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艺术的梦
——《对她说》
文/金侬
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
主演：罗萨里奥－福罗雷斯、加维埃尔－卡马拉、达里奥－葛兰帝内提
荣获第十五届“欧洲电影大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演员和年度民选“我最喜爱的导演”
本片是西班牙电影大师阿莫多瓦执导的影片。秉承阿莫多瓦一贯的风格，本片再一次以黑色幽默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多少有点荒诞但又合情合理的爱情故事。
作家马克在采访职业斗牛士莉迪亚时与她发生了恋情。不久，莉迪亚在一次斗牛中身受重伤住进了医院，她昏迷不醒，失去知觉，陪伴在她床前的马克十分痛苦。
就在莉迪亚不远的病房，也住着这样一个人事不知的女人，她是年轻的芭蕾舞学生阿里西亚。陪伴和护理阿里西亚的是一个叫贝尼诺的男护士。每当马克经过阿里西亚的病房，他总能看到贝尼诺不是精心擦试着阿里西亚的身体，就是给她按摩。最令马克不解的是，贝尼诺还给阿里西亚讲个不停，好象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植物人，而是一个正常健康的女子。
好奇心驱使马克走近了贝尼诺。贝尼诺告诉马克，他的家就在阿里西亚的练功房旁边，他每天都能看到在练舞的阿里西亚。后来，他想办法与阿里西亚接近，还特地去了她的家，偷偷拿走了她的一个发夹。四年前的一个雨天，阿里西亚遇上了车祸，被送到了这里，他就主动应聘当上她的护士，一直照料至今。
阿里西亚人事不知，贝尼诺何以还要跟她说话？对此，贝尼诺的回答是，虽然她没有反应，但她却是有感觉的，别人感觉不到这一点，他是能感觉到的。因为，他是职业护士，曾经侍候过二十年卧病在床的母亲，他了解女人，他知道女人就有那么敏感。
马克虽然没有被贝尼诺彻底说服，但还是被贝尼诺对阿里西亚的挚爱所深深打动。渐渐地，他也学会了对莉迪亚说，不管她能不能听见，有没有感觉，他都对她说。
莉迪亚终于去世了，马克打算外出旅游。临行前，贝尼诺告诉马克，他想同阿里西亚结婚。马克听了非常气愤，他实在不能明白贝尼诺怎么会有如此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提醒贝尼诺说，阿里西亚是一具活尸，她甚至都不能回答是否愿意结婚，这种人怎么能当新娘？但贝尼诺却很固执，他说他们能像天底下所有夫妻一样交流，甚至比那些夫妻还交流得好，加之他爱她，为什么不能结婚？马克无可奈何地只好撇下他走了。
等到马克归来，贝尼诺已经不在医院了，他被关进了监狱。原来，贝尼诺弄大了阿里西亚的肚子。令人震惊的是，阿里西亚因为怀孕而重新恢复了知觉，她得到了新生。
马克多方为贝尼诺奔走，想为他讨个公道，但却十分艰难。结果，在得到阿里西亚生下一个死婴的消息以后，绝望的贝尼诺吞食大量安眠药自杀了。
本来就孑然一身的贝尼诺在遗嘱中把房子留给了马克。马克走进那间比邻舞蹈练功房的屋子，竟发现阿里西亚在舞蹈教师的指导下正在练功，她的身子没有任何怀孕的痕迹。马克几乎惊呆了……
看完这部影片，我的第一个感觉是，这是一个梦。梦，人人都会做。但要做好一个梦，把梦做得有鼻子有眼，还要合情合情，合乎逻辑，那这个梦就很不好做。这样的梦是艺术之梦，是梦的艺术。阿莫多瓦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荒诞而深刻的梦。
关于这则梦的灵感来源，阿莫多瓦有过一番这样的自述——
“我的灵感来源于过去十年里，发生在我周围的种种真实而又离奇的故事和体验，我全都做了记录：1、一个美国女人在昏迷了16年之后突然醒来，连她的医生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看到了那个女人的一张照片，她被两名护士搀扶着行走。2、在罗马尼亚，一位太平间的年轻看更人迷上了一具少女尸体，对“她”倾诉自己的心事。那个少女死于全身僵硬症，后来居然奇迹般地复活了，于是有人就把那个小伙子送进了监狱。3、纽约一位持续昏迷了9年的少女怀上了孩子，几天后，人们发现孩子的父亲是诊所里的一名监护。我想知道，没有意识的人怎么可能怀孕？4、我相信“红颜祸水”的说法，你永远预料不到美貌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我有一次梦到过这样一个场景：一个绝色美女不停地流出眼泪，全都是痛苦的眼泪，后来眼泪把我的眼眶也塞得满满的。5、我在看了《魔鬼玩偶》和《奇怪的收缩人》两部影片后，梦到自己拍了一部小人国的影片，人物的腿全部都用家具脚做成。而实际上，我现在也正在着手写这样一部剧本。以上种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一旦醒过来，恢复了原有的意识，那么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一下子不见了。这就是我创作《对她说》的灵感，它是我的一个梦境。”
在阿莫多瓦的自述里，梦与生活的关系已经被他阐述得非常明确。如果没有现实生活中那些本来就荒诞不经的事，阿莫多瓦恐怕也不会如此精心打造这样的梦境。事实上，人类有多少梦想都在不断被实现；而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无奇不有、光怪陆离的事又与梦境多么接近。白驹过隙，十年二十年弹指一挥间，人生难道不像一个梦？只不过，有的人做的是美梦，有的人做的是恶梦，有的人开头做美梦，后来做恶梦，有的人开头做恶梦，后来又做美梦，就像贝尼诺和阿里西亚，本来要死的活了，本来能活的却死了，恶梦和美梦彻底掉了一个个儿。
梦就是这样荒唐，因为生活就有那么荒诞。
——原载《大众电影》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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