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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俗西藏史(一百四十七)——天宝时期的总结

原创2022-12-25 07:31·白发布衣的藏地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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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喜马拉雅的小伙伴大家好,藏史德云社的老布,又来啦!

上一期讲完了哥舒翰,咱们就算是把天宝时代的河陇之争讲完了。

在这个时代里,老布是围绕着王忠嗣、石堡城、哥舒翰这三个点展开的。

这一期咱们做个小结,把李隆基时代的开元、天宝两个时期放在一起回顾一下。

从整个战争的态势上看,李隆基接手唐朝的时候,河陇的状态并不算好。

在禄东赞父子的领导下,吐蕃的控制区大幅度的向北推进。如果大家还记得的话,大非川之战爆发的时候,唐蕃博弈的地区还在阿尼玛卿山一线,但随着大非川、青海之战的惨败,吐蕃的控制区已经迫近了河西走廊、湟水河谷。

这个时候,双方博弈的区域围绕着青海湖、日月山一线展开。从地图上看,凭借几次大胜,吐蕃的控制区向北推进了差不多有三百公里。

这种快速改变的局势,让唐朝的应对有点混乱,一度在进攻,还是防御之间出现了摇摆。

不过我们也要看到,这时期的吐蕃还没有能力完全控制青海的北部。它对吐谷浑故地的消化也还需要时间,于是双方在一段时间内形成了均势。

这种均势的表象,就是双方在唐中宗的神龙二年(706年)达成了第一次会盟划界,也是就神龙会盟。

到了唐睿宗时期,他脑袋一抽,把河西九曲送给了吐蕃。

这个举动让陇右丧失了重要的战略缓冲区,直接诱发了唐蕃在陇右方向的激烈博弈。

在高宗武后时期,唐蕃两军的交手,主要围绕着青海湖区域展开,陇右相对比较平静。但河西九曲易手之后,陇右战事的烈度大幅度提升,这些都是拜唐睿宗所赐。

干完这件事儿以后,李旦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的这个烂摊子,都得李隆基来找补。

这就是李隆基接手时的状态,恰恰就是在这个时间,吐蕃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李隆基刚刚上台,屁股还没坐热乎,十万蕃军就在开元二年(714年)杀进洮河流域,“寇临洮、军兰州、至渭源”。

吐蕃这次进攻深入陇右腹地,这说明洮河流域的唐军,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正是在因为这种严重的局势,李隆基才准备御驾亲征,跟吐蕃玩命。

之后,虽然薛讷在武街大败吐蕃,斩首万余人,但也就算止血而已,并不能彻底改变陇右防线极度承压的局面。

所以,在整个开元的二十九年里,吐蕃依旧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不断对河陇防线发动进攻。

其中,在开元十五年和开元二十九年,尺带珠丹两次御驾亲征,都取得了重要的战果。

开元十五年,蕃军突破祁连山,成功打下了河西重镇瓜州。

开元二十九年,蕃军突破承风岭,兵入湟水河谷,顺手拿下了石堡城。

不过唐朝的反击也很锐利,一样多次突破吐蕃防线,攻克吐蕃的军事据点。

这就是开元年间的战争特点,呈现一种双方互爆的状态。

也就是说,任何一方集中力量单点突破,对方都守不住。

但从整体上说,蕃军主动进攻的次数远多于唐军。

所以,吐蕃依旧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是确定无疑的。

不过情况也在开元年间悄悄改变,曾经威压北疆的后突厥汗国垮了,纵横西域的突骑施也崩了。

周边环境的改善,让唐朝可以集中力量来对付吐蕃。而且,经过长达几十年的战争,唐朝君臣也对吐蕃的威胁有了清醒的认识,唐高宗时期那种忽视吐蕃的情况,再也不会回来了。

另外,随着河陇战事的激烈,李隆基一直在调整河陇地区的军事部署,这种调整也为天宝年间的反击奠定了基础。

进入天宝年间以后,河陇的战争态势发生了逆转,唐军打出了一波强硬的反击。

这波反击的开端,就是天宝元年的一月三捷,然后一直持续到天宝十三年,分别由王倕、皇甫惟明、王忠嗣、哥舒翰主导。

其实唐军反击的号角,从开元二十六年就吹响了。

我们之前讲过,在这年七月,李隆基发下诏书,正式向吐蕃宣战。

他在诏书里还颁布了赏格,“有能斩获吐蕃赞普者,封异姓王;斩获大将军者,授大将军;获次以下者,节级授将军、中郎将。不限白身官资,一例酬赏。”

