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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别姬
 看完这部戏后,心情一直无法平静。总想说些什么,发泄些什么,可每话到嘴边,都被我用力地咽了下去。我不知从何说起,而且也不敢说,我怕这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我知道我无法用与人交谈的语言来谈论它。那么不如,就写一写吧,总要写些什么,才甘心吧。
  有人说,剧中的菊仙才是巾帼,而蝶衣充其量演的不过是一个小女人罢了,那我就写一写这个小女人的卑微。
  他因母亲为妓,遭人凌辱;他因长畸形六指,遭人嫌弃;他自小便长相俊美,这本是多少人都艳羡不来的事,但到了他身上,偏偏也成了罪过。
  他切掉手指,被卖进戏院,一次次的咽泪,一次次的反叛,却在逃出去看戏的那一刻流下了眼泪。小癞子说,我想成角儿,那得挨多少打呀!他却只是流泪。那一刻,作为一个孩子的他,真正悲伤了。
  那是他看过的第一部戏,那部戏叫《霸王别姬》。
  他毅然决然地回去了,回到了那个他前一刻还拼命想逃出来的戏院。
  他甘心挨打,宁愿咬紧牙关脸通红也不求饶。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师哥的硬气适合生活,而他的硬气适合疯魔。
  他放下了一切,卑微地讨生活,唯一的坚持便是“我本是男儿郎”。
  是啊!他本是男儿郎,为什么非得做着女儿家的娇态,张口便道“又不是男儿郎”呢?戏院里学徒那么多,偏偏就因为他出身下贱,长相秀美,就得唱出这辱人的词句吗?
  不,他不妥协!他不屈服!他不会放下最后的尊严!“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可这卑微的固执在师哥面前却一败涂地。我无法理解他当时的心情,我无法想象他当时的内心,或许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言说的错综。我只知道,那个时候,他一定很痛,痛到癫狂。
  嘴角的鲜血缓缓地流下,美的凄切。而那抹鲜血,带着他不明所以的坚持,带着他男儿的血气方刚,一并流走了。从此,那不再属于他。从此,他不再是他。从此,他不再是男儿郎。从此,他甘心做女娇娥。从此,小豆子被封锁。从此这便是女人的皮囊。
   那一刻,发生了太多,惊心动魄。那一刻,包含了太多,急促转折。从此,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描述这一刻。因为这一刻,是小豆子一生的转折点,它太重大,我写不来。
  小豆子就带着那一缕鲜血,唱出了他的未来——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那个时候,他的脸上无愤怒,无悲戚,有的是一种近乎妖冶的美。
  他终于——成角儿了!在失了身,失了心后,他终于成角了。
  讽刺的是,他是唱虞姬唱红的。庆幸的是,他已经不介意了。他愿意当虞姬,他爱上了霸王。
  他唤作程蝶衣,而他的霸王唤作段小楼。
  他同他的名字一样一心一意,而他的霸王却不爱虞姬。
  他一厢情愿地沉溺于戏里,直到小楼亲手打破。
  那日,小楼在花满楼救了菊仙,他满心醋意语气也凉,一问一答间竟动了火。
  小楼忙去安慰他,却听到了他悲戚的声音:“师哥,你忘了我们是怎么唱红的了吗?还不是为了师傅的一句话,从一而终呐!”
  他想要和他从一而终,不管戏内,还是戏外。
  小楼懂他,却无法应他。只能回身,坐下,连安慰也省了去。
  他拉着小楼哀求:“师哥,就让你和我,不,是我和你唱一辈子的戏,好吗?”
  他卑微到如此,只想着要留住他。他甘心跟着他,只要他还要他。
  可小楼却只是叹息: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吗?”他的心,他不懂。
  “不,说好了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点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那一刻,他偏执地近乎疯狂。
  但纵然如此,却也留不住他。
  “师弟,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他叹息。他明知道他是个戏痴戏迷戏疯子,却还得残忍地告诉他现实“你是真虞姬,我是假霸王”因为戏外,容不得疯魔。
  小楼转身便走独留他一人在身后,杜鹃啼血,悲唤师哥,如猿哀鸣,求他别走。
  而后的一场戏,怕是蝶衣此生最后悔的一场戏。早知菊仙就此倾心,那他定然要将他……拦下……可是,他何时又能拦得了他呢?
