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六
公孙刘田王杨蔡陈郑传第三十六
楚有公孙贺字子叔，北地义渠人也。贺祖父昆邪，景帝时为陇西守，以将军击吴楚有功，封平曲侯，著书十余篇（师古：艺文志阴阳家有公孙浑邪十五篇是也）。知
浚贺少为骑士，从军数有功。自武帝为太子时，贺为舍人，及武帝即位，迁至太仆。贺夫人君孺，卫皇后姊（未知结婚在武帝先还是武帝后？）也，贺由是有宠。元光中为轻车将军，军马邑。后四岁，出云中。后五岁，以车骑将军从大将军青出，有功，封南窌（liù）侯。后再以左将军出定襄，无功，坐酎金，失侯。复以浮沮将军出五原二千余里，无功。后八岁，遂代石庆为丞相，封葛绎侯。时朝廷多事，督（师古：察视）责大臣。自公孙弘后，丞相李蔡、严青翟、赵周三人比（师古：频也）坐事死。石庆虽以谨得终，然数被谴。初，贺引拜为丞相，不受印绶，顿首涕泣，曰：“臣本边鄙，以鞍马骑射为官，材诚不任宰相。”上与左右见贺悲哀，感动下泣，曰：“扶起丞相。”贺不肯起，上乃起去，贺不得已拜。出，左右问其故，贺曰：“主上贤明，臣不足以称，恐负重责，从是殆（师古：危也）矣。”（自知者明，贺武人，非有燮理阴阳之才，故不足称宰相。史书其明与让，无事可称焉，于宰相位无所树立）
太仆贺子敬声，代贺为太仆，父子并居公卿位。敬声以皇后姊子（称皇帝姨夫），骄奢不奉法，征和中擅用北军钱千九百万，发觉，下狱。是时，诏捕阳陵朱安世不能得，上求之急，贺自请逐捕安世以赎敬声罪。上许之。后果得安世。安世者，京师大侠也，闻贺欲以赎子，笑曰：“丞相祸及宗矣。南山之竹不足受我辞，斜谷之木不足为我械（师古：斜，谷名，其中多木。械谓桎梏也。言我方欲告丞相事，狱辞且多，械系方久，故云然也）。”安世遂从狱中上书，告敬声与阳石公主（师古：武帝女）私通，及使人巫祭祠诅上，且上甘泉当驰道埋偶人（师古：刻木为人，象人之形，谓之偶人），祝诅有恶言。下有司案验贺，穷治所犯，遂父子死狱中，家族。
，成巫蛊之祸起自朱安世，成于江充，遂及公主、皇后、太子，皆败。语在《江充》、《戾园传》（师古：戾太子谥戾，置园邑，称戾园）。
猩骄刘屈氂，武帝庶兄中山靖王子也，不知其始所以进。知
守┫征和二年春，制诏御史：“故丞相贺倚旧故（师古：帝为太子，贺已为舍人，故云旧故）乘高势而为邪，兴美田以利子弟宾客，不顾元元，无益边谷（如淳：戍边卒粮乏，不能为方计以益之也），货赂上流（师古：丞相贪冒，受赂于下，故使众庶货贿上流执事者也），朕忍之久矣（彼本自知不称宰相，帝强以为，又何忍焉？）。终不自革（师古：改也），乃以边为援（如淳：饶边行恩施，为己名援也），使内郡自省作车（师古：令郡自省减诸余功用而作车也），又令耕者自转（文颖：自输谷于边），以困农烦扰畜者，重马（师古：怀孕之马）伤秏（同耗，消耗），武备衰减；下吏妄赋，百姓流亡；又诈为诏书，以奸传（师古：逮捕也）朱安世。狱已正于理。其以涿郡太守屈氂为左丞相，分丞相长史为两府，以待天下远方之选（师古：待得贤人当拜为右丞相）。夫亲亲任贤，周唐之道也。以澎户二千二百封左丞相为澎侯（晋灼：东海县）。”（未知贺为相几岁？亲亲任贤语，言刘屈氂帝室苗裔）
