆路炮台1座,炮位24门。
建成后的旅顺军港,被李鸿章称为东亚第一海军要塞
而威海卫基地从1887年开始全面建设,由于开工较晚,其设计建造比之旅顺基地更加先进,共配置大小炮位167门,各炮台建造极为坚固,所配火炮多为德国克虏伯后膛巨炮。
同时在刘公岛和日岛上还分别建造了地阱炮:
“其炮以水机升降,见敌则升炮击之,可以圆转自如,四面环击。燃放之后,炮身即借弹药之座力退压水汽,复还阱中”
▲地阱炮运行示意图,其有液压升降器,可以方便士兵装弹。
这种地阱炮射程远、威力大,军舰一旦被其击中则必沉无疑。
而炮台群外,所有配套的后勤设施如铁码头、船坞、海军医院、海军公所(指挥所)等也相继建成,由此构成威海卫庞大的海军基地体系。
▲旅顺大坞,1890年9月全部竣工,共耗白银139万两。镇远舰不幸触礁之后,因为旅顺港的丢失,所以没办法维修。
▲旅顺大坞到今天仍然完好保存
第二章
东亚第一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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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6年,光绪十二年,8月1日。
丁汝昌站在“定远”号巡洋舰上,大清龙旗在其头顶随风飘扬,在和煦的日光下,迎着东海的海风,带着定远、镇远、济远、威远四舰缓缓驶入了日本长崎港口。
北洋水师为何会来到长崎呢?
原来,朝鲜半岛不仅遭到日本的觊觎,而俄国也想把手伸进来。
清廷为防俄谋占朝鲜的永兴湾,命丁汝昌与琅威理率定远、镇远 、济远、威远、超勇、扬威六舰赴朝鲜釜山、元山一带巡游。
手中有枪,腰杆都硬几分,北洋水师都可以威慑俄国了。
其后不久,丁汝昌又带着定远、镇远、济远、威远四舰进到日本长崎,进行休整。
长崎港口内挤满了前来围观的日本民众,争相目睹“亚洲第一舰”的风采。与民众们一起目睹这一盛况的,还有日本海军人员、各国驻日人员。
这是丁汝昌一生中的高光时刻,也是北洋水师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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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人员的心情有惊呼、有羡慕、有愤懑,这种情绪最终演变成一场冲突。
13日,北洋水师官兵上岸之后,到妓院纵酒作乐,惹是生非,1名日本警察被打成重伤,有北洋官兵被捕。
在定远舰12门巨炮对准长崎之后,日本警察局乖乖放人。
15日,丁汝昌给定远舰官兵放假一天,400多名官兵走上日本街头,立即变成了双方混战,水兵死亡5人,日本警察也死亡5人。
北洋四舰立即进入战时状态,在船上的总查琅威理(英国顾问、北洋水师名义上的二号人物)强烈要求,立即摧毁日本海军,将日本海军扼杀在摇篮里,这个提议被丁汝昌极力阻止。
在北洋四舰的压力之下,中日双方签订协议,对各自的死伤者互给抚恤,日本赔付中国52500元,满清赔付日本15500元,长崎医院的医疗救护费2700元由日方支付。
在日本人看来,外国水兵喝醉了酒来本国滋事,最后竟然要本国赔款,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长崎事件之后,清政府认为北洋水师战力已经形成,遂不再进口军舰。
在中法战争中,中国最大的造船厂被毁,失去了制造大型军舰的能力。
丁汝昌多次上书请求进口军舰,更换现有舰艇上的火力,大多未能得到批准,而日本集中全国之力,大力发展海军,逐渐缩小了与北洋水师的差距,甚至逐步超越。