  两相情愿,似乎那么容易。就那么一瞬间,师哥身边便多了一个菊仙。
  他不甘,他嫉妒,阴阳怪气地讽刺:“菊仙小姐是哪里学得戏?”要不然怎会将他爱了十年的师哥轻易抢走?
  他害怕,从此再无可能。他拙劣地找借口:“袁四爷今晚叫我们过去,说要栽培我们。你——不能走”
  谁听不出他声音里的颤抖,谁听不出他的卑微乞求。可真虞姬碰上了假霸王,终究也逃不过一个美人迟暮的下场。
  跌跌撞撞绕了一个十年的圈,十年后,他再次一个人。
  纵然他卑微挽留,如此凄切。他说,你别走。
  他独自一人赴了袁四爷的约,听着他毫不掩饰的赞美,心下了然。早就想到了,不是吗?世风日下,一次次地被玩弄,是他逃不过的宿命。
  幸好,袁四爷也爱戏,懂戏,倒也不算辱没了他。
  那夜,他的霸王洞房花烛,而他与另一个霸王在后院唱一出霸王别姬,泪下潸然。袁四爷说,他是虞姬重生。今夜的霸王说,他唱的是姬别霸王。
  姬别霸王,听到这个词时,我的心中猛然一痛,就像蝶衣一样的痛。他没有打算要别他,为何还会痛呢?这种痛,我描绘不来,只是在那一瞬间泪水便充盈了眼眶,却无论如何都流不下来。
  第二日一早,他便带了剑去找他,而这时的他还没有起床。
  他将剑扔给他,那个时候,他多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动容,然而,他听到的只是他嗤笑的声音:又不上台,要剑干什么?
  他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那年他一眼就看中的剑,他不记得那年他拿着剑立下的誓言。
  那年,他说,霸王要是有这把剑,早把刘邦砍了,到时候当上了皇上,你就是正房娘娘了。
  他满心欢喜,信誓旦旦——师哥,我定送你这把剑。
  如今,他却再也不记得。
  那好,从此以后,你唱你的,我唱我的,各不想干。
  他不是不爱他了,他只是想在爱中保留最后的尊严。
  若说前面的故事迷茫难以猜透,后面的故事便是他们依着轨迹一步步走来。
  小楼因着他的硬气,被日本人抓去。
  他听后,再也顾不得什么赌气,什么心伤,衣服还未穿好,脚便已踏出门槛,竟是一刻也留不得。不就是去给日本人唱戏吗?什么尊严,什么节气,他通通不要了,他只要他。
  然而脚步却在看到菊仙的那一刻停了下来。一转身回了内堂,脱了衣服,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你不是爱他么?你不是抢走他么?你为何不去救他,还要找到我这里来?
  他就那样坐在堂内与菊仙对峙,然而内心的焦急却掩饰不住。若是菊仙不妥协,他也定当冲出去,就他于水火之中。
  幸好,她妥协了。她应他,你将他就出来后,我回我的花满楼,以后定离你们远远的。
  他信了。那一刻,我也信了。我信了她的话,信了以后他的路定会容易些。
  他再也等不得,手忙脚乱穿好衣服,只身去寻了日本人。
  这出戏,孤零零的,只他一个人。没有了霸王,也唱不得虞姬,只道一曲《牡丹亭》。
  他如愿救出了他,却只换来他的责问。
  他或许也在奢望,师哥会不会也在担心我?所以,他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原来,日本人也懂戏,这样,他便无恙。
  然而小楼满心的道义与国家,只当他是辱了国,推开他,坐了车,扬长而去。日本人牵了狗进来,狗吠得凶狠,他仓皇逃窜,狼狈不已。惊慌间上了楼,回头时却发现车早已无踪影。他没有等他。
  他该伤心吗?或许吧。可这样的伤害又不是第一次了,和以往比起来,还算轻了吧。
  那一刻,我看他的狼狈,满满的都是心疼。
  日本人终于被打了出去,然而日子并没有就此平静。这一次,被抓进去的是,蝶衣。
  小楼也终于开始担心,开始为他奔波。小楼去求袁四爷,低声下气,连以前的不敬也补了回来。
  还是菊仙,带了剑,仅一句话,便让袁四爷变了脸色。她说,蝶衣被抓走前说,这把剑的主人能救他。所以,她便将剑带来,还了他。
  菊仙何其聪明,三言两语便将小楼撇清了关系——这把剑,是袁四爷的,同小楼无关。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所有人都在装傻。所有人都明白,在蝶衣心中,剑的主人是小楼,而非袁四爷。所有人都知道,袁四爷救得了他的人,只有小楼救得了他的魂。
  所有人都懂,除了小楼。
  法庭上,他一字一顿,字字锥心。明明说得都是事实,明明说得都是他内心所想,明明他没有说错话,但为何那么叫人心疼?
