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没有007里的香车美女正邪对抗，没有mgs的奇怪能力庞大兵器，没有国产经典谍战的坚定信念，亦没有大片该出现的诡谲阴谋论和最终黑幕。“浪漫”在这部影片里荡然无存，现实到冷峻的色调给我们描绘的是作为政府机构的情报机关该有的图景——行走在秘密机构的秘书是大妈大嫂，比起惊天情报更多的是政治和办公室手腕，老间谍头子们皆是绅士文官，互相口水战不断，甚至开圣诞派对都因为酒水找茬……这部电影不过是做着情报这份“工作”的人的群像。
在谈这部电影之前，我想先说说两个问题：
《锅匠（以下略）》是英国著名间谍小说家约翰·勒卡雷的作品改编而成，是“史麦利三部曲”的第一部。熟悉军事与谍战小说的玩家肯定对他不陌生，不同于没有军事从业经验的汤姆·克兰西老爷子，这位老爷子确实有真实的情报从业经验，但是他的小说反而不那么“硬派硬核”，有着更多人文气息甚至是关怀反思（虽然他写作的巅峰时期还处于冷战），就像这部作品的名字《锅匠、裁缝、士兵、间谍》就取自一篇童谣，老爷子选用的版本应该源自鹅妈妈童谣集（没错，就是那个和中世纪民间故事一样黑暗的童谣集），全文如下：
Tinker, Tailor, Soldier, Sailor
Tinker, 锅匠
Tailor, 裁缝
Soldier,士兵
Sailor, 水手
Rich Man,富人
Poor Man,穷鬼
Beggar Man,乞丐
Thief.窃贼。
这是一首小孩子做游戏时搭配使用的童谣，就如同咱们小时候跳绳拍巴掌时唱的歌谣，不同的是在游戏里这首歌并不是配角，可有可无。游戏的玩法也很质朴很有年代感，孩子们各自找到一堆石子，他们唱出一个词汇就把一个石子抛开，循环往复，直到石子抛完，最后一个唱出的词汇便是你的未来（或者你丈夫的未来），颇有揪花瓣的相思人的既视感。
嘛，以上其实都是题外话，跟《锅匠》这部作品表现的主题其实没什么卵关系，锅匠裁缝什么的也并不是人物的掩护职业，这些只是“圆场”或者说MI5的管理者“Control”给他的怀疑对象起的代号，实际上他们每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间谍头子。
《锅匠》这古怪的名字让曾经还年轻、还不认识勒卡雷的我对这片子的想象是某个一战二战时代的谍战喜剧。好吧，我承认这很智障……但是我要对没看过这部片子没看过这部片子原著的玩家说，找个时间静下心欣赏一下这部影片，你不会后悔的。
简单（？）介绍一下剧情线索，因为比较重要就不防剧透了。
电影开始于1973年的某个夜晚，老总（Control）的得力爱将吉姆（Jim Prideaux）和老总在寓所秘密会晤。（此处与原著开头不符，本文因为从电影开始讨论，就不多对原著赘述）
老总派吉姆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如同常见的秘密任务那样，不被记录在案。老总认为“圆场（Circus）”内部出现了一个名为“地鼠”的双面间谍，潜伏多年，身居高位，一直在为苏联情报机构“中心”提供情报，一名匈牙利将军自称知道“地鼠”的真实姓名，吉姆的任务便是赴约去布达佩斯与将军接触。
吉姆答应了，而这便是一系列悲喜剧的起始。
布达佩斯的约会是陷阱，吉姆遭到枪击，英国于匈牙利的情报人员全部遭到牵连，打击面甚广。
因为事件的恶劣影响，老总不得不为此负责，辞去职务。
在圆场的密室里，本剧的主要人物全部出现了。间谍头子们西装革履，完全是英伦的官僚做派。
老大要走，手下蠢蠢欲动的几个干部也都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间谍头子们如同政客一样优雅地讲着客套话，而令人惊讶的是，老总选择带走了和他最亲近的史麦利（George Smiley），让史麦利和自己一起承担这起事件的责任。史麦利是无辜的，而身为老总的人，他没有斡旋的余地，其他人巴不得掌握空出的职权……这一切的思考和对抗都在无言中进行，即使这等于放弃自己从事几十年的工作，史麦利也没有辩解，他含蓄地沉默着，这是因为在政府任职，从事多年情报工作的他的经验，他明白，一切辩解是没有意义的。
史麦利和老总在人们的注目里，离开了圆场。老总走得洒脱，而史麦利却显得留恋，他不停地试图和其他同事进行眼神动作上的交流。导演巧妙地让主要配角们也一一登场，并隐晦地描述着间谍头子们的关系和性格。
走出前工作单位，史麦利用眼神质问着老总，然而老总只是面带羞愧，一语不发，电影就在这种沉闷阴冷的色调里推进着剧情。
