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录》第六部天使们读19——天使般单纯的快乐

音乐的描写，或者塔米娜的故事，小说家想说的应该是：

“从与爱的魔鬼般关系中解放出来的性欲，变成了天使般单纯的一种快乐。”

这是对塔米娜生平第一次在与孩子们的爱情游戏里获得的快感的定义。

就是说，小说家想把性爱与性欲严格地区别开来，他拿塔米娜为试验体，描写性欲和性爱在她身上的体现。我只能说，小说家的描写确实把二者区别了开来，但是在塔米娜的身心里，二者能完全没有混淆吗？或者说，塔米娜真的在与孩子们的性游戏中，获得的快感完全发自她的身体，而没有灵魂的一丝参与吗？

在小说家的笔下，确是这样，所以，他才把它称之为天使般单纯的快乐。

这种快乐在塔米娜身上的发生有一个奇异处，小说家让她身处儿童岛，与孩子们一起游戏纯真的性。如果这是真的，就是说，这样的境界在任何一个成年人的生命经历中，都可能存在，我只能说，人类的童话世界即使在现实世界里，也是存在的，也可以存在。尽管这个世界因为其脆弱而只能呈现为一种偶然的存在，或者说个体性的短暂存在。就是说，在现实世界里的童话世界，既不具有普遍性意义，也不具有偶然性和个体性的长久性。为此，它被称作是人类童话。

塔米娜的如此快感，实际上是小说家从人被上帝惩罚之前的天国里搬用过来的，天使一词，是天国里的称谓，单纯一词，也只能是天使们的独有。就是说，塔米娜的性欲快感，具有天国的意义。她的这一生命经历，是夏娃身心之欲的再现。

然而不同的是，天国与夏娃的描写，纯粹属于神话，不管我们信与不信，或者有多少人相信人类原本的天国之说，但这样的神话只能是现实世界之外的说法；塔米娜却不同，她是现实世界里的人物典型，她的性欲快感发生在现实世界里，发生在儿童岛上，发生在世界的可能性里。我甚至想，小说家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生命体验，或者有人告诉过他如此身体快感经历。塔米娜之所以是小说家最为惦念的女人之一，证明了我的测想是有意义的。

顺便说一句，天国的神话在这里，与现实世界联接在了一起，就是说，人类的神话也好，幻想也罢，其实都不会超出生命的经验。起码二者之间有着半明半暗的联系。

在这里，我首先弄清楚了塔米娜快感的这一描写意义。这是小说家在其描写中没有直接说出的话。但他的描写透示出他对人类从现实世界回归童话可能的信心。

塔米娜用自己的身心体验告白了人类回归的真切存在。

我们来看看在人的身心里存在的性爱和性欲的混淆是怎样的：

“一直到目前为止，她的情欲总是被爱情占据的（我说占据是因为性不是爱，它只是爱情据为己有的一块领土），它具有某种戏剧化的、负责任的、严重的性质。这里，在孩子们中间，在了无意义的国度，性活动最终又恢复到它的原始状态，再次变成一个产生身体快感的小玩意儿。”

到目前为止，指的是塔米娜在和孩子们一起性游戏的时间。

在那样的一段时间里，塔米娜有着极浓郁的情欲，只是她的情欲被爱情占据着。这是小说家的描写。

就是说，如果没有爱情的霸占，塔米娜的身体，或者说她的情欲，就是自由的，不受约束没有限制的。谁限制了塔米娜的情欲：爱情。

这在告诉我们，人的情欲早已爱情的存在，当爱在我们的身心里没有产生前，我们已经有了情欲。只是塔米娜对自己的情欲不十分清楚。或者说，人根本无以干净地处在自己的情欲里，情欲在爱情的融合下变得不顾一切，这时候，爱情和情欲难舍难分，不分彼此。爱情的严重性，责任性，同化在情欲里，分明不得。

如今，塔米娜在孩子们中间，真正从爱情里解脱出来，她获得了平生第一次天使般的快感。

然而，小说家把这样的快感称作是“小玩意儿”。

小说家把音乐的变迁插入到这里，其意义在于，更明确地描写塔米娜的生命体验，从而解释人类生命存在的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