  他说,你们杀了我吧。他想,姬该别霸王了。
  他的身形,那么单薄,却要一个人承受巨大的痛。
  他一心求死,只因没有了霸王的虞姬早已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若不是有惜才的国民党高官营救,恐怕早早便该曲终人散。错过在阴阳两地,也不必再体味那么多的苍白无力。
  他从牢狱出来,失了霸王,没了师哥,做不成虞姬,蝶衣也再无意义。既然求死不能,活也必不能好好活着。他迷上了大烟。
  醉生梦死间,他给娘亲写信,信中,他一切都好,师哥一切都好,他和师哥一切都好。他还是小豆子,师哥还是小石头,他们依旧是最亲近的人。师哥愿意自己挨打放他出逃,他也会将两块大洋全部留给师哥。师哥依旧是他的霸王,霸王也愿意让他当正房娘娘。
  古来疯魔最寂寞,但愿长醉不愿醒。
  无落寞,无哀愁,他在梦中迷醉,而小楼在家中用他送的剑舞着剑花。日子就像相忘于江湖般的平静,远没有霸王虞姬的荡气回肠。
  如果不是师傅将他们叫去,我真的以为这般寂寥便是一生。
  那日,师傅将棍子扔给他,三言两语旧事重提,逼得他泪下。
  我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话——师傅,西天何时才到头啊?
  师傅,这种痛苦何时才能到头啊?
  我本已不愿再奢望,只想用平静粉饰太平。我本已习惯一个人忍受痛苦,为何还要让我在刀刃上行走?更何况,让他拿起棍棒来打醒师哥,他怎么舍得?师哥,他没有错啊!
  那个时候,硬气的师哥依旧硬气,不狡辩,不求饶,任凭棍棒在身上,也不吭声。而硬气的蝶衣却涕泗横流,哭的让人心碎。
  两位名角终于又一起站在台上,唱着霸王别姬。眼波流转,却在那一刻破了音。毁了戏,还差一点闯了祸,连累了师哥,他决心戒烟。
  他以最残忍的方式逼着自己戒掉大烟,他狂叫,他疯吼,他拼命地砸东西,他拼命地伤害自己。他在菊仙怀中无疑是地呻吟,他说,娘,我好冷。
  那一刻的脆弱触动了菊仙,也让我的心狠狠一揪。我没有体会过这种痛楚,但我知道那种孤独,让人痛到无力脱身。
  他终于戒烟成功,以往的煎熬都可避过不谈,因为此时他在他身边。
  我记得片中,他盖着被子,靠着床头,小楼就蹲在他身边,咋一看就好像同塌了一般。小楼在笑,笑得很开心,他也在笑,笑得很幸福。
  他一袭白衣,胜雪独立,却在那一刻甘心依赖于他,像个孩子一样开怀。
  他很满足,因为在他最难的时候,有小楼陪着他。
  他很欢喜,因为戒了大烟,他又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后来的故事都离不开一个人——小四。有人说小四忘恩负义,有人说小四恩将仇报。可事实上小四根本不知道是谁将他捡了回来,不是吗?
 其实这部戏中,谁都没有错,但生活偏偏要悲剧登场,让所有人都不得善终。
  那天,小四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戏服,逼着小楼选一个虞姬。
  他震惊地起身——他这辈子最爱的便是戏,难道,连这也要剥夺吗?
