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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自己的对话

在下面的这段话里,我来谈谈因果关系的思维。那一天,我的腰疼痛起来。疼痛是一种什么感觉,弯不下腰,转不了身。这两个“不”告诉我,做什么都不方便,用不上劲,做不了。对于我而言,最起码的行为是行走,不能,疼痛感告诉我,你不能走,或者说走不动,走不快,走不利索。如果我非要勉强自己,我没有试过,但可以肯定的是,结果一定是生不如死。疼痛就有这样的力量,它就是一道深崖,如果我敢于走往前跨出一步,它就会把我埋葬在崖底,还不知道,在朝下飞落过程里,又会碰到什么样的尖利之物或者被倒挂在枯枝断壁上,眼看死亡之谷把我悬空。说起来,我还算明白,知道这不过是一种疼痛,还威胁不到生命的存亡,这一明白的信心,决定了我如何屈服于疼痛感,于是,我走路特别慢特别小心,甚至不走路,什么事也不做,这就是我的明白,也是我对疼痛的屈服,但我并不感到这是屈服。这种屈服包含着我的一种希望,这个希望的意思是,我如此小心几天,疼痛自然消失。这也是对身体的一种信心,身体当然具有自我恢复的能力。这里出现一个常见的问题,我能否长时间忍受疼痛,疼痛感能否因为我的希望或者信心而真的可以自行消失。在经过几天的等待之后,疼痛感波及到更大的范围上,让我越来越不自由,当然,这种不自由实际上就是对疼痛的屈服。我的明白告诉我,我的信心是否有些盲目。紧接着我想到应该通过一种方式去看清楚这种疼痛。这个方式简单地说,就是去医院,听听大夫的经验之谈,或者拍个什么片子,把隐藏在身体内部的疼痛感显示出来。在如此想过之后,我和医院的因果关系开始准备建立。这个主意需要有一个坚定期,其实也不过是几天,这几天实际上是一个检验时间,它检验出疼痛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可以自行隐退,这个检验坚定了我和医院之间的因果关系。于是在那一天,我去了医院。

我可以把这个逻辑关系简化一下,我的身体有了疼痛,所以,我去了医院。

医院呢?医院因为有很多类似于我这样的病人,这些人需要弄明白他们的身体出现的问题,并且更需要得到解决或者及时解决。医院就如此成立了。我和所有的病人,甚至可以说所有的人,包括暂时还没有病的人,都是医院成立的原因,我这时候,又构成了医院的因,而对于我的疼痛,医院是果。所谓的因果关系,就是这样颠来倒去,纠缠不清。

然而,医院和我(包括所有和我一样的人病人)是医院成立的唯一原因吗?这就是引出了许多笑话。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道理,医院本该是因为有人,因为人会有病有痛苦,这唯一的原因而有的果,但事实并非如此。医院在看到人是它成立的根本原因之后,借助这个原因心怀不规地建立,政治的不规,金钱的不规,阴谋的不规,残杀的不规。等等,在医院因为唯一的原因成立之后,所有的心怀不轨都应运而生了。我对医院的排斥,或者说害怕,就是因为医院具有如此之多的不轨之因。医院让人真正害怕的是,进了医院,你分不清哪些是唯一的,哪些是不轨的。可是作为一个病人,只能从痛苦的角度,接受医院的一切。在这样的因果关系里,所以的医德,或者起码的医患底线都成了笑话。医生在演戏,病人也在演戏,这就是人类的因果关系造成的结果。

这是一个可怕的因果关系,人类社会就是在这样的非法因果关系上建立起来的,而这所谓的因果关系解释了所有的人类社会关系,并且,以此表明人类社会的合理性存在。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再说我自身。我的身体在疼痛前一天,前一刻,前一秒,是很正常的,怎么突然之间就疼痛起来?是因为我做了一个动作,我弯下身去提一只水桶,水桶里的半桶水。这只水桶,或者说水桶里的那半桶水,能构成我疼痛的原因吗?从一个方面看,它的确是一个原因,如果没有那半桶水,如果我不去提那半桶水,我就不会有疼痛。但把我的疼痛归因于半桶水,归因于我的一提,这个原因的解释岂不是太不浅薄,太表面,太可笑吗。所以,在我看来,人类自己发明的因果关系,是浅薄的,是可笑的。半桶水,能构成我疼痛的原因吗?如果这个问题值得我们思考,那么,我们和医院的关系也值得重新思考。

很显然,在我看来,那半桶水不可能构成我疼痛的原因。那么,我疼痛的原因是我的身体本身,这有医院的考据证明,我的体检报告显示腰间盘膨出,它是疼痛的根本原因。好吧,我们继续追寻原因,腰间盘膨出的原因,当然是,我在岁月里的劳损,而我为什么要劳损自己呢?当我如此追寻到最后,我的劳损一部分是我被迫的,一部分是我在被迫之下自己习惯的,为什么要迫使我那样呢,我为什么又要习惯呢。当这样追寻来追寻去,我发现,我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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