▲“定远”舰访问日本长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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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后,走上了一条军国主义道路,疯狂扩张军备。到甲午海战前一年的1893年,军费开支占财政预算达到惊人的32%,海军的扩张尤为惊人先后达成八次海军扩张案,使得日本海军的总吨位达到了6万吨。
日海军为了对付北洋水师的定镇二舰,还专门配备了320毫米的巨炮。
在甲午海战之前,日军的军舰更新,且配备速射炮,其整体势力实际上已经超越了北洋水师。
第三章
丰岛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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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甲午海战之前,中日双方从上到下其实都已经感觉战争即将爆发。
而北洋水师官兵们对此也是摩拳擦掌,想要在海上教训一下小日本。
1894年,清军和日军在朝鲜半岛对峙,局势紧张。
李鸿章从国内抽选精锐,一部从陆路进军,进扎平壤,另选一部,由海路直接运往朝鲜牙山登陆,增援叶志超部,希望遏制日本在朝鲜半岛的势力。
7月22日,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命济远、广乙、威远三舰由威海出发,以济远管带方伯谦为队长,护卫爱仁、飞鲸、高升三艘运输船到牙山。
而日海军早就做好了准备。
日本不宣而战,吉野、秋津洲、浪速三艘对北洋水师运兵船发动偷袭。
护航的济远和广乙虽然在实力处于绝对的下风,但仍奋起反抗。
▲丰岛海战中,被攻击的“高升”号
▲丰岛海战中击伤日舰吉野之济远的后主炮
第四章
黄海海战
黄海海战
这是中国第一场大规模海战。
这也是中国迄今为止最后一场大规模海战。
晨间,舰中服务一如往昔,自午前九钟起,各舰犹施行战斗操练一小时,炮手并复习射击不辍。……舰员中,水兵等尤为活泼,渴欲与敌决一快战,以雪广乙、高升之耻。士气旺盛,莫可名状。”
为比较两军实力计,但以参与黄海战斗之军舰而事对照,已可得其正确结论矣。是役也,无论吨位、员兵、航速,或速射炮、新式舰,实以日本舰队为优。该国军舰除赤城外,性能约略一致,舰体大小由二千二百吨至四千二百吨,俱为甫竣工之新锐舰。 中国方面,虽有定远、镇远两二等战舰,吨位各七千四百吨;其次经远、来远两舰,吨位亦各二千九百吨,但不过虚具装甲巡洋舰之名而已。其余各舰,或吨位小,实力弱,或舰型不称,装备不当。集合若是复杂军舰编为一队,不惟非专门之丁提督不能统率,即专门老练之将帅恐亦无能为力也。
各舰皆见旗舰定远揭扬'立即起锚’之信号,无不竞相起锚,行动较之平昔更为敏捷。即老朽之超勇、扬威两舰起锚费时,因之落后,然亦疾驰,竟就配备。
“我开巨炮一,敌可施快炮五;如不命中,受敌已多,我又无快炮以抵”。
▲“扬威”号主炮,全炮有三个射击口,用蒸汽绞盘移动炮口
▲日军“赤城”右舷后甲板被击中,留下多个弹孔。黄海海战中,日军“赤城”舰遭受重创,舰长坂元八太郎阵亡。
▲日军“松岛”旗舰在黄海海战中。“松岛”号是日军旗舰,被北洋水师军镇远号连续击中两次,以致船身倾斜,不得不紧急抢修。
▲日军第一游击队主力“吉野号”,航速达到22.5节,配备12门速射火炮,其硕大的两个烟囱让其很容易被辨别。
定远和镇远同时向日舰西城丸开火,西城丸遭受重创,舰体进水,逃离战场。
“致、靖两船请换截堵水门之橡皮,年久破烂,而不能修整,故该船中炮,不多时立即沉没。”
▲“济远”舰尾的150毫米克虏伯炮。“济远号”巡洋舰,排水量2300吨,清政府花费62万两白银向德国船厂定做的,1885年8月建成,两个月后正式加入北洋水师,第一任管带为方伯谦。黄海海战中,方伯谦临阵脱逃,随后被军前斩首。林国祥继任管带后,1895年2月17日“济远号”被日军俘获,并编入日军海军,1904年日俄战争中被鱼雷击沉。
经、来两船非细小船只,但每船仅有四尊大炮。若一傍迎敌,只有三尊可用,岂能御之?
