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李诗和有关梁、丰二人的说法之后,不禁想起了唐代崔涯的《黄蜀葵》:“野栏秋景晚,疏散两三枝。嫩碧浅轻态,幽香闲澹姿。露倾金盏小,风引道冠欹。独立悄无语,清愁人讵知。”和北宋苏轼的《惠崇春江晓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而且也想起了南宋白玉蟾的《早春》:“南枝才放两三花,雪里吟香弄粉些。淡淡着烟浓着月,深深笼水浅笼沙。”以及明人方孝孺的《画梅》:“微雪初晴月半池,篱边遥见两三枝。清香传得天心在,未许寻常草木知。”此外,还依稀记得何绍基写过一副七言联:“古籍常搜一二卷,好花但观两三枝。”李画家作画,画了千山,画了万水,画了千棵树,画了万朵花,其中真正能令他满意的寥寥无几。其实有了这寥寥无几的数张画足矣。因为这些画在后人眼中肯定是精品,是神品,绝非时品。
崔诗人和苏诗人都敏于观察,善于想象,更精于表达。你瞧,几枝黄色的秋葵静静地伫立于野外,那情那境与此时此刻正流落四方且清愁满面的诗人的遭遇何其相似乃尔,与其说是诗人在写花,倒不如说是诗人在写自己。和崔涯的诗相比,苏东坡的诗可谓更具情趣。春天在哪里?春天在枝头,在枝头绽放的几朵小小的桃花上,在暖暖的江水中,在轻轻拨打清波的鸭掌上。实际上,这诗写的不仅仅是春天,更重要的是在告诫人们应当学会见微知著,闻风晓雨。
白道人写的是梅花,方学士写的也是梅花,而且都是雪中的两三枝梅花。出家人眼中的寒梅彷彿是亭亭玉立、香气扑人的美女。学问家笔下的春梅竟然能特立独行、别具一格,明显迥异于“寻常草木”。可见,前者对凡尘依然恋恋不舍,后者则分明是胸中有一股浩然正气。难怪当年朱棣率燕兵攻破南京,令其起草称帝诏书时,他能断然拒绝,竟至舍株连十族而不顾。何绍基是诗人,更是书法家,有板有眼的线条化作了有规有矩的字体,继而又构成了有情有理的文句。寻得一两本宋版元椠置于架上,便已经是多乎哉!值得反覆玩味的卷册,读那么几种就完全可以健笔凌云,何必一万卷,五千册呢。他的这种理念也许源于曾在他的故乡湖南永州流连忘返的柳宗元,因为不少包括子厚先生在内的唐人,一向主张“万绿丛中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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