发兵其秋，戾太子为江充所谮，杀充，发兵入丞相府（太子和丞相刘屈氂亦不相得，使公孙贺为相，定襄助太子。是贺与太子份属姻亲，或太子已不为武帝所喜，故帝预有防置，变更宰相以去太子羽翼耶？昔高祖见商山四皓而谓太子羽翼已就，遂不再谋废易太子，今如太子与丞相公孙贺相交联，是根基已厚，若再图更易，是动摇国本之举，岂可轻发？焉知太子杀江充、发兵之举不是变更丞相使太子自危而发乎？），屈氂挺身逃，亡其印绶（师古：挺，引也，独引身逃难，故失印绶也）。是时，上避暑在甘泉宫，丞相长史乘疾置（师古：谓所置驿也）以闻。上问：“丞相何为？”对曰：“丞相秘之，未敢发兵（此时丞相有兵权否？）。”上怒曰：“事籍籍（师古：犹纷纷）如此，何谓秘也？丞相无周公之风矣。周公不诛管蔡乎？（帝此言失之，丞相若为周公，己为成王耶？况太子乃储君，岂管蔡可比？）”乃赐丞相玺书曰：“捕斩反者，自有赏罚。以牛车为橹（师古：楯也。远与敌战，故以车为橹，用自蔽也），毋接短兵，多杀伤士众（师古：用短兵则士众多死伤）。坚闭城门，毋令反者得出。”
髀太子既诛充发兵，宣言帝在甘泉病困，疑有变，奸臣欲作乱。上于是从甘泉来，幸城西建章宫，诏发三辅近县兵，部中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将。太子亦遣使者挢制（师古：挢与矫同，矫制，托称诏命也）赦长安中都官（师古：京师诸官府）囚徒（如何以赖以囚徒？能不败乎？病急乱投医了），发武库兵，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使长安囚如侯持节发长水及宣曲胡骑（师古：长水，校名。宣曲，宫名。并胡骑所屯），皆以装会。侍郎莽通使长安，因追捕如侯，告胡人曰：“节有诈，勿听也。”遂斩如侯，引骑入长安，又发辑濯（jízhuó汉官名，掌行船）士（师古：主用辑及濯行船者也。短曰辑，长曰濯），以予大鸿胪商丘成。初，汉节纯赤，以太子持赤节，故更为黄旄加上以相别。太子召监北军使者任安发北军兵，安受节已，闭军门，不肯应太子。太子引兵去，驱四市人凡数万众，至长乐西阙下，逢丞相军，合战五日，死者数万人，血流入沟中（师古：沟，街衢之旁通水者）。丞相附兵浸（师古：渐也）多，太子军败，南奔覆盎城门（师古：长安城南东头第一门），得出。会夜司直田仁部闭城门，坐令太子得出，丞相欲斩仁。御史大夫暴胜之谓丞相曰：“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丞相释仁。上闻而大怒，下吏责问御史大夫曰：“司直纵反者，丞相斩之，法也，大夫何以擅止之？”胜之皇恐，自杀。及北军使者任安，坐受太子节，怀二心（此谓首鼠两端），司直田仁纵太子，皆要斩。上曰：“侍郎莽通获反将如侯，长安男子景建从通获少傅石德，可谓元功矣。大鸿胪商丘成力战获反将张光。其封通为重合侯，建为德侯，成为秺（dù汉诸侯国，今山东成武县西北）侯。”诸太子宾客，尝出入宫门，皆坐诛。其随太子发兵，以反法族。吏士劫略者，皆徙敦煌郡（师古：非其本心，被太子劫略，故徙之）。以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长安诸城门。后二十余日，太子得于湖。语在《太子传》。
桥，其明年，贰师将军李广利将兵出击匈奴，丞相为祖道（师古：祖者，送行之祭，因设宴饮），送至渭桥，与广利辞决。广利曰：“愿君侯（师古：通呼列侯之尊称）早请昌邑王为太子。如立为帝，君侯长何忧乎？”屈氂许诺。昌邑王者，贰师将军女弟李夫人子也。贰师女为屈氂子妻，故共欲立焉。是时，治巫蛊狱急，内者令郭穰告丞相夫人以丞相数有谴，使巫祠社，祝诅主上，有恶言，及与贰师共祷祠，欲令昌邑王为帝。有司奏请案验，罪至大逆不道。有诏载屈氂厨车（师古：载食之车）以徇（屈氂在巫蛊事件的表现不能令武帝满意），要斩东市，妻子枭首华阳街。贰师将军妻子亦收。贰师闻之，降匈奴，宗族遂灭。（祝祷果有验征乎？何汉初人信之深也？前春秋战国未有，后三国魏晋亦无，如此迷信之深，庙堂之臣亦有信者）
