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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路十八弯


作者:赵锁仙 



好莱坞超级明星凯文·科斯纳,集制片、导演、主演于一身的《与狼共舞》一下子摘取了七项奥斯卡大奖。他的巨大成功倾倒千万影迷,众多美丽可爱的女孩儿向他频频发起攻势,然而他不为所动,对妻子一往情深。他也知道自己的婚姻并非完美无瑕,也有烦恼,也有苦闷,但他认定一条;是妻子的默默陪伴和支持,历经许多艰难之后才有了他的今天。他不在乎谁说他是个好演员,他觉得在人的整个生涯中,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婚姻和家庭,那是一项价值无比的成就。

他说婚姻成功的秘诀:一靠缘分,二靠成长。婚姻讲缘分,我信!爱情要成长?我惊愕!一位婚姻专家讲:少年夫妻靠的是卿卿我我缠缠绵绵;中年夫妻靠的是相互理解相互支持。而我们只见婚龄年年长,在方式方法上却没有任何创新与调整,以造成生活的不尽如人意。

我们有过如痴如醉的婚恋。芸芸众生中,他以特有的精明干练、飘逸潇洒、正直坦诚、才华横溢征服了我的心。我把他看作我生活的水、空气和阳光,他视我为他生命的支撑,我们相互选择了对方。亲朋好友大惑不解,一个现代社会的宠儿女大学生为什么要追求一个深陷地层的采煤工?我始终释怀;职业与人品无多关系,才华和学历不成正比。缔结终身时,我甚至不知道他兄妹几人,家境如何。我觉得这不算是盲目,因为我选择的是他,至于除他之外的一切实在无关紧要。我心明如镜:爱就是爱,爱是没有附加条件的。


158封炽热如火的情书将整整100天的热恋装点得五彩缤纷婀娜多姿,那是一段令人晨昏颠倒的日子。朋友疏远了,父母淡忘了,满世界只有恋人的影子。天天在等一封信,傻傻地等;天天在回一封信,痴痴地写。我们相约每天一封,不得有误。一次,一连三天没有收到他的来信,我丢魂落魄坐卧不宁,做着种种不着边际的揣度;难道他病了?恨无分身之术不能飞往恋人身旁;莫非是变卦?我焦虑不安心烦意乱。难以承受三天象三年象三个世纪般的煎熬。神情恍惚不由自主地往收发室跑,一回回乘兴而去,一次次败兴而归。我狂了,我疯了,向恋人火急火燎地发出三次"通谍",将我的种种狼狈不堪与无端猜测一泄而出。第四天我一下子收到他的三封回信,原来他也是三天三夜不得安歇,头两天公事缠身昼夜连班,第三天整整一夜没睡写了三封信,又搭了一个大早将信寄出。他的蜜语甜言、他的情火灿烂、他的妙笔生花,连同他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使我心醉神迷,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儿,我一个人已经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幸福,把那一封封滚烫滚烫的情书朗朗地读给我同宿舍的姐妹,任她们拿我穷开心任她们善意取笑,我从此落得一个绰号"敢于公开情书的人",那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啊!

仅仅100天的热恋,不是太短而是太长,浓墨重彩的情书已经载不动双方揪心彻骨的思念与丝丝缕缕的牵怀!火辣辣的四眼对望,热切切的两颗心碰撞,不约而同地说:咱们结婚吧!

初婚时,我们缠缠绵绵如胶似漆,至今想起来还醉心不已回味无穷。尽管当时家徒四壁一无所有,然仅仅是亲密无间情如琼浆就已经光焰四放其乐融融。那分明是天堂,根本不知在人间。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日月重轮回,我们无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随着女儿的降生,我把全部的爱一股脑儿投向女儿,心被女儿占满了,甘为女儿颠簸,乐为女儿操劳,张口女儿长,闭口女儿短,除了女儿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会做什么,无意间淡漠、忽略了他的种种需求。他刻意提醒,我一头雾水;他面露不悦,我不得其解。也许是我太过冷落了他,婚姻从此不再是快乐协奏曲,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磕磕碰碰,以至于到后来几乎是战火频起逐步升级了。

风风雨雨的婚姻,把一对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幻化成气量狭窄的"小人",我们斤斤计较,我们锱铢必较,全不会爱对方了,好像我们从来不曾相爱过一样。四目相望时,不再是含情脉脉,是两道寒光直逼;两嘴相遇时,不再是细雨绵绵,是舌剑唇枪;我们相互责备相互怨艾,我们反唇相讥恶语相向,只图嘴上快活;我们不分时间不分场合、我们无拘无束无收无敛把一腔狂怒暴戾狠狠地甩给对方,全不顾对方能否承受;根本不管不顾为人父母者在孩子面前应当做出怎样的表率?为什么争吵?说来惭愧,不过鸡毛蒜皮小事一桩,令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纯粹鸡毛当令箭,根本一对"弱智儿"!象一堆干透了的柴火,挨火星就着,三五分钟前还和风习习阳光灿烂,一转身就雷声大作雨暴风狂,反复无常到不如三岁小孩儿。一个音高语低,一个脸色愠怒,都可能爆发一场如火如荼的战争!