不久，老总就因急病暴毙，终日无所事事的史麦利被次长（助理部长）拉康召见，拉康告知了史麦利老总的怀疑，和老总带他离开圆场的真正目的——找到内奸“地鼠”。
老总用占卜儿歌给予了怀疑对象代号，分别是：锅匠，裁缝，士兵，穷人。而史麦利甚至发现了自己也被冠以代号——乞丐。
《锅匠》的剧情便正式展开了。
名演员云集
抛开对于剧情与人物的解构，从演员表来说，此片就值得一看。
先谈谈狗屎的“中层”干部四人组。
都很眼熟吧，士兵的大叔演过阿布福斯，穷人参演过《战马》，裁缝更是因为《国王的演讲》获得奥斯卡小金人，至于最后一个的小矮子锅匠……嗯，可以，这很九头蛇。
此外饰演老总的更是戏骨级演员，约翰·赫特（John Hurt）。
至于本剧的男主角，加里·奥德曼，就算没看过《杀手不太冷》，你总记得小天狼星吧。
然而可能小组长彼得更吸引年轻观众。
可以说，不论这部电影还是勒卡雷老爷子的原著，他们的重点都不在什么惊心动魄的剧情，复杂的谜题和人物关系，这不是一部黑白分明的电影，更不是一部简单的谍战影片……如果用什么比喻，她想表达的更像是被拍进老照片里的回忆。
伴随着剧情的推进，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老间谍史麦利的脑海。史麦利从始自终都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是优秀的间谍，他是个理性思维的人，但是他必须进行这次抓奸，而他怀疑的对象继承自老总，自己那个“冷漠无情”连自己都怀疑的老板。那一个个棋子，那一幅幅面孔，都是自己曾经的同事朋友，甚至还有史麦利本人。
史麦利看到自己也是棋子的那一刻也许凄凉异常，他一定质疑过为什么自己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怀疑甚至逮捕自己曾经的同事。但史麦利终归和老总是一类人。
他不是那些冲锋陷阵的热血青年了，不是007不是snake不是伊森亨特——他是在幕后指挥的那个人，是计算得失而不顾情面的zero少校，是把别人当棋子的人。
史麦利第二次派给彼得非法取得圆场档案那里，史麦利跟彼得说，你没有后援，你被抓了也必须和我们撇开关系。很难想象彼得当时心里骂了多少次“wtf”，但是彼得还是选择执行这次任务，他甚至离开了自己的同性伴侣（没错，你没看错，同性，虽然原著里不是）。知道失败的后果，知道付出的代价，彼得依然选择了听从史麦利，这就像史麦利依然按照老总的愿望行事一样，他们没有自我，即使有，他们也要丢弃；他们的道德观价值观轻如鸿毛，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为了“正义”，重要的是他们要对抗的人是“邪恶”的。
间谍是不应该有感情的，即使有，也不该透露。
在为了体制意识形态抛弃为人的感情上，本片的反派和其他影片一样，但不同的是，这里，“正义”和“邪恶”俨然一体。
史麦利深知情报工作的特性，他怀疑一切人，他在后半段胜券在握的时候的无情是那么“反英雄”……史麦利并不是完美的脸谱化的，这也正是勒卡雷创造的角色的魅力，他们是人，是复杂的，正是如此，这部片子才与众不同，这里没有完美的间谍。身为情报工作者之前，他们是一个“人”。他们有爱人，有家庭，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爱好，即使是那个特殊小组的里奇，干“脏活”的底层特工，他依然有着无法控制的感情。史麦利呢？当然，他已经垂垂老朽，经历沧桑，他不会轻信，不会动摇，但内心依然有着不想放弃的柔软，如果把他所有树立与工作/情报/间谍的反面用一个词汇表现，那么便是——安恩（ann），与他分分合合，淫荡不忠的妻子。
史麦利爱他的妻子吗，答案是肯定的，所有证据所有事实，影片的一切都告诉我们，他是那么深爱，即使妻子出轨，他依然愿意接受她。
但是这让人很难理解，起码开始我是费解的。史麦利是一个老绅士，喜欢德语诗歌，习惯于政治斗争，情报暗战，连被陌生人闯入家门也一脸淡定。如此成熟的男人为何深爱这个举止骚气不雅甚至显得低俗的妻子？因为她漂亮吗？因为她性感吗？应该是的，但原因如此肤浅吗？
史麦利去见康妮时，康妮说安恩配不上他，的确也有可能是康妮对老爷子有意思，但以正常人眼光来看，如此市井俗妻怎么能配得上他这个优雅绅士，而且就剧情来说，我们也知道安恩其实并不年轻了（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导演玩的把戏，那个年轻貌美的安恩只是史麦利眼里的那个她），又有风流韵事，成为裁缝的情人更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可史麦利还是爱着他，甚至安恩就是他唯一的弱点。