所谮车千秋，本姓田氏，其先齐诸田徙长陵（师古：刘敬所言徙关东大族者）。千秋为高寝郎（师古：高庙卫寝之郎）。会卫太子为江充所谮败，久之，千秋上急变讼太子冤（师古：所云非常，故云急变也），曰：“子弄父兵，罪当笞；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当何罪哉！臣尝梦见一白头翁教臣言。”是时，上颇知太子惶恐无他意，乃大感寤，召见千秋。至前，千秋长八尺余，体貌甚丽，武帝见而说之，谓曰：“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公独明其不然。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公当遂为吾辅佐。”立拜（师古：当其立见而即拜之，言不移时也）千秋为大鸿胪。数月，遂代刘屈氂为丞相，封富民侯。千秋无他材能术学，又无伐阅功劳（师古：罚，积功也。阅，经历也），特以一言寤意，旬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尝有也。后汉使者至匈奴，单于问曰：“闻汉新拜丞相，何用得之（师古：言此人何以得为丞相也）？”使者曰：“以上书言事故。”单于曰：“苟如是，汉置丞相，非用贤也，妄一男子上书即得之矣。”使者还，道单于语。武帝以为辱命，欲下之吏。良久，乃贳之（师古：shì宽纵也，谓释放之）。
镂然千秋为人敦厚有智，居位自称，逾于前后数公（师古：言称其职也）。初，千秋始视事，见上连年治太子狱，诛罚尤多，群下恐惧，思欲宽广上意，尉（师古：古体字）安众庶。乃与御史、中二千石共上寿颂德美，劝上施恩惠，缓刑罚，玩听音乐，养志和神，为天下自虞（师古：同娱）乐。上报曰：“朕之不德，自左丞相与贰师阴谋逆乱，巫蛊之祸流及士大夫（师古：谓与太子战死者也）。朕日一食者累月，乃何乐之听？痛士大夫常在心，既事不咎（师古：既往之事，不可追咎）。虽然，巫蛊始发，诏丞相、御史督二千石求捕，廷尉治，未闻九卿、廷尉有所鞫（师古：问也）也。曩者，江充先治甘泉宫人，转至未央椒房（师古：皇后所居，以椒和泥涂壁，取其温而芳也），以及敬声之畴、李禹之属谋入匈奴，有司无所发，今丞相亲掘兰台蛊验，所明知也。至今余巫颇脱不止（师古：言往往尚为蛊也），阴贼侵身，远近为蛊，朕愧之甚，何寿之有？敬不举君之觞！谨谢丞相、二千石各就馆（师古：谢，告也。馆，官舍也）。书曰：'毋偏毋党，王道荡荡（师古：周书洪范之辞）。’毋有复言。”
疾，后岁余，武帝疾，立皇子钩弋（师古：宫名）夫人男为太子，拜大将军霍光、车骑将军金日磾（dī）、御史大夫桑弘羊及丞相千秋，并受遗诏，辅道（师古：读曰导）少主。武帝崩，昭帝初即位，未任听政（师古：年幼，未堪听政），政事一决大将军光。千秋居丞相位，谨厚有重德。每公卿朝会，光谓千秋曰：“始与君侯俱受先帝遗诏，今光治内，君侯治外，宜有以教督，使光毋负天下（光所言内外者何意？不当丞相治内、大将军治外乎？内外者，内政、外交之谓也，以朝廷分内外。光以宫闱分内外乎？）。”千秋曰：“唯将军留意，即天下幸甚。”终不肯有所言。光以此重之。每有吉祥嘉应，数褒赏丞相。讫昭帝世，国家少事，百姓稍益充实。始元六年，诏郡国举贤良文学士，问以民所疾苦，于是盐铁之议起焉（师古：议罢盐铁之官，令百姓皆得煮盐铸铁，因总论政治得失也）。斋
