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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花月闲庭
今世矩视尺步之辈,
与夫守株待兔之流,
是不束缚而阱者也。
宇宙寥寥,求一豪者,安得哉?
家徒四壁,一掷千金①,豪之胆;
兴酣落笔,泼墨千言,豪之才;
我才必用,黄金复来②,豪之识。
夫豪既不可得,而后世倜傥之士,
或以一言一字写其不平,
又安与沉沉故纸同为销没乎?
集豪第十。
[注释]
①家徒四壁,一掷千金:前一句用司马相如“家居徒四壁立”典,后一句本指豪赌,引申为豪兴。
②我才必用,黄金复来:化用李白《将进酒》:“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当今之世,那些墨守陈规、因循不前的人,以及守株待兔之流,乃是不用束缚而自落陷阱。广阔的宇宙之间,寻求一个无拘无束的豪放之人,哪里能够得到呢?家徒四壁,一掷千金,这是豪放之人的胆略;兴酣落笔,泼墨千言,这是豪放之人的才气;我才必用,黄金复来,这是豪放之人的识见。豪放既然不可求得,那么后世风流倜傥之士,有的以一言一字抒写心中的不平之气,又怎么能让其与沉闷的故纸堆一同消磨而湮没无闻呢?于是,编纂了第十卷“豪”。
桃花马①上春衫,少年侠气;
贝叶斋②中夜衲,老去禅心。
[注释]
①桃花马:白毛红点的马。②贝叶斋:佛寺。
桃花马上春衫飘逸,显示出少年英姿,豪侠之气;古庙之中深夜诵经的老和尚,表露出老态龙钟,淡泊禅心。
岳色江声,富煞胸中丘壑;
松阴花影,争残局上山河。
山色苍茫,江水奔涌,使得胸中丘壑,无限开阔;松荫清凉,花影参差,正可对弈手谈,残局之上争夺山河。
骥[jì]虽伏枥[lì],足能千里;
鹄[hú]即垂翅,志在九霄。
好马虽然伏卧槽下,足能致远千里;天鹅即使垂下翅膀,志在九霄云间。
个个题诗,写不尽千秋花月;
人人作画,描不完大地江山。
个个题诗,世间千年的风花雪月也是写不完的;人人作画,也描摹不完大地的江河山水。
慷慨之气,龙泉①知我;
忧煎之思,毛颖②解人。
[注释]
①龙泉:古宝剑名。
②毛颖:毛笔。
激昂慷慨的气概,只有龙泉宝剑知晓我;忧愁煎熬的思绪,只有毛笔可以作为解人。
不能用世而故为玩世,
只恐遇着真英雄;
不能经世而故为欺世,
只好对着假豪杰。
如果因为自己怀才不遇仕途坎坷,就故意玩世不恭,只恐怕遇到真英雄;如果因为自己不能施展才华经邦济世,就故意欺世盗名,只有面对假豪杰。
绿酒但倾,何妨易醉;
黄金既散,何论复来?
只管倾尽美酒,轻易大醉又有何妨;黄金散尽之后,哪管它能否复来!
诗酒兴将残,剩却楼头几明月;
登临情不已,平分江上半青山。
诗兴且尽,酒席将残,只剩下楼头几多明月;登山临水,倾情未已,平分了江上半座青山。
闲行消白日,
悬李贺呕字之囊;
搔首问青天,
携谢胱[guāng]惊人之句
闲暇漫步出行,打发时光,随身悬起李贺呕字苦吟的锦囊;登高山而搔首,向天发问,随身携来谢胱惊人的山水诗句。
假英雄专映不鸣之剑,
若尔锋芒,遇真人而落胆;
穷豪杰惯作无米之炊,
此等作用,当大计而扬眉。
假英雄专爱小声轻吹不鸣的剑,像这样的锋芒,如果遇到真英雄就会丧胆落魄;穷豪杰习惯作无米之炊,像这样的作为,如果筹谋大计就会扬眉吐气。
深居远俗,尚愁移山有文;
纵饮达旦,犹笑醉乡无记。
退身归隐于深山,躲开世间的烦扰,还忧愁有《北山移文》加以讥刺;放开量喝酒,从夜里直到天明,还嘲笑奇妙的醉乡无人作记。
风会日靡,试具宋广平之石肠;
世道莫容,请收姜伯约之大胆。
风俗日益颓靡,要试着具有宋璟那样的铁石心肠;世道无法涵容,请收下姜维那样的过人胆略。
藜[lí]床半穿,
管宁真吾师乎;
轩冕必顾,
华歆[xīn]询非友也。
藜制的床榻半边已经坐穿,管宁真是我辈的老师;官宦的车服过门要停止读书前去观看,华歆的确不是朋友。
车尘马足之下,露出丑形;
深山穷谷之中,剩些真影。
车尘马脚之下,不免露出丑俗的形象;深山穷谷之中,还能剩下些许真诚的身影。
吐虹霓之气者,贵挟风霜之色;
依日月之光者,毋怀雨露之私。
有着虹霓气势的豪杰,贵在带有风霜沧桑之色;依靠日月才能发光的物体,不要怀有承接雨露的私心。
清襟凝远,卷秋江万顷之波;
妙笔纵横,挽昆仑一峰之秀。
清静的胸襟凝神悠远,能卷起秋江万顷的波浪;生花的妙笔纵横描画,能挽来昆仑一峰的秀色。
闻鸡起舞,
刘琨[kūn]其壮士之雄心乎!
闻筝起舞,
迦叶其开士之素心乎!
祖逖催促刘琨闻鸡起舞,表现出雄心壮志;迦叶闻筝起舞,显示的则是一个菩萨的素心。
友遍天下英杰之士,
读尽人间未见之书。
结交普天下的英雄豪杰,读尽人世间的未见之书。
读书倦时须看剑,英发之气不磨;
作文苦际可歌诗,郁结之怀随畅。
读书疲倦之时把剑起舞,这样勃发的英气不会消磨;作文枯竭之时,吟诗赋词,这样郁结的情怀随之畅达。
交友须带三分侠气,
作人要存一点素心。
交友需要带三分豪侠之气,做人则需要存一点纯洁之心。
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
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
恪守道德规范的人,不会永远寂寞;依附阿谀权势的人,必将凄凉万世。
深山穷谷,能老经济才猷[yóu];
绝壑断崖,难隐灵文奇字。
深山穷谷之中,固然能使经邦济世的才华消磨无用;但绝壑断崖之间,却难以隐藏住灵感之思、奇绝之句。
王门之杂吹非竽,梦连魏阙;
郢路之飞声无调,羞向楚囚。
滥竽充数,南郭先生在齐王的宫中与三百人合奏,其实他根本不会吹芋,最终溜之大吉,梦断朝堂;楚国郢都的人们善歌,如果路上的飞歌不合音律,楚国的囚徒也羞于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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