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锡纯运用桂枝经验

张锡纯，字寿甫，河北盐山县人，清末民初名医，所著《医学衷中参西录》是其毕生心血及经验的结晶，被医家奉为“医家必读”、“至贵至宝之救命书”、“第一可法之书”等。张氏融贯中西，辨证严谨，选方用药独具特色，对药效理论发皇古义，另辟新义，发前人之未发。本文就其临床应用桂枝的经验探讨如下。

1. 善宣通

陆佃《埤雅》云：“桂犹圭也。宣导百药，为之先聘通使，如执圭之使也。其宣通之效明矣。”桂枝宣通之效主要体现在利小便、调营卫、活血脉三个方面。三焦为水之道路，水饮非阳气不得宣化，而桂枝性温，其力善宣通，能“引导三焦下通膀胱以利尿”。

 

桂枝

如《本经疏证》所言：“桂枝能于阴中宣阳，故水道不利，为变非一，或当渗利，或当泄利，或当燥湿，或当决塞，惟决塞者不用桂枝，余则多藉其宣化，有汗出则病愈者，有小便利则病愈者，皆桂枝导引之功也。”

 

基于此，张氏认为桂枝“能旋转于表里之间，能和营卫、暖肌肉、活血脉”，桂枝味辛微甘，性温，“辛者能散，甘者能补，其功用在半散半补之间也”，故仲景治中风以桂枝发汗，汗自出者亦用桂枝止汗，非桂枝能发汗或止汗，实乃桂枝能调和营卫也。

 

张氏亦善用桂枝活血通络，以治肢体疼痛，如其活络驱寒汤，用桂枝尖以温经活络，因桂枝之形似鹿角，具有升发之力，其色赤入血分，性温，故能活血脉温经络。

2. 升大气

张氏认为，大气即胸中之宗气，司肺脏之呼吸也。大气下陷则肺之呼吸功能受损，故其呼吸迫促似喘。而此喘与气逆之喘不同，大气下陷者，虽至呼吸有声，必不肩息。《神农本草经》载“牡桂主上气咳逆，结气喉痹，吐吸，利关节，补中益气”，桂枝能升大气可知。故张氏回阳升陷汤、理郁升陷汤皆用桂枝。

 

其曾治一妇人，因与其夫反目，怒吞鸦片，已经救愈，忽发喘逆，迫促异常，须臾呼吸顿停，气息全无，约十余呼吸之顷，手足乱动，似有蓄极之势，而喘息如故，众医束手。诊其脉左关弦硬，右寸无力，张氏认为系怒激肝胆之火，挟下焦冲气上冲胃气，逆气上干填塞胸膈，排挤胸中大气使之下陷。遂单用桂枝尖四钱，煎汤饮下，须臾气息调和如常（《中西药物讲义》桂枝解附案）。

桂枝尖

3. 降逆气、疏肝气

《神农本草经》中论桂枝的第一主治便是“主咳逆上气”，可知降逆气为桂枝之特长，如张氏所言“诸家本草鲜有言其能降逆气者，是用桂枝而弃其所长也”。其花开于中秋，是桂之性原得金气最旺，且又味辛属金，故善抑肝木之盛使不横恣。

 

肉桂

又《吕氏春秋》云：“桂枝之下无杂木。”《雷公炮炙论》云：“桂钉木根，其木即死。”由此可知桂枝可以抑肝木之气。张氏舒和汤用桂枝治遗精白浊，其脉弦长者，以桂枝能抑肝木之盛也。而桂之枝形如鹿角直上无曲，其味辛，辛而能散，故又善理肝木之郁使之条达。《名医别录》亦云：“桂枝治胁痛胁风。”

 

张氏亦用桂枝治疗冲胃气逆者，然其皆原由肝胆气逆以挟冲胃气逆也，实乃桂枝平肝也。故桂枝能降肝肺之气逆，疏肝气之郁。

4. 和脾胃

桂枝味甘，甘味入脾，桂枝“一药而兼能升陷降逆”，能使脾气之陷者上升，胃气之逆者下降，故桂枝能和脾胃，脾胃和则留饮自除，积食自化。张氏理饮汤治心肺阳虚，致脾湿不升，胃郁不降，饮食不能运化精微，变为饮邪者，用桂枝升脾气降胃气，以和脾胃而化饮邪。

5. 散邪气

桂枝味辛微甘，性温。《素问》曰：“辛甘发散为阳。”李东垣曰：“桂，阳中之阳，浮也，为气之薄者，气薄则发泄，上行而发表。”故仲景治伤寒表虚、表实皆用桂枝，以其能散邪气也。

嫩桂枝

张氏认为其宣通表散之力旋转于表里之间，能和营卫，暖肌肉，活血脉，俾风寒自解，麻痹自开。故桂枝散邪气途径有二：一则疏腠理，调营卫，邪从汗解；一则引导三焦下通膀胱以利小便，使邪从小便而出。

禁忌

在以上认识基础上，张氏根据古今论述及自身经验总结出桂枝禁忌有三：

• 小便因热不利禁用。因桂枝辛温，温热相加而热益盛，然亦有用凉药利小便而少加之作向导者。

• 上焦有热者禁用。徐灵胎谓“受风有热者，误用桂枝则吐血”。

• 恒患血证者忌用。桂枝色赤入血分，其性辛温，易耗血动血，故血证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