埃千秋为相十二年，薨，谥曰定侯。初，千秋年老，上优之，朝见，得乘小车入宫殿中，故因号曰“车丞相”。子顺嗣侯，官至云中太守，宣帝时以虎牙将军击匈奴，坐盗增卤获，自杀，国除。
四辏桑弘羊为御史大夫八年，自以为国家兴榷管之利（师古：榷谓专其利使入官也。管，主也），伐其功（师古：自矜其功也），欲为子弟得官，怨望霍光，与上官桀等谋反，遂诛灭。
吏积王，济南人也。以郡县吏积功，稍迁为被阳令。武帝末，军旅数发，郡国盗贼群起，绣衣御史暴胜之使持斧（？）逐捕盗贼，以军兴从事，诛二千石以下（？）。胜之过被阳，欲斩（䜣何罪），已解衣伏质（师古：质，碪（砧），欲斩人先伏于碪上），仰言曰：“使君（师古：为使者，故谓使君）颛杀生之柄，威震郡国，今复斩一，不足以增威，不如时有所宽，以明恩贷（师古：贷犹假也，言饶假之），令尽死力。”胜之壮其言，贳不诛，因与相结厚。（绣衣御史可不顾法度而专擅生杀如此耶？）
嘉荆胜之使还，荐，征为右辅都尉，守右扶风。上数出幸安定、北地，过扶风，宫馆驰道修治，供张办。武帝嘉之，驻车，拜为真，视事十余年。昭帝时为御史大夫，代车千秋为丞相，封宜春侯。明年薨，谥曰敬侯。（一言而运转，御史大夫、丞相无所称）
⑿子谭嗣，以列侯与（师古：读曰豫）谋废昌邑王立宣帝，益封三百户。薨，子咸嗣。王莽妻即咸女，莽篡位，宜春氏以外戚宠。自传国至玄孙，莽败，乃绝。古
杨敞，华阴人也。给事大将军莫府，为军司马，霍光爱厚之，稍迁至大司农。元凤中，稻田使者燕仓知上官桀等反谋，以告敞。敞素谨累事（即为大将军幕府出身，为国家计、为大将军计、为己计皆当言之，若上官桀等谋反事成，敞尚能血食哉？何以不言，实为怪哉！），不敢言，乃移病卧（师古：移书言病）。以告谏大夫杜延年，延年以闻。苍、延年皆封，敞以九卿不辄言（师古：闻之不即告也），故不得侯（失大将军信任矣）。后迁御史大夫，代王为丞相，封安平侯。古
明年，昭帝崩。昌邑王征即位，淫乱，大将军光与车骑将军张安世谋欲废王更立。议既定，使大司农田延年报敞。敞惊惧，不知所言，汗出洽背，徒唯唯（师古：恭应之辞）而已。延年起至更衣（师古：古者延宾必有更衣之处），敞夫人遽（师古：速也）从东箱谓敞曰：“此国大事，今大将军议已定，使九卿来报君侯。君侯不疾应，与大将军同心，犹与（师古：读曰豫）无决，先事诛矣。”延年从更衣还，敞、夫人与延年参语（师古：三人共言，故云参语）许诺，请奉大将军教令，遂共废昌邑王，立宣帝。宣帝即位月余，敞薨，谥曰敬侯。子忠嗣，以敞居位定策安宗庙，益封三千五百户。
福忠弟恽，字子幼，以忠任为郎，补常侍骑（师古：为骑郎而常侍），恽母，司马迁女也。恽始读外祖《太史公记》，颇为《春秋》（？）。以材能称。好交英俊诸儒，名显朝廷，擢为左曹。霍氏谋反，恽先闻知，因侍中金安上以闻，召见言状。霍氏伏诛，恽等五人皆封，恽为平通侯，迁中郎将。
吧嚼郎官故事，令郎出钱市财用（？办公用度不取于公，由私人供奉？），给文书，乃得出，名曰“山郎”（张晏：山，财用所出，故取名焉）。移病尽一日，辄偿一沐（师古：出财用者，虽非休沐，常得在外也。贫者实病，皆以沐假偿之也），或至岁余不得沐。其豪富郎，日出游戏，或行钱得善部（师古：郎官之职，各有主部，故行钱财而择其善，以招权也）。货赂流行，传相放效。恽为中郎将，罢山郎，移长度大司农，以给财用（师古：总计一岁所须财用，及文书调度，而移大司农，以官钱供给之，更不取于郎也）。其疾病休谒洗沐，皆以法令从事。郎、谒者有罪过，辄奏免，荐举其高弟有行能者，至郡守九卿。郎官化之，莫不自厉，绝请谒货赂之端，令行禁止，宫殿之内翕然同声。由是擢为诸吏光禄勋，亲近用事。古