  他不甘,酸楚却又固执地看向小楼,用最后的坚持逼他作出答复。
  他不害怕,孤注一掷,再无退路。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小楼将头饰一摘,掷于桌上,一句“不唱了”让他欣喜若狂。
  他的眼神很冷,也不愿再看这帮乌合之众。心有灵犀般,他同师哥一同向外走去。
  这一幕是我在剧中最受震动的一幕。那一刻的场景,包括那一刻他们走路的频率,都恰到好处。
  那种震动,无以言表。
  我可以体味到他当时的心情,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当时的神情,像一根紧绷的弦,孤傲的走出。但我无法描述,也无法述说,他只是在我的心中凝结,压着我的内心,一次次地震动,一次次地惊醒,然后击打成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记忆。
  它的震动之处,就是让人不想过去,不想未来,不去想他们会被阻止,还是会一起走到地老天荒。它让人们心甘情愿地让心跟着它的节奏,亦步亦趋地走下去。
  他们还是被拦住了,拦住他们的人,是菊仙。
  那一刻,蝶衣突然明白,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但他不愿意师哥与他一起,被全世界唾弃。
  那就让他最后一次为他戴上头饰,从此,再也不要在一起。
  那一刻,他用温柔作为告别,一转身是茶凉无限。
  再次见面又是很多年后。
  曾经的霸王被一群无知的先生压在地上,狼狈万分。而他一身虞姬装扮,蓦然出现在他面前。在那个时候,这身戏服代表着耻辱,但他却用尊严对着小楼。
  其实这时他们都已过了而立之年,明明已不再年少,却依旧爱得轻狂。
  时隔十年,他再次为他描眉,他还记得,师哥的眉要立着画,才向霸王。
  他也被按倒在地,卑微地屈身,但他不后悔,他只要陪着他,受辱也无畏。
  没想到,现实竟如此伤人。
  “他是戏痴戏迷戏疯子”
  “他只管唱戏,他不管台下坐的是什么人,什么阶级,他都卖力地唱,玩命地唱”
  “他……他就……当了……汉奸!”
  “他给国民党伤兵唱戏,给北平园的反对头子唱戏,给资本家唱,给地主老财唱,给太太小姐唱,给地痞流氓唱,给宪兵警察唱,他,给大戏霸袁世卿唱!”
  “他抽大烟…他抽起大烟来没命,不知抽光了多少劳动人民的血和汗!”
  “他为了讨好大戏霸袁世卿,他给袁世卿当……当……”
  “你当……当了……”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对着他的责问。他不后悔,即使现在这样,他也不后悔。他只是难受,他的师哥,他的霸王,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今这楚霸王都跪地求饶,他这京戏能不亡吗?
  楚霸王开始烧东西,烧着曾经带给他名气的东西。最后扔进去的,是那把剑。而菊仙在那一刻挣开禁锢,将剑救了回来。
  那一刻,万念俱灰。
  他突然就癫狂了。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世道啊,他为什么突然就看不清了呢?
  既然我在你心中已这般肮脏,那不如再坏一点吧。我,也要揭发!我要这天,这地,都崩塌!我要你们都不能开心!我要你们还我一个霸王!
  那个时候的他,混乱到不知所措;那个时候的他,疯狂到无以复加。
  汉军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世态炎凉。当闹剧收场,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荒凉的地上,菊仙满目疮痍,将剑拿来,还了他。
  他抬起头看着菊仙,掩饰不住的是愧疚,深藏下的是迷茫。
  他发现他从未读懂过菊仙,从未读懂过小楼,也从未读懂过自己。
  在戏服的遮掩下什么都看不清,朦胧地一路走来,落了个两败俱伤,却仍不知悔改。
  直到菊仙自缢,小楼发狂地将他打了出来,他抱头鼠窜,却并不躲避。
  他也终于有一次对不起他了,这下,该是谁欠了谁呢?
  他不愿师哥恨他 ,却再也没有资格待在他身边。这次的别离,又该是多久的亏欠?
