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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版红楼梦剧照——鸳鸯抗婚 李耀宗 摄 选自《1987，我们的红楼梦纪念画册》

　　李明新

　　许多人都认为婆媳是“天敌”，“化敌为友”确实需要智慧。

　　在《红楼梦》中，王熙凤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她干练泼辣，可着荣、宁二府，没有她摆不平的事。但只有一件事让她挠头——她这么个玲珑剔透的聪明儿媳，竟然摊上了像邢夫人这样的笨婆婆。凤姐毕竟是凤姐，“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尽管真诚与包容时常得不到回应，情感互动也总遭遇“冷血”，但在宗法社会里，婆婆是天，做儿媳的没办法。凤姐对婆婆的态度是“敬而远之”，躲不开的事，就急中生智糊弄过去。

　　一次，邢夫人兴冲冲地准备替自己的丈夫贾赦去说媒，要讨贾母的大丫头鸳鸯做小。邢夫人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既讨好了丈夫，又为一个丫头身份的人寻到了好前程。笨人从不觉得自己笨，用北京话说，这叫“剃头挑子——一头热”。

　　邢夫人也怕此事办不周全，先找儿媳凤姐商量。凤姐一听，真的是“头都大了”！第一，她知道贾母离不开鸳鸯，平日全靠她管理自己那点家私、支应各种琐碎；第二，她了解鸳鸯的性格，鸳鸯绝不愿意给人做小，尤其是给贾赦这样的糟老头；第三，她早就预料到这件事一定是成不了，还得碰一鼻子灰，所以她真心劝婆婆“使不得”。凤姐把自己反对的理由说得很清楚，想劝婆婆改主意，别自讨没趣，不料邢夫人的“左性”上来了，不仅听不进去，还把凤姐给损了一顿。

　　不妨看看凤姐是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的。她意识到自己劝不动“禀性愚犟”的婆婆，于是马上假意顺从，连忙赔笑道：“太太这话说的极是。我能活了多大，知道什么轻重？想来父母跟前，别说一个丫头，就是那么大的一个活宝贝，不给老爷给谁？”反正这事儿避免不了，凤姐干脆建议“老太太今儿喜欢，要讨，今儿就讨去”。凤姐真是聪明，既然跑不了，那就拿出全力配合的姿态：“我先过去哄着老太太，等太太过去了，我搭赸着走开，把屋子里的人我也带开。太太好和老太太说。给了更好，不给也没妨碍，众人也不得知道。”儿媳能如此配合，邢夫人自然转怒为喜。

　　其时，凤姐心里是这么想的：要是自己先回去，若鸳鸯和贾母不同意，在婆婆这儿就会有通风报信的嫌疑；要是与婆婆一起去找贾母，又会有与婆婆沆瀣一气的嫌疑。于是凤姐陪婆婆前往贾母那里，中途借故走开，直到这件事全面爆发后，借着贾母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一句“凤姐也不提我”，用一段诙谐、大气又得体的话，把整件事给圆过去。

　　凤姐笑道：“我倒不派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倒寻上我了？”“谁叫老太太会调理人，调理的水葱儿似的，怎么怨得人要？我幸亏是孙子媳妇，我若是孙子，我早要了，还等得到这会子呢！”

　　贾母是谁？她立马配合聪明的凤姐打趣：“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凤姐笑道：“自然是老太太的不是了。”

　　贾母笑道：“这样，我也不要了，你带了去罢！”

　　凤姐笑道：“等着修了这辈子，来生托生男人，我再要罢！”

　　贾母进一步逗笑：“你带了去，给琏儿放在屋里，看你那没脸的公公还要不要了！”

　　凤姐紧接着跟话：“琏儿不配，就只配我和平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罢！”

　　在大家伙的笑声中，贾母开心了，凤姐也给婆婆解了围，真似“樯橹灰飞烟灭”。由此可见凤姐对人对事的洞悉力以及她处理事务时信手拈来、随手抛去的洒脱。

　　遇到什么样的儿媳，遇到什么样的婆婆，往往不是一个人的主观所能决定的。每每提及婆媳关系，我总说“婆婆完败，婆媳关系就和谐了”，有朋友不认可，说“婆媳关系是双方的”，那是当然的了。但如果始终在这个层面上纠结，你来一拳我回一脚，那就没办法解决问题、改善关系了。我主张婆媳双方不要站在同一个平面看问题，哪怕有一方能站得高一些、看得远一些，情况都会好得多。

　　我们要清楚地知道：儿媳不是亲女儿，你得疼她、爱她，比亲女儿还要加个“更”字；婆婆不是亲妈，与她相处时，除了亲密，还要加上“宽容”。做婆婆的比儿媳年长那么多，你什么没有碰到过，何必跟年轻人斤斤计较？只要孩子们能过得好，就是你此生最大的幸福！做儿媳的比婆婆年轻那么多，你在山顶，而她已经在下山的路上，若是看到这点，还有什么是不能宽容的？

　　像邢夫人这样的笨婆婆，别说凤姐这么聪明灵巧的儿媳看不起她，就连憨憨的儿媳也不会喜欢，但是凤姐处理问题的方式，确实值得做儿媳的女孩学习。

　　如果说时下读《红楼梦》有什么现实意义，且不说那些“高大上”的，就学习、借鉴一下如何处理好婆媳关系，也算是一种学以致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