我和他一个倔犟,一个要强;一个胡搅蛮缠,一个当仁不让。夫妻双方本不该有胜负之分,因为不是敌手,是地地道道的"同谋",我们却非要争个鱼死网破、比个你高我低不可,谁都想赢,却落得个两败俱伤。我们疯了,疯得认不出爱侣的长处;我们变了,变得俗不可耐不可救药。

本来嘛,夫妻没有隔夜的仇,吵完就一了百了。俗语道:"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儿吵架不记仇。"我的那一位偏不,不管大吵小闹,一概冷处理,动辄一二十天冷脸相对,沉默无语,任你磨破嘴皮也不睬你,你一百次给他台阶下,他一次不给你面子,芝麻粒大的事儿非要酿成一个事端才甘休。一任自己的自尊虚荣泛滥发酵,硬是不肯说一声道歉求一次原谅;哪怕明明知道自己错得一塌糊涂,从来是铁嘴钢牙概不服软;我宁愿天天眼泪泡饭吃,从来没有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一回。总在拗劲,似乎无形的较量没有尽头没有完结。沉默不是金,沉默是刀是剑是冰是霜,生活几乎要窒息,象一块石板沉甸甸压在心口,实在憋不过去了,冷战才告一段落,艰难地和好了,好像艰难的和好是为了重新酝酿风暴!

爱情的使命是相互欣赏相互愉悦相互恩泽相互关怀,我们却不惜用廉价的自尊伤害无价的感情,叫他(她)活得不开颜。我们都自尊自爱自律自警,没有谁去招蜂惹蝶,也不争风吃醋;我们都不吝啬,恪尽职守竭诚奉养四老双亲;我们都不懒惰,没有一次为你做得多我干得少而面红耳赤;虽然对疾病中的对方还能适时送去体贴送去温暖,却不能与心灵受挫精神困顿的他(她)达成理解达成默契。我们谁都懒得去示爱,即使心里还在深爱;谁也无暇实际是无心赞赏对方,即使偶然间还悄悄为他(她)骄傲。眼看着失控的感情之船在波峰浪谷中上下巅波沉浮起伏,却没有死命地撸住脱离爱情航线的船桨去拯救我们自己,硬是把爱之船驶向狭地,驶向死角。

孩子无助乞求的目光曾经打动过我们,然而生活的每一天却没有任何改变,该吵还吵,该闹还闹。有一次居然升了级,破了规矩,直至动了手脚,我们两个人象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什么离婚、什么分手、什么滚蛋什么断情绝意什么奇腔冷调一泄而出,实在是再痛快也不能了!两个可怜的孩子挤在我们中间,老大用稚嫩的身躯遮挡着父亲如雨的拳头、老二用小小的手掌捂住我口无遮拦的恶语喷射,姐妹俩拼尽吃奶的力气阻拦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她们用沙哑的哭声请求爸爸"停手"妈妈"息骂",两个孩子都泣不成声了,她们哭请着:"爸爸妈妈,你们今后不再生气不再吵闹行不行?你们不团结我们受不了啊,你们不要说分手不要说离婚好不好?我们害怕,我们不能没有妈妈也不能没有爸爸啊。"看着两个哭成泪人一般的女儿,我们心碎了;听着孩子的哭诉,我们震撼了!我和他一人搂抱一个孩子在自己怀里,泪水如注,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们扪心自问无言以对,我们也是缘于深爱而起家的啊,何故惹得孩子这般伤心?又何颜为人父母?何至于弄到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寸心锥血,发出天问;难道相爱是自相残杀?莫非爱侣却不能容忍?为什么会将生死相许的爱情糟踏到这般境地,不再是幸福不再是狂欢不再是享受不再是甜美,只剩下一腔忧怨满目凄凉难言的悲哀和不尽的折磨!想到过分手,想到过自杀,动念过千百八十回!看看稚嫩无力的孩子,心软了,也认了;既然生育了她们,就不能撕裂属于她们完整的爱,更不能轻抛她们而去,于是苦熬着、硬挺着!从那一刻起,我在心里起过誓;不吵不闹了,还孩子一片安宁吧!

