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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的城门(一):内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典一口钟

对自己的历史有所知的人,必然会有一种对历史的“温情与敬意”。钱穆——《国史大纲》。

——题记

老话说“内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典一口钟。”这句顺口溜,说的就是老北京的城门。内城九门,除崇文门敲钟外,其余各门都是打典,所以有“九门八典一口钟”之说。

典,古乐器名,铜制,中间隆起,边穿两孔系绳,悬而击之。后简化为“点”,其悬挂的样子有点像潭柘寺后院的木鱼,也叫石磬。“钟”是“钟”,“点”是“点”,都是报时的工具。典是扁的,敲起来脆,钟是圆的,敲起来憨。明清时期,九门都按一定的时辰打典。一来以鸣典撞钟为号,开关城门;二来报时,一天报五次,为朝廷和官员上下朝服务。这便是老北京称“报时”为“打点”,称时间为“钟点”的来历。

新街口南大街

哪里是皇城?

老北京城一共有四重城墙,由内而外分别是宫城、皇城、内城、外城。宫城即紫禁城,就是故宫。故宫四门分别是午门、东华门、西华门和神武门(玄武门)。当然,午门和天安门之间的端门,广义上也是紫禁城的组成部分。

皇城正门称天安门,依次分别是东安门,地安门,西安门。除天安门1960年代整体重修外,其余仅余地名。北京市东城区在南河沿大街和北河沿大街修建的皇城根遗址公园,就是当年皇城的东城墙。北部宽街附近还保留着一段老城墙,红墙金瓦,虽然残破了,依旧是皇家气派。公园与正义路街心小公园隔长安街相望,是附近单位中午散步健身的好地方,闹中取静,曲径通幽,一来一回,距离合适,时间合适。

西单东部的西黄城根南街和西黄城根北街,是皇城西墙。创建于1904年的黄城根小学,就位于西黄城根北街的尽头,对面是著名的北京四中。学校俗称“黄小”,与东城区的史家胡同小学,并称老北京城小学里面名镇京师的扛把子。其前身是内务府三旗初等第六小学堂,1906年改为北洋官立第二小学堂,是北京最早的2所公立小学之一。北京四中创建于1907年,初名顺天中学堂,隶属顺天府,1912年更名为京师公立第四中学校。李敖就毕业于四中。这也是个名人辈出的老字号,其中招成绩,绝对是北京孩子的风向标。四中的孩子学习刻苦是出了名的,无论是坐地铁还是公交,嘴里永远念念有词。一件普普通通、印有“北京四中”字样的校服,往人堆里一站,生生能让这帮孩子穿出大牌奢饰品的感觉。单单靠气质,就能服人。

北墙是地安门东西大街一线,南墙则是长安街天安门一线。

我爱北京天安门

天安门,始建于永乐十五年(1417年),初名“承天门”,寓意“承天启运、受命于天”。清顺治八年(1651年)重建,改称天安门。民国十四年(1925年)10月10日,故宫博物院成立,天安门开始对民众开放。解放后,天安门被放在国徽的中央,成为新中国的象征,是亿万中国人民向往的地方。为了迎接1969年新中国成立20周年大典,天安门整体重修。天安门广场曾经整体重修的,还有人民英雄纪念碑和人民大会堂,由北京城建集团在1998年-1999年大规模整修。

在天安门和正阳门之间,还有一座代表性的建筑——大明门。左右悬挂明朝大学士解缙题写的门联:“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清顺治元年改为大清门,民国时改为中华门。中间的李自成想改成大顺门,可惜走的太快,没来得及。1954年因修建天安门广场而拆除,1976年原址修建了毛主席纪念堂。作为皇城复门,中华门曾是明清两朝国门的象征,平常日子不得开启。中华门与正阳门、天安门不同,它不是城楼,而是一座单檐歇山顶的砖石结构建筑,更多代表的是封建社会礼制的象征意义。