樱初，恽受父财五百万，及身封侯，皆以分宗族。后母无子，财亦数百万，死皆予恽，恽尽复分后母昆弟。再受訾千余万，皆以分施。其轻财好义如此。主
害，恽居殿中，廉洁无私，郎官称公平。然恽伐其行治（师古：自矜其节行及政治之能也），又性刻害，好发人阴伏，同位有忤己者，必欲害之，以其能高人。由是多怨于朝廷，与太仆戴长乐相失，卒以是败。
惺乱长乐者，宣帝在民间时与相知，及即位，拔擢亲近。长乐尝使行事肄宗庙（服虔：兼行天子事，先肆习威仪也），还谓掾史曰：“我亲面见受诏，副帝肄，秺侯御（前文商丘成封秺侯）。”人有上书告长乐非所宜言，事下廷尉。长乐疑恽教人告之，亦上书告恽罪：“高昌侯车奔入北掖门，恽语富平侯张延寿曰：'闻前曾有奔车抵殿门，门关折，马死，而昭帝崩。今复如此，天时，非人力也。’左冯翊韩延寿有罪下狱，恽上书讼延寿。郎中丘常谓恽曰：'闻君侯讼韩冯翊，当得活乎？’恽曰：“事何容易！胫胫（师古：直貌）者未必全也。我不能自保（师古：言我尚不能自保，讼人何以得活），真人所谓鼠不容穴衔窭数者也。（师古：窭数，戴器也。恽自云今之讼人，亦于己有妨）’又中书谒者令宣持单于使者语，视诸将军、中朝二千石（师古：谓译者所录也。视读曰示）。恽曰：'冒顿单于得汉美食好物，谓之殠（chòu）恶（腐臭粗劣），单于不来明甚。（师古：时使者云单于欲来朝，故恽云不来）’恽上观西阁上画人，指桀纣画谓乐昌侯王武曰：'天子过此，一二问其过，可以得师矣。（师古：过此谓经过此也。问起过，谓桀纣之过恶）’画人有尧舜禹汤不称，而举桀纣。恽闻匈奴降者道单于见杀，恽曰：'得不肖君，大臣为画善计不用，自令身无处所（师古：谓死灭也）。若秦时但任小臣，诛杀忠良，竟以灭亡；令亲任大臣，即至今耳（师古：言国祚长远，可以至今犹不亡也）。古与今如一丘之貉。（师古：言其同类也）’恽妄引亡国以诽谤当世，无人臣礼。又语长乐曰：'正月以来，天阴不雨，此《春秋》所记，夏侯君所言（张晏：夏侯胜谏昌邑王曰：天久阴不雨，臣下必有谋上者）。行必不至河东矣。（张晏：后土祠在河东，天子岁祠之）’以主上为戏语，尤悖逆绝理。”
河催事下廷尉。廷尉定国考问，左验明白（师古：于定国也。左，证左也，言当时在其左右见此事者），奏：“恽不服罪，而召户将（师古：官名，主户卫，属光禄也）尊，欲令戒饬富平侯延寿（师古：张延寿），曰：'太仆定有死罪数事，朝暮人也（师古：言不久活也）。恽幸与富平侯婚姻，今独三人坐语，侯言'时不闻恽语’，自与太仆相触也（令延寿证云恽无此语，长乐诬之也）。’尊曰：'不可。’恽怒，持大刀，曰：'蒙富平侯力，得族罪（师古：恽言富平侯依太仆言而证之，则我得罪至于族灭，深怨之辞也）！毋泄恽语，令太仆闻之乱余事（师古：乱余事者，恐长乐心忿，更加增其罪状也）。’恽幸得列九卿诸吏，宿卫近臣，上所信任，与闻政事，不竭忠爱，尽臣子义，而妄怨望，称引为訞（师古：同妖）恶言，大逆不道，请逮捕治。”上不忍加诛，有诏皆免恽、长乐为庶人。
唬恽既失爵位，家居治产业，起室宅，以财自娱。岁余，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孙会宗，知略士也，与恽书谏戒之，为言大臣废退，当阖门惶惧，为可怜之意，不当治产业，通宾客，有称誉。恽宰相子，少显朝廷，一朝以暗昧语言见废，内怀不服，报会宗书曰：知
