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挥人才在高端产业集群发展中的支撑和引领作用

演讲人：杨开忠  北京大学中国区域经济研究中心  主任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很高兴有这么一个机会跟大家交流，大家知道英国经济学家杂志曾经做过一个特别的报道，这个报道叫做脑力战争。在这个报告里面，在市场化、全球化、信息化这样一个文化经济时代，人才他们认为是最受欢迎的，最为短缺的资源。美国著名的人才学家他也指出，在这么一个时代，一个产业群，一个经济体，能否创造竞争优势，关键要看能否吸引人力资本或者是人才。有人才的产业群，有人才的地方就能够获胜。没有人才，产业群或者是经济体在全球这个范围内不可能获胜。

目前我们国家，特别是2006年以后，我个人认为整个的区域经济发展进入到一个全国范围内的产业升级转型，我叫梯度升级转型。这样的一个梯度升级转型主要表现在第一个就是沿海的中心城市像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及其中心区域，像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等，他们把过去比较传统的以劳动力和自然资源为主的产业向周边地区和中西部地区进行转移。向现代服务业和现代制造业升级。

在这样的一个产业升级的过程中，无论是沿海还是内陆，采取的都是基于产业群的这样的一种发展的路径。今年以来，像广东、上海、北京他们的情况来看，在这些城市和地区，他们都是高端产业群，在发展这样的一个产业群的过程中，他们都是高度重视人才的作用。像我看到第一财经日报，9月25号有一个报道，广东他们公布加快吸引培养高层次人才的意见，他为的发展他的现代生产性服务也和先进制造业而转变。

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包括省财政给予的这些人才及其团队8000万到1个亿元的专项研究经费的支持，也包括财政对这些引进人才他们的各种待遇。上海也是如此，上海现在为了引进高层次人才，他对他的房子、车子还有他的收入的应纳税的税收的优惠，这些方面都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北京也是如此，北京大家知道有6个高端产业功能区，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六个高端产业集群。发展这些产业集群同样是把人才放到相当的这么一个重要的地位。

但是我个人觉得，观察、分析或者是评价我们目前，我们各个地方在产业升级过程中，在产业群特别是高端产业群的发展之中，他的人才的政策的实践，我觉得有两个问题应该进一步的思考。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怎么看待人才在高端产业群发展中的地位。第二个问题，我们应当怎样来吸引人才和发挥高端人才的作用的问题。那么我想首先谈一谈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怎么来看待人才在当今世界产业群特别是高端产业群发展中的地位。

大家知道，按照传统的理论或者是实践，我们如果搞投资大家都知道，有一句话人随投资走，或者是人随资本走。按照这样的理论和实践，一个地区能够吸引保持或发展产业，能够吸引和保持这个企业在你这里比如说发展，那么就能够什么呢？提供就业岗位获得薪酬待遇，从而也就能够吸引或者是留住人才。

在传统的理论和实践来看，产业的区位的选择，点的选择和发展这个是第一位的，它决定了人才的地理的分布，人才的地点的选择。在这里面，当然人才是产业和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要素，但是，由于他的地点选择或者是集聚是由产业的地点选择所决定的，所以我们说这个时候在传统的理论或实践看来，人才产业群中发展的地位只是作为一个什么东西呢？产业区位选择的一个应变量来发挥着支撑作用。

这样一种传统的理论或者是实践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前提，一个就是人才在空间上，在地区之间，城市之间有着充分的流动性。不然的话我们也很难人随投资走，人随资本走。第二，人才是就业岗位的结束者，而不是就业岗位的创造者。在市场化、全球化、信息化这么一个时代，应该说我们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人才的充分流动性这个前提，是越来越得到满足，应该说不成问题的。

问题关键在于第二个前提，也就是说人才是就业岗位的结束者而不是创作者。对于以自然资源、廉价劳动力等超低生产要素驱动的或者是投资驱动的这个传统的产业或者是产业群来说，这个也是存在的。但是，对我们这样的一个新时代，以创意、创新、创业这样一个驱动的文化产业经济时代，也就是说对我们高端的产业群来说，这个前提就不存在了。

我刚才前面提到美国有一个著名的学者，他是搞人才的非常知名的一位专家，他在2003年发表过一本书，在这本书里面，他提出了一个理论，这个理论就叫创意资本。这个理论认为，他说这样的一些高端产业，就是创新导向，创意导向，这样的一些高端产业及其产业群，他发展关键决定三T。第一个T是科技，或者是我们叫知识。第二个T叫人才，第三个T是包容。这三T里面最关键的是人才，为什么呢？他说你那个科技包括包容等等一些其他的创造所需要的都是用人才掌控的。所以人才才是高端产业集群发展过程中的至关重要的依据，最重要的因素。