说起中华门,还有一个令人捧腹的故事。话说民国拟改大清门为中华门,需要改换匾额。施工人员动了小心思,准备在大清门石匾后雕刻“中华门”,并为自己的聪慧欣喜不已。可是拆下匾额却彻底傻了眼,原来背后写着三个大字——“大明门”。这事儿,200多年前,“祖师爷”已经玩过了,无奈匆匆雕块木板凑数。大清门石匾,由青金石琢制成字,镶在石中。现藏于首都博物馆。

百花深处地安门

地安门,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位于中轴线上,南边景山,北边钟鼓楼。明代称北安门,俗称厚载门,亦称后门。清顺治九年(1652年)重建,改称地安门。造化弄人,如今的地安门不小心被摇滚攀上了亲戚,深深影响了摇滚黄金一代的梦想和走向。这要从百花深处胡同16号的百花录音棚说起。它是北京最早的录音棚之一,在摇滚群星璀璨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有不少音乐人在这里折腾过音乐、折腾过青春、折腾过梦想。唐朝的《唐朝》、张楚的《姐姐》和何勇的《垃圾场》均出于此。那时候这些磁带是必须买的,随身听里有九十年代的狷狂与迷茫。陈升的《北京一夜》,同样诞生在百花深处。“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你可别喝太多酒,走在地安门外,没有人不动真情”。

百花深处

“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晏几道的这首《鹧鸪天》,梦惊多少游子。当时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百花深处乃是北京最雅致、最浪漫的一条胡同,就位于地安门外,新街口南街。《北京琐闻录》有记载,说是明朝万历年间有张姓夫妇在新街口南小巷购买空地二三十亩,种菜为生。后在园中种植树木,叠石为山,挖掘水池,修建草阁茅亭;又辟地种植牡丹、芍药,在池中遍植荷花。当时城中士大夫多前往游赏,人称“百花深处”(查资料,《北京琐闻录》出版社、作者皆不详,出版日期为1912年,旧书市价2.5万元)。这段资料载于日本人多田贞一的《北京地名志》,1944年出版。这是个北京通,侵华期间净干私活儿了,为了出书,搜罗了不少资料。单纯从学术角度讲,他是位态度严谨的学者。1986年,书目文献出版社翻译出版了《北京地名志》,张紫晨译,陈秋帆校,是如今研究北京地名的案头必备书。

清乾隆十五年(1750年)的京城全图称花局胡同,是当时种植花卉的场所。光绪年间,朱一新《京师坊巷志稿》注为百花深处胡同。民国后简称“百花深处”。1965年护国寺后庙并入。

说起百花深处,老舍《老张的哲学》肯定是避不开的,“胡同是狭而长的。两旁都是用碎砖砌的墙。南墙少见日光,薄薄的长着一层绿苔,高处有隐隐的几条蜗牛爬过的银轨。往里走略觉宽敞一些,可是两旁的墙更破碎一些。”笔法细腻,宛若眼前。顾城有一首《题百花深处》的诗,“百花深处好,世人皆不晓。小院半壁阴,老庙三尺草。秋风未曾忘,又将落叶扫。此处胜桃源,只是人将老。”好一个“小院半壁阴,老庙三尺草”,有“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的意境。可惜徽州不在了,安徽便失了七分月色。

百花深处胡同16号

商业繁华东安门

东安门,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原在玉河以西,河在墙外。宣德七年(1432年)在河东重修七间三门黄琉璃单檐歇山顶的东安门,将玉河包入墙内。老东安门改叫东安里门,与新东安门一起成为跨河的双重城门,正对紫禁城东华门。当时,官员上朝觐见皆由东安门进宫,要跨石拱桥过玉河,所以俗称此桥为望恩桥或皇恩桥。望恩桥上砌有障墙,将两门连为一体。东安门在1912年北洋军兵变时烧毁,1926年至1927年,被北洋政府连同城墙拆除。东皇城拆除后,玉河陆续填平成为道路,即今天的南、北河沿大街,大街与皇城墙间逐渐形成一个街区,东侧就是东皇城根大街。