闹饰恽材朽行秽，文质无所底（师古：致也），幸赖先人余业得备宿卫，遭遇时变以获爵位，终非其任，卒与祸会。足下哀其愚，蒙赐书，教督以所不及，殷勤甚厚。然窃恨足下不深惟其终始，而猥（师古：曲也）随俗之毁誉也。言鄙陋之愚心，若逆指而文过（师古：逆足下之意指，而自文饰其过），默而息乎，恐违孔氏“各言尔志”之义，故敢略陈其愚，唯君子察焉！
者十恽家方隆盛时，乘朱轮者十人，位在列卿，爵为通侯，总领从官，与闻政事，曾不能以此时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与群僚同心并力，陪辅朝廷之遗忘，已负窃位素餐之责久矣（师古：素，空也，不称其职，空食禄也）。怀禄贪势，不能自退，遭遇变故，横被口语，身幽北阙，妻子满狱。当此之时，自以夷灭不足以塞责，岂意得全首领，复奉先人之丘墓乎？伏惟圣主之恩，不可胜量。君子游道，乐以忘忧；小人全躯，说以忘罪。窃自思念，过已大矣，行已亏矣，长为农夫以没世矣。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灌园治产，以给公上（师古：充县官之赋敛也），不意当复用此为讥议也。主
君父夫人情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故君父至尊亲（师古：父至亲，君至尊），送其终也，有时而既（师古：已也）。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岁时伏腊，亨羊炰（páo古同炮，带毛的肉用泥包好烧烤。又读fǒu蒸煮。此处与烹相对，似宜读后者）羔，斗酒自劳。家本秦也，能为秦声。妇，赵女也，雅善鼓瑟。奴婢歌者数人，酒后耳热，仰天拊缶而呼乌乌（师古：李斯上书云，击甕（wèng）叩缶，弹筝搏髀，而呼乌乌快耳，真秦声也）。其诗曰：“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是日也，拂衣而喜，奋袖低卬，顿足起舞，诚淫荒无度，不知其不可也（师古：自谓为可也）。恽幸有余禄，方籴（糴dí，简化为籴，买进粮食。糶tiào，简化为粜，卖出粮食）贱贩贵，逐什一之利，此贾竖之事，污辱之处，恽亲行之。下流之人，众毁所归，不寒而栗（师古：竦（sǒng）缩也）。虽雅知恽者，犹随风而靡（师古：言逐众议，皆相毁也），尚何称誉之有！董生（师古：董仲舒）不云乎？“明明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意也；明明求财利，常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责仆哉！古
镒臃夫西河魏土，文侯所兴，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遗风，漂然皆有节概（师古：漂然，高远意。概，度量也），知去就之分。顷者，足下离旧土，临安定，安定山谷之间，昆戎旧壤（文颖：昆夷之地也），子弟贪鄙，岂习俗之移人哉？于今乃睹子之志矣（师古：言岂随安定贪鄙之俗而易其操乎？平生谓子为达道，今乃见子之志与我不同者也）。方当盛汉之隆，愿勉旃，毋多谈（师古：旃，之也。言子当自勉励以立功名，不须多与我言也）。知
