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是凝固的历史，宫殿建筑是古建筑中最为考究的一类，而故宫是中国古代宫殿的集大成者，笔者有幸去过十二次故宫，每次都有令人心潮澎湃的体验，希望能用自己的文字，记录下这座宫殿的一点侧颜。
“五门三朝”制度来源于周礼，是中国古代都城宫室规划的重要内容，故宫也遵循着这一制度。东汉郑玄注《礼记·明堂位》曰：“天子五门，皋、库、雉、应、路”，即天子所居宫殿有五座最重要的门，分别为皋门、库门、雉门、应门、路门。对皋门的解释有两种观点；第一种认为“皋者，远也。”是王宫最外的一重门；第二种认为“皋”同“臬”（niè）为古代测日影的标杆，据学者考证，皋门并非单纯意义上的出入之户，是古人通过皋门内所立的标杆来观测日月星辰的运行，所以皋门实际上是日月星辰的出入之户，以定时辰和方位。故宫的皋门即天安门（明代称承天门）。明清时代的北京城从内而外分为宫城（即紫禁城）、皇城（以天安门、地安门、东安门、西安门为四界，分布有大量官署及宫廷服务机构）、内城和外城。天安门系皇城正门，也是最知名的一座门，东西面阔九间，南北进深五间，取周易“九五，飞龙在天”之意，象征“九五之尊”。明清两代在这里举行诏书颁发仪式，称“金凤颁诏”之礼。自太和殿发出的诏书，在众人的护送下抬至天安门城楼，正式宣读，宣读完毕即把诏书放在一只铜制的“金凤凰”口中衔着，用锦绳将金凤从城楼缓缓放下，随即颁发各地。关于库门也有两种说法；一则说库就是库房，在库门内有库房或厩棚；二则说“库”同“窟”，在库门内设圭窬（yú），以窥觎之孔观测天体运行的宫门。故宫的库门即端门，建筑形制与天安门一样，位于天安门以北，午门以南，明代南京故宫的端门两侧建有武库，是名副其实的“库门”，北京故宫端门东西两侧为太庙和社稷坛。故宫的雉门即午门，是所有门中规格最高、气魄最宏大的一座门。正中的城楼开间九间、进深五间，以合“九五之尊”，两侧有双阙，四角处各有一座城楼，共五座金光闪闪的城楼，有如凤凰展翅，故午门又被称为“五凤楼”。午门的门洞采用“明三暗五”之制，即从正面看是三座门洞，从背面看是五座门洞，因左右出阙的两翼各有一座“进门转弯”的小门洞，名为“左掖门”和“右掖门”。五门洞用途各有不同，宗室王公与文武百官出入走左右侧门，中间门洞一般仅供皇帝出入，例外情形有二：一是皇帝大婚时，皇后由此门进紫禁城；二是传胪大典后，状元、榜眼、探花可从此门出紫禁城。有清一代，皇帝大婚仅有顺治、康熙、同治、光绪四次，其余皇帝均为成年后即位，仅行皇后册立典礼，无大婚。故宫应门即太和门，太和门之内便是治朝所在范围，明朝皇帝在此“御门听政”，清朝时将听政地点改为乾清门。太和门的位置已经在紫禁城内部，因此与天安门、端门、午门不同，太和门不是建在城台之上，而是代之以须弥座（即雕刻有花纹的汉白玉底座）。现在的这座太和门为光绪十五年重建，原有的太和门在前一年因火灾被焚毁，当时正值光绪大婚前夕，皇后从午门进入后必定要经过太和门，来不及重建，故让能工巧匠用竹竿、彩纸、绸缎临时搭建一座太和门，据时人记载，该太和门“足以乱真”。路者，大也。路门为燕朝之门，门内即路寝，为天子和嫔妃燕居之所。故宫路门即乾清门，坐落在单层须弥座上，清朝皇帝在此“御门听政”，乾清门后便是后宫所在。乾清门前的广场被称作“天街”，是整个紫禁城的“交通枢纽”，天街以北是乾清宫、坤宁宫、东西十二宫等“内廷”，天街以南是三大殿等“外朝”，天街以东是“太上皇宫”，即宁寿宫，天街以西是“皇太后宫”，即慈宁宫，乾清门东西两侧各有一排低矮的房屋，东侧为九卿房（即六部、都察院、理藩院、通政司等临时办公地），西侧即为大名鼎鼎的军机处。东汉郑玄注《周礼》曰：“天子诸侯皆有三朝：外朝一、内朝二。其天子外朝一者，在皋门之内、库门之外，大询众庶之朝也，朝士掌之。内朝二者，正朝在路门外，司士掌之；燕朝在路门内，大仆掌之。”南宋叶时著《礼经会元》进一步指出：“周有三朝，一日燕朝，在路门之内，王国宗人嘉事之朝也，太宰小臣掌焉。一日治朝，在路门之外，王日听治之朝也，宰夫司士掌焉。一曰外朝，在库门之外，询万民听政之朝也，小司寇朝士掌焉。”根据典章制度，三朝从内而外分成外朝、治朝和燕朝，外朝是商议国事、公布法令、举行大典的场所，位于皋门之内、库门之外；治朝用于君王日常朝会治事、处理诸臣奏章的场所，位于路门之外、应门之内；燕朝是君王接晤臣下、与群臣议事及举行册命、宴饮活动之处，位于路门之内。但典章制度只是一种“理想化”的布局，未必具有实用性，如外朝的功能包括“大询众庶”、“询万民听政”，但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当中，是不可能“询万民”的。明清两代，紫禁城以及整个天安门广场都是禁区。嘉庆二十四年，皇帝举办武举考试的传胪大典，礼部官员最初确定武进士们由西华门进入紫禁城，后来又改为东华门，但因为通知不到位，武状元和武探花仍然去了西华门，西华门大门紧闭，又不能随意穿行，武状元和武探花不得已一直往南绕到正阳门，又向北折回至东华门，抵达时传胪大典早已结束。从布局上看，故宫的“外朝”指的是天安门与午门之间的空间，“治朝”指的是太和殿，“燕朝”指的是乾清宫，但从功能上看，明清两代对朝会制度均抱着实用主义的态度进行了适当变通。以清代乾隆时期的上朝制度为例（注：清代的许多制度都成型于乾隆时期，人们印象中风流倜傥的乾隆皇帝其实是个严酷的统治机器），乾隆《大清会典》记载：“凡元日（正月初一日元旦）、长至（冬至）次日、万寿圣节（皇帝寿诞）及遇国家庆典，皇帝御太和殿，群臣上表称贺，则有大朝之仪；月之每旬五日皇帝御太和殿受朝，则有常朝之仪；折本降旨则有御门之仪；随时听政，则御燕朝，召臣工入对日以为常。”也就是说，清朝的朝会分成四种：大朝、常朝、御门听政、召对臣工。大朝和常朝纯属礼仪性质，皇帝升座、大臣磕头即可；御门听政主要在乾清门进行，大臣排好队，逐一走到皇帝面前奏事；召对的礼仪比较随意，一般在养心殿进行（雍正以后历代皇帝均居住在养心殿）。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皇帝端坐“正大光明”匾额之下，忠臣奸臣互相吵架，这种场景在历史上从来不曾发生。按照这种安排，故宫的“燕朝”不仅指乾清宫，在雍正以后也应当包括养心殿。“五门三朝”制度在史学界争议颇多，如究竟是“五门”还是“三门”、“外朝”应当位于宫殿内部还是外部？笔者非专业人士，仅按照粗浅理解拟一拙文，欢迎各位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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