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认为在这样一个文化经济时代，对于高端产业和高端产业集群他的发展来说，第一位的是人才，人才的区位选择，人才的地点选择，人才的地理分布，区域分布，在城市之间的分布，决定产业他发展的这样的一个形势，也就是决定产业的区位的选择，区位的空间的分布。这个理论我们也可以从现实生活中感受到，你比如说美国的硅谷，也包括我们的中关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现在出现的地方呢，在紧临大学的旁边呢？非常重要的就是因为那有人才，所以说人才的区位决定你高端产业及其产业群的区位和发展。

所以我个人觉得，关于人才在高端产业群发展中的地位问题，不仅仅是作为应变量或者是主要不是作为应变量的支撑作用，更重要的，越来越重要的是作为自变量的引领作用。所以我觉得是发挥人才在高端产业的集群发展中的支撑和引领作用。我更愿意说的是引领作用。这个支撑和引领还是有特别的含义的，这是我要讲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怎样发挥人才在高端产业群和区域经济、社会发展中的支撑或者是引领作用呢？我们观察世界各国，各个地方他的做法，我感觉基本上可以概括为四种方法，四种途径。

第一种就是收入补贴。第二种是增加发挥人才的支持，服务的支持。第三种就是创新制度或者是体制机制。第四种是提升地方品质。

所有补贴包括我们对人才提供高的薪水，提供高额的安家费，住房补贴，刚才我前面讲了广东省对高层次人才的住房补贴税后是100万，购车补贴，像北京也有这种，个人应纳税的税类的减免或者是返还。上海规定对于金融业的高管人员应纳税里面40%是返还的。现在我们国内从中央到地方，对于人才采取了非常普遍的一种做法，因为这个东西好像看得见，摸得着。但是尽管这种方法对于吸引、留住和发挥人才的作用有一定的效果，但是也有三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我们用公共的收入补贴收入本来就较高的人才，实在是一种穷帮富，加剧了社会的不公，容易引起单位内部和社会的关系的失衡。实际上现在我们比如说像教育部、中科院等等各个地方搞了人才引进，很重要的地方就是高额的补贴，实际上在很大的程度上可能是改善了这些个人的生活，但是也使得他们周围的环境进一步恶化。

第二，真正的人才。我想他们更看重公平的竞争环境，不看重你给我的照顾和优惠。他们更看重的是能不能有一个公平的发展，他能够有能力去做成事，并公平的得到他自己应得到的报酬。

第三，有收入也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有好的生活品质。光有钱，你居住的地方品质较差的话，那么你相应的生活质量也很难得到提高。因此我们说，通过收入补贴的方法，尽管我们现在很普遍，来吸引和留住人才的作用是相当有限的。没有资产，没有资本，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们是干不成事的，在当今的市场经济时代。

所以人才，从事创意、创新、创业没有资产同样也是干不成的，所以第二种办法我们就是增加发挥人才作用的支撑，这个里面包括物资的支撑，我们现在搭建了很多物资的平台，国家的、产业的、地方的等等，相当一部分都是物资资产。金融资产，我们现在涉及到了各种人才的基金等等，能力资本，知识的支持，社会的支持。

我们国家从上个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一直是比较重视增加支持人才发挥作用的资产，我们已经相应的建立了很多这方面的东西，包括数据库等等。但是有支撑并不意味着这些资产可以有效的支撑人才发挥作用，我们现在可以说，我们很多实验室的先进程度不亚于先进国家的水平，但是我们为什么没有取得一流的创新创意创业的成果呢？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我想我们这些资产还没有很好的支撑人才发挥作用。

第三，创新体制的发挥，我们现在信息公开制度已经有了，还有包括知识产权的创造、保护和利用的制度，特别是我们现在缺乏的是知识产权运用的问题。因为高端产业及其产业主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基于知识产权的运作。这些方面运作的体制和机制是相当的不健全，那么，开放、包容、公平竞争的就业市场或者是市场准入制度。现在我们大学生过剩了，给人的感觉是我们现在不缺人才了，是不是这样呢？不是这样的。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之所以大学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可能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现在的人事或者是就业体制的问题。