太守又恽兄子安平侯谭为典属国，谓恽曰：“西河太守建平杜侯（师古：杜延年）前以罪过出，今征为御史大夫。侯罪薄，又有功，且复用。”恽曰：“有功何益？县官（此指天子）不足为尽力。”恽素与盖宽饶、韩延寿善，谭即曰：“县官实然，盖司隶、韩冯翊皆尽力吏也，俱坐事诛。”会有日食变，驺马猥佐成上书告恽“骄奢不悔过，日食之咎，此人所致。”章下廷尉案验，得所予会宗书，宣帝见而恶之。廷尉当（师古：谓出短期最）恽大逆无道，要斩。妻子徙酒泉郡。谭坐不谏正恽，与相应，有怨望语，免为庶人。召拜成为郎，诸在位与恽厚善者，未央卫尉韦玄成、京兆尹张敞及孙会宗等，皆免官。主
贫，蔡义，河内温人也。以明经给事大将军莫府。家贫，常步行，资礼（资礼应为一名词，类工资。后门下，应指幕府其他卿僚）不逮众门下，好事者相合（师古：言众敛财物）为义买犊车，令乘之。数岁，迁补覆盎城门候（师古：主候时而开闭也）。古
迳鲜久之，诏求能为《韩诗》者，征义待诏，久不进见。义上疏曰：“臣山东草莱之人，行能亡所比，容貌不及众，然而不弃人伦者，窃以闻道于先师，自托于经术也。愿赐清闲之燕（师古：读曰闲，安息也），得尽精思于前。”上召见义，说《诗》，甚说之，擢为光禄大夫、给事中，进授昭帝。数岁，拜为少府，迁御史大夫，代杨敞为丞相，封阳平侯。又以定策安宗庙益封，加赐黄金二百斤。
，常义为丞相时年八十余，短小无须眉，貌似老妪，行步俯偻（lǚ师古：曲背也），常两吏扶夹乃能行。时大将军光秉政，议者或言光置宰相（前言丞相，此言宰相，时宰相、丞相互用耶？）不选贤，苟用可专制者。光闻之，谓侍中左右及官属曰：“以为人主师当为宰相，何谓云云（师古：众语，谓有不选贤之言也）？此语不可使天下闻也。”
Ｓ催义为相四岁，薨，谥曰节侯。无子，国除。
晏陈万年字幼公，沛郡相人也。为郡吏，察举，至县令，迁广陵太守（师古：屡被察廉及举荐，故得迁之也），以高弟入为右扶风，迁太仆。
吕至万年廉平，内行修，然善事人。赂遗外戚许、史，倾家自尽，尤事乐陵侯史高。丞相丙吉病，中二千石上谒（师古：若今通名也）问疾。遣家丞出谢，谢已皆去，万年独留，昏夜乃归。及吉病甚，上自临，问以大臣行能。吉荐于定国、杜延年及万年，万年竟代定国为御史大夫八岁，病卒。
迹子咸字子康，年十八，以万年任为郎。有异材，抗直，数言事，刺讥近臣，书数十上，迁为左曹（少年风骨，未学乃公谄也）。万年尝病，召咸教戒于床下，语至夜半，咸睡，头触屏风。万年大怒，欲杖之，曰：“乃公教戒汝，汝反睡，不听吾言，何也？”咸叩头谢曰：“具晓所言，大要教咸谄也（乃公心法，一字中的）。”万年乃不复言。
校万年死后，元帝擢咸为御史中丞，总领州郡奏事，课第诸刺史，内执法殿中，公卿以下皆敬惮之。是时，中书令石显用事颛权，咸颇言显短，显等恨之。时槐里令朱云残酷杀不辜，有司举奏，未下（师古：天子未下其章也）。咸素善云，云从刺候，教令上书自讼（晋灼：云从咸刺探伺候事之轻重，咸因教令上书）。于是石显微伺知之，白奏咸漏泄省中语，下狱掠治（师古：掠，笞击也），减死，髡为城旦，因废。知
即位成帝初即位，大将军王凤以咸前指言石显，有忠直节，奏请咸补长史。迁冀州刺史，奉使称意，征为谏大夫。复出为楚内史，北海、东郡太守。坐为京兆尹王章所荐，章诛，咸免官。起家复为南阳太守。所居以杀伐立威，豪猾吏及大姓犯法，辄论输府（师古：谓郡之府），以律程（？）作司空（师古：主行役之官），为地臼木杵，舂不中程，或私解脱钳釱（dì一种刑具）（师古：钳在颈，釱在足，皆以铁为之），衣服不如法，辄加罪笞。督作剧，不胜痛（师古：作程剧苦，又被督察，笞罚既多，故不胜痛也），自绞死，岁数百千人，久者虫出腐烂，家不得收。其治放严延年，其廉不如。所居调发属县所出食物以自奉养，奢侈玉食（师古：美食如玉也）。然操持掾史，郡中长吏皆令闭门自敛，不得逾法。公移敕书曰（师古：公然移书以约敕也）：“即各欲求索自快，是一郡百太守也，何得然哉！”下吏畏之，豪强执服，令行禁止，然亦以此见废。咸，三公子，少显名于朝廷，而薛宣、朱博、翟方进、孔光等仕宦绝在咸后，皆以廉俭先至公卿，而咸滞于郡守。
