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岐记行
——一次有关游记的对话
作者 | 彭妙艳
原来供职中青报的C君来访,二十多年前,我那篇谈论游记写作的文章,乃由其编发。遂有黄岐之游,至于旧地重游是为了借景阐悟还是为了言此涵彼?也许就是兼而有之吧。
进入山门,在那个新造的巍峨牌坊下,我向C君简介了山的历史、主要景点及其特色。他会意地说,这就是提纲挈领了?我称赞他记性特好,在那篇文章里,我曾列举多文,以证这种写法的存在,解释它的必要和好处。
经黄月容墓,过童子石,登竺冈岩,转小有洞天,拜谒侣云寺。我问他:沿途看到的景致不尽一样吧?“当然,各擅胜场。”“如果在一个园林里,把你所说的写出,就是移步换形,但在一座山上转,空间放大了,如果易称换点转形或者更加准确。”
坐在侣云寺前秋枫树下的石斗上稍事休息。C君说:“刚才每到一处,欣赏它的景观的时候,你既勾勒它的特点,又追溯它的历史,而且我也看得出,你以不同的情调,在表述和描绘那些。像你讲述小有洞天,话里包含的仙风道气,与黄月容墓的凄美哀怨,就完全不同。”我一拍他的大腿:“你老兄不愧专家啊,能如此明察秋毫。我确乎一直留意这一现象:古代游记作家尽管文笔各擅,风格迥异,然而他们写景的时候,肯定不会没有使用这两个手法:即由景带史、借景抒情。因为他们深知,只有这些的相融相济、相成相加,才能达致形神兼备、情景相生,于是景致非但有了形象,有了意蕴,心灵也才有所寄托。我时有发现,当今的一些作者,虽然也能遣使华辞丽句摹状景物,对其内涵进行延伸,但是因为对于景物灵魂透视不清,心灵未与契合,所以也就显得轻飘,显得游离,不接地气然后也就不易引起共鸣。而那些不着边际的抒情,因为嘚瑟有过,干货太少,读着真的深感很不踏实。
本来还应到黄岐山塔去看一看的,那可是一山的象征所在。但太阳太毒,因作罢。大概也是为了消磨时光吧,讨论继续进行。他说:“我看你过去所发表的游记,好像不太在意以脚步为线索,以时间为推移来加以演绎,而是热衷于站在总体特色的制高点上天女散花,乍看好像不太像严格意义的游记,而更接近于景物散记。你是否有感觉到?”“大概是我不乐意按常规出牌所致。”我说。然后补充:“我不反对人家依照行程时序组织景观文字,但对于我个人而言,则更看重以情感为线索,来串起那些有价值记录的景观意象,以为这更有利于集中游感,可以让游记内涵更加饱满些。游记作为一种散文,虽有定法,但又不能拘泥而无变革,否则一个文体就会随之老化。”
从侣云寺下山已是黄昏,两洞疏烟弥漫,颇有些古意。想起古人为什么要取一景曰“黄岐夕翠”,原来是这个时段的黄岐从里从外观看,都像一幅暮气氤氲的水墨画,而且并不拒绝身在此山中的领略。
C君说:游行山中谈游记,景色已入于心,真的不虚此行。
我说:“那就写成别一种游记让你发表”。
“求之不得呢!”此君伸手来握,于是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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