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婆婆，在她身强体健时，说是学习西方思维，不肯帮儿媳带娃，放任小两口焦头烂额而不顾，只管自己享乐；但她身体衰残时，又遵照东方传统，要求儿子、儿媳为她养老送终，作为儿媳，该怎么办呢？我叫丽雅，今年40岁，儿子上重点寄宿高中，我和老公都在体制内工作，收入不高但稳定。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我自认为到了应该享受生活的时候，但婆婆的横生枝节，让我非常郁闷。曾经，我对婆婆非常羡慕，暗想：等我老了，就要活成她那个样子。那时，护士退休的婆婆，把生活安排得滋润而雅致。当无数大妈在广场上纵横时，她在会所跟私教学拉丁舞，和闺蜜去美容院做脸，或者和公公外出旅行。曾经，婆婆对我说，我们有各自的生活，不会对你们小两口指手画脚。我还暗自庆幸，遇到了一个时尚婆婆。直到儿子出生后，我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我父母在外地，母亲身体不好，所以，想请婆婆来伺候月子，以后帮忙带孩子。这在我们周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我们却碰了钉子。老公回来说：“爸妈说，他们辛苦了一辈子，把我养大就是尽到义务了，他们要享受自己的晚年。”我知道，这肯定是婆婆的意思。我有些郁闷，退而求其次：婆婆能否来伺候月子，就一个月时间都不行吗。想不到老公依然碰了一鼻子灰。婆婆说，她晚上只要醒一次就再睡不着，白天就会血压升高。可孩子一晚上要哭醒几次，她受不了。那时，月嫂还没盛行，我愁眉不展。老公安慰我，说他请假伺候月子。虽然我们做了很多知识储备，但月子里还是搞得人仰马翻。由于我们经验不足，儿子在月子里就住了两次院，把我整得都快精神崩溃了。两位老人来看孙子，居然只带了两套小衣服。那时，我和老公参加工作没几年，工资很低，加上我生产、住院，手头更是拮据。这个时候，据我所知，周围那些当公婆的，就算不出力，也会出钱，但我的公婆却不闻不问。我真是恨死他们了！磕磕绊绊过了产假，我要上班。请保姆是个大问题，在儿子上幼儿园之前，我换了N个保姆，与保姆的斗智斗勇简直是一部血泪史。由于经常换人，带儿子的方法不稳定，儿子经常生病。他一生病，我就整夜无法入睡，第二天还要红着眼睛去上班。如果不是公职，我真想辞职回家带孩子了。相对于我的焦头烂额，婆婆却滋润得像是在蜜罐里。当一次家庭聚会上，衣着光鲜靓丽、面色红润的婆婆对我说，你应该注意保养时，我顿时就火了。是的，我面容憔悴，不修边幅，但凡她能伸把手，帮个忙，我何至于此？我说：“妈，我们现在要上班，还要带孩子，确实非常不容易，如果你能帮忙，我一定会感恩戴德，将来伺候你们终老。”我的意思很明显，你帮我带孩子，我就养你们老；不然，你们老了不能动时，别指望我什么！婆婆笑了：“你放心，我们的思想很西方的，不指望养儿防老。等到了那一天，我们就去养老院，不给你们添麻烦。”“可养老院费用高啊！”我这样说，是知道婆婆常年吃喝玩乐，手头已没多少积蓄。“还有房子啊。到时候，我们把房子卖了，再加上退休金，没问题的。”我语噎。原来，他们早想好退路了，什么都不求我们，也一点好处都不留给我们。我跟老公抱怨，他就和稀泥，说他朋友的父母在农村，常年有病，不仅不能帮忙带孩子，还需要他们贴补；他父母能照顾好自己，不给我们添麻烦，也算不错了。那时，纵观我的闺蜜们，个个都有老人帮忙带孩子。有的还百般挑剔，我就感慨她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只要有老人帮忙，就算教育方法不得当，但是孩子吃好穿暖不得病，我就阿弥陀佛了，可偏偏我就没那个福气。我这才意识到，老人思想前卫，对他们自己固然不错，但对子女来说，就太悲催了。儿子12岁那年，公公得了肝癌。住院、临终前的那几个月，我就是礼貌性地看望了几次，态度很明显：不要指望我来照顾。而婆婆也很硬气，没有让我帮忙。公公去世后，婆婆很快调整过来。大概感受到人生无常，她更加享受生活。快70岁时，她居然做了去眼袋手术。这种生活激情，不佩服都不行啊！孰料，就在几个月前，婆婆突然中风住院，手术后右侧半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出院后，老公贴钱为她雇了住家保姆。保姆的月薪是5000元，这么高的价钱还难找，因为保姆中没几个愿意侍候老人大小便的。而婆婆的退休金才3000多，这些年吃喝玩乐，没有什么积蓄，只能我们贴钱。我心有不满，但是，看到她的惨样，我也就不想计较了。那天，老公回来后心情不好，说婆婆被保姆训斥，还说妈那么坚强的人，难过得老泪纵横。“如果身边一直没家人，说不定妈会被保姆虐待……”我懂老公的意思了，但绝不可能。我故意说，那就再换个保姆，或者装个监控。沉默半晌，老公带着讨好的语气说：“把妈和保姆接过来吧……”我立刻火了：“你休想！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帮忙，现在想起我来了，没门儿！”老公开始做安抚工作，但我不肯让步：出钱可以，孝顺也可以，他自己去，但不要打扰我的生活，这是婆婆当年亲口承诺的。