也真奇怪,从那一次以后,我们两个人再没有象从前那样无所顾忌地大吵大闹过,即便有时候不冷不热地敷衍着、将就着、忍耐着,毕竟很少再"红黑老将"不能见面。孩子用炽烈的童心拯救着父母的婚姻。如果不是孩子,也许婚姻这只易碎的瓶子早被头脑发热的父母砸个七零八碎,是孩子用赤诚的女儿之爱,扶将起父母几乎要颠覆的婚姻之舟。

以后的婚姻生活渐渐趋于平淡,也许我们相互不再抱多少激情与期望,各自把自己最深沉的爱泼洒在孩子身上,把目光一齐投向孩子;共同关心孩子的起居饮食,经常过问女儿的学业,积极参与她们的生活。我们双双不约而为;只要有利于孩子的成长,再苦再累再窝屈再憋闷也干。一切为了孩子,孩子成了婚姻的全部支撑!我们都是责任心很强的人,是孩子的羸弱使婚姻艰难地生存并坚持下来。说真的,那一段的婚姻生活实在不是爱情主宰着,而是孩子维系着。

两个女儿也真够长气争光的!她们俩铆足劲往前走,较着劲比着上。她们用稚趣与童真为家庭带来朗朗笑声,她们的聪明好学赢得老师和同学的同声赞誉,年年"三好学生",回回"榜列前茅",孩子们的健康成长大慰我们的心,她们用日复一日的进步燃亮父母的希望之火!小女儿1998年榜中清华,2002年,直读清华大学硕士研究生,2005年,越英国攻读博士学位;大女儿2001年考上北大硕士研究生,2003年,考上北大博士研究生!满耳朵的祝福声,给我们的婚姻披上五彩衣衫!人们由衷地赞扬我们夫妇教子有方,说我们两口儿女儿福不浅,我们都有些陶醉了。

两只雏凤初初长成远走高飞了,弹指间我们重新回到两人世界,一样的境致却两样的情深!二十年前,仅仅是相亲相爱就已经把家徒四壁的家塞得满满当当;二十年后的今天,因了女儿的出色,因了女儿的娇情,我们再生一次温馨四溢的爱。丈夫对我仁恭礼仪和颜悦色了,他居然破了例开了先河夸我是有功之臣,他尤其对我知寒问暖,说我多少年吃苦受累了,简直和从前那个"冷血动物"的他判若两人,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本来就是一个多情化合物的我,自然给予积极的回馈,直有一种初婚回归的幸福感。

我们共同的话题永远是我们的女儿,两个人在一起说女儿道女儿总也没有个完没有个够;回忆起女儿小时候的一情一景亲切如初;说到孩子远走他乡一样的牵肠一样的爱;谈到两个女儿的进步与成长我们喜极开怀由衷快慰。孩子来信了,我们争着看;孩子来电话了,我们抢着接。
我们拥有一双好女儿,是我的,也是他的,世界上还有任何一种关系这样无间无距?单单为了这份缘情,我们也别无选择只有用深深的爱慰藉过去拉扯女儿的疲惫辛劳,只能用加倍的爱填充孩子不在身边的日子,爱的火花再一次在我和他的心里安营扎寨并喷光吐焰了!两鬓斑白的我们已经不再热衷于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仅只会心的一笑足以达成空前的默契。

我们相濡以沫,我们心领神会,我们恩爱有加,我们曾经相爱,我们还在相爱,直有一种婚姻的成就感。而获得眼前这一切,得衷心感谢我们的女儿。当女儿看到我们俩那副沉醉的甜蜜,向我深情地祝福时,我对女儿据实道出:不是老妈子我有什么魅力,实在是借女儿的光了。
善待孩子吧,全身心地扶将孩子健康成长,可能消耗精力、消耗时间,可能在感情上一时调剂不开,甚至会不恰当地冷淡爱情而热衷于亲情,这也不怕,善待孩子就是善待婚姻,总有弥补的时候。孩子的弱小、孩子的缺陷乃至孩子的不成气候足以构成夫妻共患难的动因,夫妻双双正是在这种挣扎、煎熬中结成坚如磐石的感情,什么也摧毁不得;孩子的进步、孩子的成就乃至孩子的出类拔萃,将成为夫妻生活的至高享受,成为婚姻的镀金与升华,是享不完的老来福。
一天,他饶有兴致地"考"我,什么是成功的婚姻?我胸有成竹出口成答:情投意合,互相欣赏,互相谦让,性格互补……他继续问:"还有吗?"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他狡黠一笑说:"你漏掉了极为重要的一条!""什么?"不曾想他大爆冷门曰:"子女出色。"听罢,我精神一振,眼睛一亮,由不得举起大姆指称赞:夫君,OK!高明!
子女是合法婚姻的产物。子女在婚姻的成长中起着不可低估的作用。尽可以说:孩子是幸福婚姻的点缀,儿女拯救不幸婚姻走出困境,孩子扶助婚姻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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