九十年代知名的东华门夜市,吸引了不少老外和游客。叫东华门夜市,应该是位于东华门大街的缘故。有趣的是,具体位置却在老东安门外。夜市起始于个体户风起云涌的1984年,东起王府井北口,西到南河沿北口,全长三百多米。华灯初上,规格统一的小摊车在马路北侧一字排开,红男绿女和各色的导游小旗,一样热闹。除了老北京小吃,长沙的臭豆腐,开封的杏仁茶,云南的过桥米线,南北风味一应俱全。那时候,有朋友从外地来,夜市是必须去的。碰上老外呲牙咧嘴吃蚕蛹、吃蝎子,绝对是一景,能乐呵半天。随着城市的发展,因饱受扰民、食品卫生和占道经营的困扰,存在了32载的夜市,于2016年6月24日正式闭市。它见证了改革开放期间,北京老城的生活变迁。

1903年开业的东安市场,是北京建立最早的一座综合市场,因邻近皇城东安门而得名,地处大名鼎鼎的王府井大街北侧,那是老北京当年的商业繁华之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整修一新,1998年重张开业,就是今天王府井百货对面的新东安市场。如果您留心,一些描写老北京的影视剧,里面就有逛东安市场买小吃的情景,比如《大宅门》。

穿越时空西安门

西安门,始建于明永乐十五年(1417年),万历十四年(1586年)重修。民国时拆除城墙,城门1950年毁于火灾。西安门附近的西什库教堂很有来历,可追溯到清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原来,两位天主教教士洪若、刘应“进金鸡纳”(金鸡纳霜,即奎宁)治愈了康熙皇帝的疟疾,获赐于皇城西安门内蚕池口一带建筑教堂。蚕池口,位于中南海西北角,(北海公园西南门对面)。因为建在中国,教堂自然不能免俗,康熙帝亲自撰写了“万有真原”匾额,教堂前面还有“敕建天主堂”五字匾额一方。除了主建筑形式不同,这活脱脱一座“敕建护国关帝庙”,还是中国人喜闻乐见的老样子。建成后,教堂格局就是一座典型的大四合院,名救世主教堂,俗称北堂。

顺便说说南堂,是位于前门西大街141号宣武门天主堂,始建于1605年。它也源于两位知名的传教士,明万历年间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和清顺治年间的德国耶稣会传教士汤若望。两人的墓地均在北京市行政学院院内,全称“利玛窦墓及明清以来外国传教士墓地”,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

九十年代有一个小制作的校园电影《网络时代的爱情》,迎合了互联网的春天年轻人网络聊天(网恋)的潮流,比较小众。画面取景很美,一部分是当时的北京广播学院,中国传媒大学的前身,阳光下金黄的白果树,后座上裙裾飞扬的姑娘,伴着自行车铃声,满满的青春味道和怀旧气息。一部分就是利玛窦明清传教士墓地。电影描写的是美好的校园爱情故事,和总是阴差阳错的擦身而过。这种错过了一时,就错过了一世的故事,是不太适合约姑娘看的。一个人,正好。利玛窦墓地,却一直牵挂。拿着地图找过2次,始终没能如愿。几年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知道是在学校里面。印象里天气不太好,不免有些失望,叹口气,貌似一个心结,就此消散了。

清同治三年(1868年),北堂的主教在蚕池口原址修建了一座高大的哥特式建筑。由于蚕池口临近皇家禁地,经与罗马教廷和法国政府交涉,教会同意由清政府出资将教堂迁往西什库。光绪十四年(1888年)教堂落成。这里曾为天主教北京教区的主教座堂,是北京最大和最古老的教堂之一。教堂并不大,躲在胡同深处,环境清幽,人迹罕至。

西什库教堂胡同口的糖炒油栗,味道不输于地安门的秋栗香。怀柔油栗成熟的季节,排队的人也最多。下班的点儿,剥开黄澄澄的一粒,趁热吃,满口生津,香不可支,全是儿时的滋味。

西安门大街并不长,东起府右街北口,西至西黄城根南街北口,周边盘桓着若干老字号。记得十几年前4月仲春的一天早晨,从北大妇幼出来,护国寺小吃店刚出锅的酱牛筋,一个人来一斤,热气腾腾,心满意足。这里的豆汁也不错,来点咸菜丝儿,一个焦圈,感觉人生都是舌根的甜味。

百花深处胡同(护国寺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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