这封诏书发布以后,唐军的进攻明显增多,但要说取得大量的战果,还要等到天宝年间。

关于唐蕃战争的记载,有个很有意思的数据。

在从公元638年的松州之战开始,唐文宗太和五年(831年),李德裕派兵收复维州截止。唐蕃双方总结交手192次,其中唐朝获胜119次,占62%;吐蕃胜48次,占25%;25次胜负不详,共占13%。

(《吐蕃军事研究》_杨永红)

这个是数据是不是和我们的感觉正好相反?!

明明是吐蕃占据优势,不断扩大自己的实际控制区,但史料上记载的数据,却是唐军获胜更多。

其实,这里面有个如何运用历史材料的问题。

首先,唐史的记载十倍于藏文史料。

不排除有些吐蕃获胜的案例被唐朝史官有意忽略了。这其实也无可厚非,谁写历史都向着自己。所以可能有些吐蕃获胜的战例遗失了,直接导致唐军的获胜比例提高。

其次就是该如何理解“获胜”的含义。

从战争层面上看,获胜和获胜的含义差别巨大。

大非川之战歼灭上万唐军,算一次获胜;

唐军在边境线上,击退一次吐蕃进攻,也算一次获胜。

这二者之间对战争格局的影响,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另外还有一个需要考虑的点,就是唐蕃两军机动性上的差距。

按照《大唐卫公李靖兵法》的记载,唐军比较理想的配置是,两万军队出征,其中负责后勤的杂役为六千人,能够出战的兵力为一万四千人,战马配置的数量为四千匹。

也就是说,五个人才能分到一匹马。

就算是按战斗兵员的人数算,马匹的比例也就28%多一点,但不可能所有的马都是战马,所以也没高到哪儿去。

实际上,从史料记载的案例上看,唐军中马匹配置的比例,远远达不到军神李靖心中的理想状态。

比如说,贞观十五年打垮薛延陀的战争中,李绩帐下“将兵六万,骑千二百”,六万步兵,才配了一千二百骑兵;另外一路由李大亮率领的唐军,“将兵四万,骑五千”。这个比例比李绩多了不少,但也才占到了12.5%,远低于理想数值。

那为什么唐军早期经常能打出长途奔袭、狂飙突进的战例呢?

这其实有两个重要的原因:

一个是唐朝“南北兼跨”的政治格局;

隋唐是中原王朝里比较特殊的状态,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南北兼跨”。

这地方“南北兼跨”指的是隋唐是具有胡汉二元性的政权,君主既是农耕地区的皇帝,也是游牧地区的可汗。

也就是大家熟知的“天可汗”。

(《“天可汗”称号与唐代国家建构》_刘子凡)

虽然对游牧地区来说,“天可汗”多少有点荣誉头衔的意思。但唐朝前期确实能够凭借自身强大的力量,来左右周边的游牧势力。

另外,唐朝人的华夷之辨思想也比较淡,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大量胡人领兵的例子。

凭借这种“南北兼跨”特点,唐初军队出征时,通常会征召大量的游牧军队。

比如说在打突厥的时候,跟着唐军的是回纥、薛延陀,打吐谷浑的时候,跟着唐军的是突厥和契苾,打薛延陀的时候,跟着的是东突厥、回纥,打高昌的时候,是东突厥和铁勒。

在这种征召状态下,仆从骑兵的数量,经常超过唐军的数量。

比如说《新唐书突厥传》记载,唐高宗永徽三年征阿史那贺鲁的时候,唐军的配置是“发府兵三万,回纥骑五万击之”。

也就是说,唐军机动性不足的问题,由大量的仆从骑兵补充。

其次就是唐太宗时期推行的马政。

李世民接手唐朝以后,深感战马不足,于是大肆鼓励养马。到了高宗时期,养马的数量已经高达七十万六千匹。

但养马是个技术活,不是养活了一匹马,就能做战马用。

另外,养马需要占用大量的土地资源,老百姓从心眼里都不愿意养马。

唐朝的马匹数量在高宗时期达到巅峰以后,很快就快速回落。

《新唐书兵制》里记载,“自万岁失职,马政颇废。永隆中,夏州牧马之死失者十八万四千九百九十。……开元初,国马益耗,太常少卿姜晦乃请以空名告身市马于六胡州,率三十匹酬一游击将军。”