再一次观看本片时，在本片最让人难以释怀的圣诞趴的片段上，我产生了一种似是而非的猜测：也许，安恩对史麦利来说只是一种符号——那种淫荡，那种俗气，是如此的现实，是史麦利身处的位置的对立面，是他本不该拥有的日常生活的。就像功成名就的老头喜欢年轻女人那样，他们明明知道自己满足不了年轻女人，他们明明知道自己行将就木，但是他们如此迷恋，他们在年轻妻子身上似乎能找到早已逝去的青春，那种淫荡的活力，那种不存在一丝一毫政治因素，也不存在意识形态的俗气是如此吸引严谨的老男人史麦利，他在安恩身上找到了真正为人为公民为市民该有的生活的味道，那种脱离间谍工作的生活，也许才是他爱的……也许他只是爱那个爱安恩的自己，他因为安恩才能记起自己是个人，忘却了脱离了安恩甚至找不到评价自己快乐悲伤的标准。
与史麦利模糊似乎只是“象征意义“的妻子不同，身为“邪恶”的内奸的裁缝，他的感情可能更为真实，更为剧烈，虽然身为直男的我体会不到，虽然也许因为时代的关系，他们的基情更为纠结……裁缝得知吉姆被枪击时，是那么慌张，最后甚至把吉姆从卡拉手里捞了回来；而吉姆呢，就像开头的两张图片显示，他爱那个男人是那么深沉，即使知道他和史麦利的老婆在圣诞派对上偷情，也只有深情凝望，最后得知裁缝真的是叛徒时，那种被爱人背叛的恶感比起史麦利也是明显无数倍，而确定了爱人是叛徒的吉姆，更是在最后射杀了业已被监禁起来的裁缝，这也是本片最后的高潮。那时圣诞派对的音乐还没有结束，似乎喻示着什么。
吉姆的爱超越了他对国家对机构对意识形态的信念，而裁缝没有因为爱放弃信念，史麦利也没有因为妻子失去判断的理性。
所以吉姆并不是个好间谍。
为了和”邪恶“，为了和”敌人“作战，史麦利，卡拉，裁缝都变成了冷血之人，与其说这部片子是对间谍的挽歌，对死去的老总，杀死爱人的吉姆，失去妻子依然理性地作战的史麦利的挽歌，不如说是对本剧出现过的，对每一个冷战时期的间谍的挽歌。他们因为冷战这个怪物而生，很多也因为这个怪物而消失；他们被这个怪物诱惑蒙骗，被这个怪物唆使又被这个怪物给予了信念，那是超越了一切的狂信——才怪！这群间谍才没人因为信仰而变得学着冷酷，如果有，那么只有一人，那个被叫做”地鼠“的可怜人，那个对大英帝国的没落失望的人。
但是其他间谍比这个内奸更可怜，包括”卡拉“在内，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利用别人，不信任任何人，没有底线和信念。同样的，他们也不会期待别人对自己的信任，他们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被出卖被蒙在鼓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就像影片开头的史麦利）。
然而他们的这些“独特”并非是出于单纯的信仰……相信你看过这部影片后也很难说主角和间谍头子们的努力只是因为苍白无力的爱国主义。“间谍”是他们的工作，更像是他们实现价值的渠道，是他们维持生活的工具。他们明白这个道理，却依然听命于”冷战“，他们为了这怪物付出了多少，没人知道。他们做的一切真的全因为对意识形态的信念吗？……没有信仰才会真正的虔诚坚定吧，知道屁股在的位置就够了。可能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当好间谍吧。老总如此，史麦利如此，卡拉如此。
更讽刺的是，他们也知道是二战后的意识形态对立成就了他们，是名为“冷战”的看不到摸不到却如影随形的怪物养大了他们。她是他们伟大的“母亲”，他们必须为她尽孝而奔波劳碌；她是他们逃不掉的宿命，他们的一切悲和喜都与她息息相关。
因为有对方，因为有“邪恶”阵营，他们才有存在的价值。
如果你喜欢谍战题材，喜欢冷战题材，本片绝对能满足你的口味；如果你只是喜欢英国风格的电影，喜欢演员们那种独特的腔调，那种优美却有些艰涩的台词，本片也是不错的选择。
顺便安利一下勒卡雷先生的作品尤其是史麦利三部曲的其他两部：《荣誉学生》和《史迈利的人马》。对了，《锅匠》还有个电视剧版本，对原著的结构和细节还原度更高。
ps.其实我只是想着想着岛学，想着mgs，突然想到了这部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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