作为老人，不能两头的好处都占了，身体好时西方标准，不管儿女，只顾自己享乐；身体出了问题又东方标准，要儿女尽孝。几天后，我按礼数去看婆婆，买了一些保健品。婆婆开始诉苦，说保姆种种的不合心意，之后委婉地问我，可不可以去我那里？我没客气：“你不是应该把房子卖了去养老院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婆婆的脸色大变：“我就知道是你不让去。你这个没有孝心的恶毒女人，会遭报应的！”我气笑了：“你又没养我，我对你尽什么孝？要是你当年对我好，还可以礼尚往来，我现在照顾你。可你当年怎么对我的？现在是你自己先遭报应了吧。”婆婆气得喊叫起来，我扬长而去。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这么痛快过。但是，很快我就不痛快了。老公天天去婆婆那里，而且经常晚上不回来，我成了孤家寡人。可即便如此，我也想好了，绝不心软，绝不把婆婆接到家里来。前些年，是独生子女结婚生娃的高峰，常听到双方老人明争暗斗，抢着带娃。但现在，像丽雅的婆婆这样，宣称不给儿女带娃的老人多起来。一部分原因，是老人的自我觉醒，他们的观点与丽雅婆婆差不多，辛苦一辈子，到了晚年，要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他们已经开悟，人生三件事：老天的事，自己的事，别人的事。家庭成员必须有界限，儿女的事是别人的事，轮不到自己管。这类老人既不会对儿女催婚，也不会催孙，更不会被孙辈捆绑，过得如鱼得水，自由自在。另一部分原因，给儿女带娃的老人，很多人的下场仍是凄凉。他们把自己的工资、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儿女，为儿孙当牛做马，当身体透支，老病相催时，同样会遭到嫌弃和不待见。如果儿女经济条件再差一点，更活得生不如死。所以，一些老人认为，与其同样不落好，不如让自己过上一段幸福日子。这些老人的做法，自己的孩子尚能理解，可孩子的另一半，就难免心怀不满。那么，这些老人在身体衰弱时，结果会怎么样呢？坦率点说，依照相关法律规定，老人即使不带孙辈娃，子女也必须赡养老人。但是，依靠法律的高压赡养，一定会鸡飞狗跳。除非儿媳、女婿非常大度，但大度的人并不多。所以，这类老人要想结局好，就需要“死得好”。一种是，像丽雅公公这样，死在老伴前面。自己的老、病、死，主要由老伴照料、操办，不需要全部依赖儿女，就可以少见到一些世态炎凉。另一种，就是死得痛快、利索，“咔嚓”一下就完了，自己不受罪，也不拖累别人。这种死法，可能会让亲人措手不及，但对死者本人却是至福。现在某些老人，特别追求养生与锻炼，宗旨也与以前不同，他们锻炼不光是为了好活，更是为了好死。但生死在天，就算我们很注意锻炼，也难保证自己一定会好死。就像丽雅婆婆这样，追求时尚自我，一遭发病就瘫痪在床，这就麻烦大了。说实在的，由于养老产业的落后，职业素养有待提高等问题，重病、失能、失智的老人，目前很难在养老院得到悉心照料。所以，居家养老依然是主流。这时，需要老人手里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这话有些令人沮丧，但钱确实能弥补裂痕，减少隔阂。试想，如果老人有钱能承担自己的医药费，治疗费，保姆费，还能给照顾自己的子女一些补贴，就会减少儿媳或女婿当年的怨气。而像丽雅婆婆这样，需要子女出力又出钱时，陈年积怨会猛烈翻腾出世，给儿媳落以口实，翻出多年前不给她带娃的旧账。这时的婆婆很弱势，但悔之晚矣。老人没有带孙辈的义务，但在当下，年轻人的生存压力很大，他们有了孩子后生活会更加艰难。像丽雅公婆这样，不闻不问做得那么绝的，似乎也有些过分。家不是讲理的地方，讲的是爱。出于关爱，即使不带娃，可以在经济上给子女力所能及的帮助，或者在子女找不到保姆、孙辈生病、子女出差的关键点上，帮一把，相信子女也会感恩，不至于像丽雅这样，结怨深重。只要父母与子女相处融洽，晚年需要依赖子女照顾时，子女的另一半，虽然心中可能会不情愿，但表面上，一般都不会做得太过分。老人不能双标，健康时度别人，生病时度自己。这才是正常的解决办法。至于丽雅，摊上时尚的婆婆，最好是大肚能容，放下前尘旧怨，把婆婆和保姆接过来，与老公一起尽孝。这样的好处是：老公会感恩于她，夫妻更和睦。当然，如果丽雅实在做不到，也不必勉强，因为婆婆接过来，除了旧怨，还会产生新矛盾。但是，她不能阻止老公尽孝道。毕竟，他是妈妈生、妈妈养的，即便妈妈不带孙子，也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对自己的亲妈，有法定的赡养义务。如果丽雅要求老公像她一样，对婆婆冷漠视之，那就是不讲情理了，要不得。*作者简介：包士山，从事新闻采编20余年，喜欢琢磨人性和世相，不爱道德说教，只以毒舌说真话，一针见血，让人醍醐灌顶。原创公众号“包士山”（ID:rxfx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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