这就可以看出来了,到了开元年间,唐朝缺马都到什么程度了。官员拿着空白告身到边境买马,三十匹战马就能换个游击将军。

紧接着,李隆基又在开元九年颁布诏书,要求天下养马的老百姓,都优先供应军队和邮差使用。结果昭命一下,老百姓更不养马了,骑马射箭的人越来越少。

后来为了鼓励养马,政策又改成了“家里养十匹马以上的,免除驿站邮递和出征”。然后又在内蒙河套地区开放马市,大量收购突厥部落手里的马匹,这才让唐朝缺马的状态开始缓解。

我们之前说过,王忠嗣主政朔方的时候,只要突厥人来卖马,就高价收购,就是这种政策的反应。

经过这一轮政策的鼓励,玄宗时期马匹数量逐渐恢复,从二十四万匹,增长到了四十三万匹。

大家注意到没有,马匹数量从高到低,再从低到高的曲线,正好和唐军战斗力的起伏相吻合,也正好与吐蕃强势扩张的节奏相吻合。

也就是说,吐蕃强势扩张的阶段,正好是唐军马匹数量回落的阶段。

有些人只看到了马政的成果,就单纯的认为唐军不缺马。

家里养着七十多万匹呢,乌嚷乌嚷到处都是马。

其实养马数量是个动态数据,不是李世民养马多,唐朝就一直马多。

而且就像刚才说的,养马是个技术活,不是有四条腿就能当战马使。驴也有四条腿,你怎么不骑着驴冲锋啊!

所以,唐朝的马匹富裕是个短期现象,长期来看唐朝缺马的问题,一直都没彻底解决。

我们回来接着说河陇,天宝元年唐朝设置了十个节度使。

河东管兵五万五千,马一万四千八百匹,占比27%;

河西管兵七万四千人,马一万八千八百匹,占比25.4%;

北庭管兵二万,马五千匹,占比25%;

朔方管兵六万四千七百人,马一万四千三百匹,占比22%;

陇右管兵七万五千人,马一万零六百匹,占比14%;

从这个数据上就能看出来,只有河东、河西、北庭、朔方四镇,达到了李靖的理想状态。

陇右这么重要的地方都没达标,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安禄山麾下的范阳,兵九万三千五百,马只有六千五百匹,占比只有7%;平卢管兵三万四千八百,马五千三百匹,占比也就只有15%。

(《论唐代河西、陇右、朔方三节度使的军事地位及其成因》_李文才)

说完了唐军,咱们再来说说蕃军。

《册府元龟》里记载:唐德宗贞元三年的时候,一个使臣访问敦煌,他就偷摸打听了一下,吐蕃军队的数量。得到的结果是军队有“五万九千余人,马八万六千余匹。可作战者仅三万人,余悉幼童,备数而已。”

这个数量告诉我们两件事:

一个是蕃军马匹比例是145%。

这也就意味着,蕃军出征时一人双马,肯定没有问题;

另一个是到了贞元三年(公元787年),吐蕃战争潜力基本已经榨干了。

所以唐军才会在贞元年间重新打出了反击。

(《吐蕃军事研究》_杨永红)

有了上面这些数据,我们就可以大致还原出唐蕃战争的状态了。

吐蕃打赢了,唐军跑不掉;

吐蕃打输了,唐军追不上。

所以我们看唐军获胜的案例里,缴获的东西,基本都是牛羊牲畜,再就是老弱妇孺,因为年前力壮的都跑了。

这种情况是一百多年战争中的常态,除非唐军事先占据有利地位,堵住撤退之路,才有可能大量杀伤蕃军。

这种案例相对比较少,但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薛讷的武街驿之战、韦皋的维州之战,都是借助峡谷丘陵地貌,杀伤数万蕃军的战例。