跻舾时车骑将军王音辅政，信用陈汤。咸数赂遗汤，予书曰：“即蒙子公（汤之字）力，得入帝城，死不恨。”后竟征入为少府。少府多宝物，属官咸皆钩校（？典：钩校，查对，查考。贪墨已无顾忌，得罪属官，还何以在官场立足？），发其奸臧，没入辜榷财物（师古：辜，罪也。榷，专固也）。官属及诸中宫黄门、钩盾、掖庭官吏，举奏按论，畏咸，皆失气。为少府三岁，与翟方进有隙。方进为丞相，奏：“咸前为郡守，所在残酷，毒螫加于吏民。主守盗（如淳：律，主守盗直十金，弃市），受所监（师古：受所监法）。而官媚邪臣陈汤以求荐举。苟得无耻，不宜处位。”咸坐免。顷之，红阳侯立举咸方正，为光禄大夫给事中，方进复奏免之。后数年，立有罪就国，方进奏归咸故郡，以忧死（何以忧？忧贪墨之财不足用乎？）。
杖艘郑弘字稚卿，泰山刚人也。兄昌字次卿，亦好学，皆明经，通法律政事。次卿为太原、涿郡太守，弘为南阳太守，皆著治迹，条教法度，为后所述。次卿用刑罚深，不如弘平。迁淮阳相，以高第入为右扶风，京师称之。代韦玄成为御史大夫。六岁，坐与京房论议免，语在《房传》。
文学赞曰：所谓盐铁议者，起始元（昭帝年号，前86---前80年）中，征文学贤良问以治乱，皆对愿罢郡国盐铁、酒榷均输，务本抑末，毋与天下争利，然后教化可兴。御史大夫弘羊以为此乃所以安边竟（师古：读曰境），制四夷，国家大业，不可废也。当时相诘难，颇有其议文。至宣帝时，汝南桓宽次公（师古：次公者，宽之字）治《公羊春秋》，举为郎，至庐江太守丞，博通善属文，推衍盐铁之议，增广条目，极其论难，著数万言（师古：即盐铁论十卷），亦欲以究治乱，成一家之法焉。其辞曰：“观公卿贤良文学之议，'异乎吾所闻（师古：论语子张言，言不与己同志也）’。闻汝南朱生言，当此之时，英俊并进，贤良茂陵唐生、文学鲁国万生之徒六十有余人咸聚阙庭，舒六艺之风，陈治平之原，知者赞其虑，仁者明其施，勇者见其断，辩者骋其辞，龂龂（yín）焉，行行焉（龂龂，辩争貌。行行，刚强貌），虽未详备，斯可略观矣。中山刘子推言王道，挢（师古：正曲曰挢）当世，反诸正，彬彬（文章貌也）然弘博君子也。九江祝生奋史鱼之节，发愤懑，讥公卿，介然直而不挠（师古：曲也），可谓不畏强圉矣。桑大夫据当世，合时变，上权利之略，虽非正法，巨儒宿学不能自解（师古：释也，言理不出于弘羊也），博物通达之士也。然摄公卿之柄，不师古始，放于末利（师古：放，纵也。谓纵心于利也），处非其位，行非其道，果陨其性（师古：生也，谓与上官桀谋反诛也），以及厥宗。车丞相履伊吕之列，当轴处中，括囊不言，容身而去（师古：括，结也，言自闭慎如囊之括结也），彼哉！彼哉（师古：论语孔子答辞，人问子西，言彼人者，无足称也）！若夫丞相、御史两府之士，不能正议以辅宰相，成同类，长同行，阿意苟合，以说其上，'斗筲之徒，何足选也！’（师古：论语孔子答子贡问从政者，筲，竹器，可容一斗。言才器小劣，不足数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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