我们现在某一些单位的行政人员拿的工资我们分成两半，在市场上招素质比他更高的人同样可以招到，他为什么可以拿两倍，而不受到新增的人才的威胁呢，是因为他得到了体制性的保护，这个方面我们也是大有文章可做的。目前国家及其各个省市、自治区都正在组织、开展到2020年人才发展的中国的和各个省市自治区的中长期发展规划，也在开展教育改革和发展的规划。

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们期待着这两个新的规划能够就保障人才对我国经济发展，高端产业集群发挥引领作用的体制和机制是有作用的。

最后一种途径我想是提升地方的品质，我刚才前面讲了佛罗里达所特别强调了，根据他的看法，他说创造性的人才，包括科技的创造性人在，文化的创造性人才和企业家，他们之所以会会聚在，会集聚在特定的地方，是因为这个地方具有独特的，有吸引力的地方品质。那么这种地方品质，按照佛罗里达的看法主要由三个方面。

一个是创造创新的生活的环境，包括环境，自然环境及其之间的匹配。大家也可以看到，这些都需要自己去观察，这些人才集聚的地方确实是建筑环境很有创意，治安环境很优越的地方。像美国的硅谷也是，那个地方是很合适于人居的。

第二，这种环境一定是各种不同文化背景、教育背景、民族背景的一个汇集地。在这里，来自不同背景的多元化的人物他们可以进行交流、碰撞，激发创新，激发创意，这是第二个方面。

第三，这样一些人才集聚的地方，是那种餐厅文化，艺术、音乐、户外活动这些能够创造生动活泼、刺激有创意的生活的这样的一些休闲文化。

大家知道美国德州的奥斯汀是一个在世界上都非常成功的发展高科技的城市，它现在高科技的企业的总部在奥斯汀将近1800，包括IBM，摩托罗拉，戴尔等。过去关于奥斯汀的成就，人们常常会以这个地方的产业集聚衍发人才集聚的观点来看待。然而，佛罗里达学者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研究，他指出说，这个地方根据他的研究，之所以比较成功，不光是靠这些因素，更重要的他认为是奥斯汀具有全美数一数二的音乐会与电影，并提供了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以及攀岩、射箭、越野等等这样一些户外休闲活动。休闲娱乐的设施、生活的风格以及环境质量等地方品质吸引了美国以及全世界的人才。

这是不是一个个案呢？是不是一个特例呢？佛罗里达的研究说这个东西不是一个特例，一个个案，而是一个普遍的规律。他说美国的高科技创新导向的这样的一些高端产业及其产业群的发达的大城市，像旧金山、西雅图、波斯顿都是具有优秀的生活品质、生态环境以及生活方式，所以在佛罗里达看来，你要发展高端产业，高端产业群，更为重要的是营造地方品质。

过去应该说我们国家及其各个地方在培育发展高端产业群和高端经济的决策之中，往往是集中在企业考量的因素，而忽视创造性人才他们决定在哪儿生活所考虑的因素，所考虑的地方品质。应该说目前地方品质也是我们各个地方产生了吸引、留住创造性人才的非常重要的特点，大家可能经常会听到我们的一些外国朋友，包括我们一些在海外留学的留学人员，他们回来以后，来到中国以后，一个非常觉得受不了的或者是不愿意永远留下来的就是我们的环境品质，我们的环境质量。

我前不久碰到我们一个北大毕业的，后来在美国留学，现在在美国当终身教授，他回来了以后我问他是什么感觉，他说第一感觉就是受不了，我说这就是奥运之后的品质呢，可是他照样受不了。地方品质已经成为我们发展高端经济，发展高端产业群的非常重要的制约因素，我们必须要在我们发展高端产业群的过程中，必须高度的重视，提高地方品质。

单纯的给了你一个人才收入补贴会导致社会的不公，你这个地方的品质如果做好了，是大家都受益的事，是一个公共的产品，所以我觉得无论从国际的经验还是从我们现在吸引人才，发挥人才的作用，还是限制因素，还有什么我们政策的公平性来看，都应该高度重视地方品质。

总体来讲，以往是比较强调收益补贴增加资产的，相对忽视制度创新，所以我们现在教育体制、人事体制应该说是我们现在改革的最后的堡垒之一。相对的忽视制度创新，相对的忽视提升地方品质，所以我个人建议，在今后从总体上来说，我们的高端产业群发展过程中，一定要更加强调制度创新，提升地方品质。把发挥人才，支撑引领作用，从主要进行收益补贴，增加资产，转移到主要依靠制度创新或提升地方品质的轨道上来，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