▲致远舰管带邓世昌、北洋水师总教习琅威理,和官兵们合影
靖远和来远冲出第一游击队的包围圈,冒着搁浅的危险,行驶到浅滩,一边修复,一边用首炮攻击尾随而来日舰。
▲黄海海战之后,丁汝昌向李鸿章报告战况的草稿。此草稿中丁汝昌不仅报告了黄海战北洋水师的作战过程,还可以看出,丁汝昌对济远舰的逃跑行为十分气愤,要求李鸿章严惩。
▲军事博物馆馆藏的镇远舰铁锚,长4.5米,重达4吨,原本作为战利品在日本,抗日战争胜利之后,得以回国。
第五章
威海卫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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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海战之后,号称东亚第一要塞的旅顺仅仅六天就被日军攻克。
北洋水师只得回到威海卫。
威海卫港湾呈半圆形,湾内有刘公岛、日岛,形势险要。威海卫港湾南北两岸及刘公岛、日岛建有10余座炮台,配备新式大炮100余门,火力交错,防御坚固,也是北洋海军基地和提督衙门所在地。
日军对威海卫的进攻从海陆两地发起,陆路很顺利,清军大溃败,日军占领了路上炮台,并利用这些炮台向北洋水师发炮。北洋水师困于湾中的日岛和刘公岛。海上则遭到日海军的封锁,北洋水师实际上处于被完全被包围的状态。
而北洋水师的连连失利,已经引起光绪帝的极大不满,要求将丁汝昌交由刑部,经李鸿章的争取,最终暂时任职,待战后再行问罪。
李鸿章给丁汝昌的指令是:
如遇万难,计惟保全“定”“镇”。
诚然,我们都知道,李鸿章之前的“避战保船”战略,但到了被围的时候,还是希望保全定远、镇远两艘主力。
但丁汝昌遭受言官攻击,已是下了必死之心,决心依靠刘公岛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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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镇远之前早就不幸触礁,因为青岛的丢失,没有船坞修理,只能用木板堵住缺口,管带林泰曾因此自杀。
而日军对威海卫里面的北洋水师发起了多轮进攻,北洋水师也利用它
而日本海军又派出小型的鱼雷艇,趁着涨潮的时机躲过水雷,趁夜对定远舰发起突袭,定远舰受重伤,失去了行动能力,被当作一个固定炮台使用。丁汝昌只能最终命令炸毁定远舰,将旗舰移到镇远,后又移到靖远。
定远舰管带刘步蟾随定远舰而去,自杀身亡。
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之下,十二艘鱼雷艇集体在此时发生了叛逃,意图自行冲开日军包围。这些鱼雷艇不是被俘,就是被炸沉,仅仅有一艘逃走。这其实也意味这丁汝昌已经丧失了最北洋水师的指挥。
此时的北洋水师,实际上已经山穷水尽,最终丁汝昌吞服鸦片自杀。
丁汝昌死后,光绪帝下令对其抄家,并不准其下葬,对其抄家,家人们都被流放。在宣统年间,丁汝昌被平反。
丁汝昌的一生,就是那个时代的缩影,他的荣辱与北洋水师紧密相连。
他由陆军转海军,正是大清国意图建立强大水师的关键时刻;他在长崎事件中扬威日本,也正是北洋水师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在黄海海战中受伤,而北洋水师也受到重创;威海卫之战,他自杀殉国,北洋水师也自此败亡。
▲在威海卫湾内自爆的北洋旗舰“定远”号残骸。威海卫之战中,日军用多艘鱼雷艇,冲过雷区,袭击了“定远”舰,“定远”搁浅当炮台使用,后被北洋水师用炸药炸沉。
▲威海卫城陷落后,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率军退守刘公岛。图为威海卫之战,战后日军摄影中的刘公岛及附近海上的船只。
▲刘公岛守卫战中,日军鱼雷艇趁夜深进港偷袭,北洋舰队包括旗舰定远舰在内的各主力舰遭受重创。图为清军威远号练习舰被击沉。
▲“福龙”号鱼雷艇,威海卫之战中,其率领北洋水师所有鱼雷艇逃跑。福龙号在逃跑途中被日舰所俘虏。
▲“来远”舰沉没。“来远”舰于1895年2月6日晨,在威海卫港内被日军第一鱼雷艇队偷袭击沉。
▲威海卫鹿角嘴炮台被日军占领 ,日军从这里发炮击毁了“靖远”舰
▲被日军占领的威海卫北洋水师司令部——海军公所。它原来在旅顺,旅顺被日军占领后迁往威海卫的刘公岛。
▲“靖远”舰官兵。
威海卫保卫战中,在“定远”舰、“镇远”舰相继受损后,丁汝昌在“靖远”舰挂起提督旗,指挥舰队坚持战斗。“靖远”舰受到日军重点攻击,中弹甚多。到了2月9日,“靖远”舰被日本陆军占领的鹿角嘴炮台发射的两发炮弹击中,航行至铁码头南侧搁浅,丁汝昌令“广丙”舰发射鱼雷将其击沉。
图中的官兵大多已经不知其姓名。但历史不是一本书,也不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北洋水师的历史包含了太多的耻辱、失败和悲情,但这些为国而战的人,献出生命的人,应当被铭记和颂扬。
▲“康济”号训练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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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济舰是一艘训练舰,管带为萨镇冰。
威海卫沦陷后被日军解除武装交还给清政府。1895年2月17日,该舰载着为国捐躯的丁汝昌等北洋将领的棺柩及残存的北洋官兵默默地驶离威海卫。甲午战争结束后,残存下的所有海军官兵遭革遣返乡,萨镇冰也回到老家福州。
1951年,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抗美援朝战争第三次战役后打进了汉城,93岁高龄的萨镇冰得知此事,感慨万千,回想起57年前的甲午悲歌,当即作诗一首:
五十七载犹如梦,
举国沦亡缘汉城,
龙游浅水勿自弃,
终有扬眉吐气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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