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汉卿:四块玉
潇湘蓝
夜长,读元曲。
更阑人静,被关汉卿的《四块玉》惹得神清气爽。
一、
“适意行,安心坐,渴时饮饥时餐醉时歌,困来时就向莎茵卧。日月长,天地阔,闲快活。”
如心底掏出来的,刹那如释重负。看着字字简单,句句白话,却各有各的千斤力,要奋力挣脱了多少束缚压迫担荷,才能得这片刻消闲,神仙快活。
二、“旧酒投,新醅泼,老瓦盆边笑呵呵。共山僧野叟闲吟和。他出一对鸡,我出一个鹅,闲快活。”
一阙未尽,又一歌至。再把污泥浊底淘洗一遍。
这首中的“老瓦盆边”用词太准了,或是酿酒的茅屋,或是山僧的庙舍。没有老瓦盆怎么见当时乡土风情野叟人家随意亲切,唯“老瓦盆边笑呵呵”,最畅快。后面更俚俗的真实可爱,你家炖个鸡汤,我家出个老鹅煲。这不是邻里聚餐,有酒有菜其乐融融吗,这幅画面也是当今人的温馨生活。八百年前的关汉卿深得其味。以大才大笔写来平白如话,自然天成。
三、
“意马收,心猿锁。跳出红尘恶风波,槐荫午梦谁惊破,离了利名声,钻入安乐窝,闲快活。”
这一段好比酒至半酣,人已半饱,节奏放慢,且细细咂摸其味。往日的红尘风波,过去的名利声色,比对今天的槐树浓阴,午后春梦,一丑恶鄙俗一善美安乐,关大师意甜心恰,渐入梦乡。只有三句话,却是一段人生。斗转之间,艰难苦恨霜鬓潦倒都被顿悟治愈。
四、
“南亩耕,东山卧。世态人情经历多。闲将往事思量过。贤的是他,愚的是我,争甚么?”
好像文人的归宿就是归园田居。大自然就是读书人最后的养静处。往事历历,一败涂地。总要到“经历多、思量过”才知愚,才不争。
话说尽了,悟也悟了,但还是未必做得到吧。
夜阑人静,留下的是无尽的唏嘘感慨,周而复始,日以继日,芸芸众生……
关汉卿最有名的是《窦娥冤》被称为“古典悲剧的典范”。一个将悲剧演绎到感天动地神魔齐降的人。一个将自己锤炼成“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的英才,生生在人间,在元代,在那个天下文人幻灭的时代,在岁月无情历史长河的淘练涤荡下,生生把自己历练成神,并载入史册,万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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