说到了唐军获胜的例子,我个人觉得对唐史里的记载区分一下。

以我个人对史料的理解,我觉得唐军获胜的案例,应该分成了几个等级:

只有记载;

有斩获(牛羊牲畜);

有明确的斩获数据(杀多少人,擒多少人)并且献俘长安;

攻城略地;

攻城略地,并派驻官员。

我感觉有这五个等级,就差不多了。

其实这么区分,除了真别获胜的强度。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可以甄别是不是在冒领战功。

现在我们来看几个例子,

就拿开元二年(714年)来说,唐史记载“吐蕃入寇陇右,郭知运击败之”

这就是属于典型的有记载,没斩获。

很有可能是吐蕃发动了进攻,郭知运带兵援救,吐蕃自己撤军了。但在唐史里,也记载为一次获胜。

到了八月,坌达延,乞力徐等率兵十万寇临洮,掠群牧。

唐史里的记载为“陇右防御使薛讷,副将杜宾客、郭知运、王睃、安思顺御之。”

这个“御之”到底是打赢没打赢,就没法判断了,这就属于胜负不详的例子。

到了十月,蕃军卷土重来,再次发动进攻。

薛讷与王睃在武阶驿,大破吐蕃。

史料里明确记载,唐军“斩首一万七千级,获马七万七千匹,羊牛四万头”。然后唐军追击,“又败之,获数万人,擒其将六指乡弥洪。将士尽收其所掠羊马,并获其器械不可胜数。”

这是一场战役中,两次相连战斗的记载。

很明显,第一次战斗的斩获记载的非常详细,相比之下,第二次战斗的斩获就写得模糊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唐军大胜是毫无疑问的。

而且《新唐书吐蕃传》里还有一个记载,说战后“诏令紫微舍人倪若水前往按实记战功,且吊祭阵亡将士,敕令州县埋葬吐蕃的战死者。”

这说明战功报上去以后,李隆基都有点不相信,专门派了一个钦差去检查。

这种情况下,造假的成本就有点高了,基本可以认定战果。

那么还有没有造假难度更高的呢?

当然还有!

比如说,开元二十六年3月,杜希望拔吐蕃新城,设威戎军。同年4月,他再次发兵夺吐蕃河桥,于河左筑盐源泉城。蕃将领3万人来援,杜希望率兵击破之,置镇西军。

这种攻城略地,设置军镇的记载,基本不可能造假,应该都是实打实的战绩。

还有一种是完全不可能造假的情况,就是攻城略地+朝廷派官。

天宝十三年的三月,哥舒翰破吐蕃洪济、大莫等城,并收九曲。

到了七月,哥舒翰上奏,“于所开九曲之地置洮阳、浇河二郡,及神策军,以临洮太守成如璆兼洮阳太守,充神策军使。”

这都已经设郡任命太守了,完全不存在造假的可能性了。

其实最好方式应该是把藏史的记载,也用这种方式梳理一下。只可惜藏文史料的记载很少,而且基本不写战果,所以没法区分。

用这种方式梳理历史记载之后,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在开元的二十九年里,吐蕃依旧控制战争的主动权,他们发动进攻的次数更多,取得战果也更显著。唐军虽然也在不断反击,但明显处于下风。

但到了天宝年间战场的态势逆转了,唐军主动进攻的次数超过了吐蕃,战果也更加显著。所以,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天宝时期的唐军夺回了战场主动权,并且成功的将边境线向南推进了。

作为这种判断的支撑,我整理汉藏史料中所有相关的记载。

在开元年间,双方交手总计23次,其中吐蕃进攻14次,唐军进攻7次。也就是说,蕃军的进攻占比高达70%。

可到了天宝年间,数据变成了,总计交手16次,吐蕃进攻5次,唐军进攻11次。唐军主动进攻的比例到了68%。

我觉得这种数据反转,是可以代表战争态势的。

我们今天讲得主要是河陇地区的状态,其实在李隆基颁布诏书以后,西域唐军、剑南唐军也一样发动了反击。

从下期开始,我们就要把视线从河陇移开,再次投向西域。

咱们来聊聊玄宗时期,西域的两个关键点——勃律突骑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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