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市两代母亲的社会变迁经历与个人主义的养育目标
一、引言
母职是一套文化实践，反映了适应周围生态的价值观和规范。当周围生态发生变化时，文化价值观和育儿行为也会发生变化，以适应新的生态。在世界各地，社会人口结构的变化产生了文化观念的变化，使其在价值观和实践方面从更集体主义转向更加个人主义。本研究关注的重点是在快速变化的中国社会中，为了适应快速的社会变化，母亲们是否构建了新的育儿价值观和实践。
二、中国的社会人口变迁
在过去的40年里，中国经历了快速的城市化和现代化。经济改革带来了全国范围内的财富增长和巨大的社会人口变化，城市化导致城市数量的增加，很多人从农村迁移到城市地区。
三、变化中的文化观念、家庭结构和育儿实践
中国城市人口、受教育程度、收入和离婚率的增加，以及家庭规模的缩小与个人主义的兴起有着密切的关系（Sun and Ryder, 2016）。家庭结构核心化和个人主义的兴起改变了中国文化中的育儿理论。传统的中国父母通常被描述为对孩子严厉的、喜欢控制和批评（Chen et al., 1998），持有集体主义的价值观比如服从、尊重权威和长辈、保守以及重视学业 （Fong, 2007; Way et al., 2013）。当下的中国城市父母越来越注重培养孩子的个人主义价值观，自主性、自我表达和自信等个人主义技能对于生存和成功变得更加重要。
四、中国的代际变迁
文化价值观的转变和育儿方式的转变反映在代际之间。中国的年轻一代在价值观和行为上比上一代人更个人主义。学习环境在几代人之间发生了变化，年轻父母的养育更加强调个人主义：更多的父母支持和赞扬，以及更少的批评。因此，与前几代人相比，现在的孩子表现出最强烈的个人主义特征和最弱的集体主义特征。
五、从农村到城市的迁移
由于城市居民比农村居民有更强的个人主义倾向（Cai et al., 2012），从农村到城市地区的迁移将改变父母的价值观和实践，使之朝着个人主义的方向发展，逐渐形成与城市人口一样的教养方式：鼓励孩子更主动地表达观点，并且更加独立。
六、当前中国家长养育孩子的挑战和潜在冲突
一方面，教育竞争日益激烈，中国母亲可能会对孩子的学业有更多的控制，更关注孩子的成绩和排名；另一方面，现在的中国母亲日益关心孩子的心理健康和社会适应。然而，这两个个人主义目标可能存在冲突：保持具有竞争性的学业成绩会减少与同龄人的交往时间，而与同龄人的交往是发展社会技能和社会情感的基本保证。对于多数成长在集体主义环境中的中国母亲而言，如何平衡两个目标是她们面对的难题。
七、研究假设
中国整体的社会人口变化将导致儿童活动、母亲育儿目标和方法的代际变化。本文将通过定量分析，探讨研究养育子女是否存在代际差异，代际差异究竟表现在什么方面。另外，在定性分析中回答中国母亲如何处理两个目标之间的冲突。
关于整体的代际社会人口变化，本文提出的假设是：在城市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一代比母亲一代多；从母亲一代到孩子一代，家庭规模会逐渐减小；年轻母亲会比她们的母亲，也就是祖母/外祖母，接受更多的正规教育；母亲的工作将发生代际转变，趋于职业化；年轻一代的离婚率将会上升。
我们认为代际社会人口变化将导致母亲育儿目标和做法的代际变化，相应提出的假设包括：与她们的母亲相比，年轻母亲对孩子的目标更多的是个人主义，而不是集体主义；孩子的成绩和学术竞争力对年轻母亲来说比对自己的母亲更重要；年轻母亲会对五年级孩子的学业和活动施加更多的指导和控制；年轻母亲认为自己比以前的母亲更关心孩子的心理健康和社会情感福祉。
本文纵向比较两个发展目标的冲突程度，提出的假设是：与自己的母亲相比，年轻母亲会认为自己在孩子的学业竞争力和社会情感健康目标之间经历了更多的冲突。
八、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混合方法，将定性数据嵌入到定量框架中，定性数据支持定量结果。分别对30位中国小学五年级孩子的母亲进行半结构访谈，受访对象拥有相似的社会经济背景，被要求报告她们对两代人的育儿方式和价值观的看法。第一代指的是母亲们自己的童年经历，第二代指的是母亲们关于养育自己孩子的报告，以及她们对自己孩子被养育经历的印象。根据受访对象对教养目标的回答和代际比较，我们进行了等级编码，还对孩子在母亲的学业目标和社会情感目标之间的隐性冲突进行了二分编码。
九、研究结果
研究结果支持了代际之间存在社会人口统计学差异，在城市环境中长大的儿童明显多于母亲，家庭人口规模缩小，年轻一代母亲受教育程度更高、工作更职业化、离婚率更高。这也推动了母亲在育儿目标和实践上的变化，与自己的母亲相比，她们对孩子有更多的个人主义目标、更重视孩子的成绩和班级排名、对子女学业有更多的指导和干预、更关心孩子的心理和社会情感。年轻母亲认为自己在学术竞争力和社会情感健康之间经历了更多的冲突。
案例研究继续说明了孩子学业成绩、学术竞争力、心理健康和社会情感福祉的重要性在代际间的增加，与他们的母亲相比，年轻母亲更加注重指导和参与孩子的学习过程，时常关注孩子的心理问题，积极培养孩子良好的社交能力。比较不同类型的年轻妈妈如何看待家务劳动的代际差异。然后，记录了母亲们在平衡学业成绩和社会情感健康之间冲突的经历，年轻母亲认为她们的孩子正在经历学业竞争力和社会情感福祉之间的冲突，两者均非常重要，但难以实现平衡。最后，案例研究揭示了年轻母亲试图平衡两个目标之间的冲突的策略，总的来说是提升其中一个目标的优先级，同时父母施加更多的压力。
十、结论与讨论
代际之间的社会人口学差异反映了中国整体上正在发生的变化，这些社会人口因素的协同作用，促进了个人主义价值观的传播，产生了所观察到的育儿目标的代际变化。今天的中国母亲认为自己比上一代对孩子有更多的个人主义目标，更少的集体主义目标，她们认为自己更看重孩子的学业表现和情感健康。本文还揭示了两个发展目标之间的冲突日益增加，在这两个目标之间保持良好的平衡是一个挑战。本文的局限在于无法观察母亲和祖母在孩子年龄相当时的养育行为，回顾性访谈可能会受到母亲对童年经历的偏见和记忆模糊的影响，我们也没有探讨集体主义目标和活动的重要性。未来的研究可以重点考察农村人口，探索农村和城市的差异。通过纳入农村人口，研究结果可能会阐明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社会变化是如何发生的，并将为现代中国的社会变化和育儿提供更完整的图景。
译者
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2021级硕士研究生 王进帅
原文出处
Qinglin Bian, Yuyan Chen, Patricia M. Greenfield* and Qinyi Yuan. Mothers’Experience of Social Change and Individualistic Parenting Goals Over Two Generations in Urban China，Frontiers in Phsycology,2021(12):487039.https://doi.org/10.3389/fpsyg.2021.487039
END
轮值主编：王 鹏（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家庭社会学专业委员会理事）
审 核：罗 艳（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院，家庭社会学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
编 辑：赵冬洋（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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