  他就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带着凉透了的心,蹒跚地离开。
  冰泉冷瑟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剂突出刀枪鸣。
  十一年后,他们又一次见面,维系他们的依旧是戏。他们再一次换上同十二年前一样的戏服,像十二年前一样的绝世无双。
  只是,物非,人也非。
  他道二十一年,他纠正,是二十二年。
  他道十年,他纠正,是十一年。
  虽多年未见,虽年已不惑,但他对他的在意却从未变过。
  他说,师哥,我这辈子最想做的就是虞姬。
  他们再次唱起了霸王别姬,台下无人,这是他们两人的独曲。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楼突然间又唱起了《思凡》,他顺着便接了下去。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我本是男儿郎——
  “我本是……男儿郎……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梦醒寒惊,回首已凉,不复戏内,却终究负了戏外。
  惊起长嗟,但愿长醉,就让我用牵绊我们一生的剑,结束这一切罪恶的开端。
  剑身飞舞,舞得凄切,台上绽出了最美的花,台下却依旧寂寥无人。再美的神话,也抵不过时间。空旷的馆内,只有小楼的悲伤。
  “蝶衣——”
  “小豆子……”
  我不理解小楼为什么要重提思凡,我也不理解小楼是抱着怎样的心态重提思凡,许是多年未见,旧景重现,恍惚间又回到了千年之前,他的关怀,他的固执己见。
  戏中的结局与书中并不相同。书中的他醒了梦,失了魂,只道一句“戏演完了”,便再无下文,余下的是长久的寂寞与哀愁。
  有人说戏中的结局好,有人说书中的结局好,我无法评判。我无法将它们作比,他们就像横亘在我心的两壁断崖,一处荒凉,一处阴郁,比不出谁更瘦骨嶙峋,却给人以不同的感受。这是两种不同的极端的美。
  这篇文章是我在学校写的,没有长时间的写作时间,只能断断续续地完成,因此也拖了很长时间。而这一段时间,也是一段值得纪念的时间。
  在这期间听到了几句歌词——“曾经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现在我想问问你,是否只是童言无忌”。听到的时候,我正在写蝶衣送剑的那一段,我的心突然像被绞住了一般,再也不忍下笔。
  而后,我又学到了《虞美人》一词,原来这一词牌名是因为虞姬而得名,而词中有句“小楼昨夜又东风”。看到这一点时,我怔了许久,比起作者取名的精妙,我更愿意相信小楼与蝶衣在千年之前就被牵绊,今生今世的命数已是冥冥注定。
  在这一段时间,我的思想也在不断地改变。
  我一直认为,影视永远比不过文字,这缘于我对文字近乎偏执的热爱。可那天看了这部电影后,心中的震动无以言表。
 我低头了,我说,这是第一部,也一定会是唯一一部能让我心服口服地承认高于文字的影片。
  而哥哥,是第一个让我分不清戏里戏外的人。我不知道我到底是爱蝶衣,还是爱哥哥。
  随着文章一步步接近尾声,我的感受逐渐改变。
  我突然发现,高于影视的是文字,高于文字的是真实。当影视一旦变为了真实,它就高于了文字。
  就像我们的生活,远比文字要精彩。文字,确实有许多描绘不出来的东西,比如,眼睛。
  我愿意,并期望,有更多这样的影视作品出现。
  在刚刚看完这部戏时,我的心中十分压抑,就像有种不知名的东西一直压在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走不出来。他们所演绎的一幕幕,都不断地在我脑海中浮现,让我悲伤。甚至好几天,我做梦都是一个场景,蝶衣一身虞姬装扮,眼角噙泪,耳边回荡地只有两个字“小楼——”
  我一直以为是我入戏太深,像哥哥一样的入戏太深,才会走不出,放不下。直到我写完这篇文章,从头至尾地将它读下来,我才发现,原来我的感情一直在变淡。前半部分饱含感情的文字在后面越来越少,我再也没法用那么多的笔墨去描写一个情节,哪怕是让我最受震动的那一个情节。我一直以为走不出来的边界随时光的流逝而逐渐化为风沙,随风而远。
  原来,我终究是个戏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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