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顺德竞争力的几点思考

□蔡遥炘

2010-9-29
关于顺德的改革发展一直以来备受关注，尤其是近年来围绕顺德发展的“级别”问题和“定位”问题，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一直都有许多议论和观点，有些分歧还很大。事实上，涉及到一个地区的发展改革，有争议是正常的，也是不可避免的。问题是这些争议需要用理性去引导，避免使争议变成一种无谓的埋怨和内耗。

我个人认为，到目前这个发展阶段，制约顺德发展的已不是“级别”的问题，因为依靠审批权力和特殊政策去推动发展的策略，在改革开放初期和短缺时代是行之有效的，但现在已处于产品过剩及资本过剩时代，这种策略其实已作用不大。审批和行政权力的下放，在今天只强化了行政效率和执法权，而顺德目前的发展问题，其根本已不在此。

又以“定位”问题而言，政府在引导整体城市的某一方向或前瞻性的战略实施时，在结合当前事实或者判断评估形势发展的有效价值释放的基础上，其目的都是围绕着不断提升经济发展的质量和竞争力，不断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以此为基点，定位的科学性才能真正得到民意的尊重与信任。
我们应该清楚认识到，依靠行政权限和特殊政策而获得快速发展的时代已经结束，现在区域间已出现群雄并逐的局面，只靠“识做”和“搞掂”哲学已经不适应当前的形势，唯有发展和提升自身的竞争力，才能使顺德获得继续领先的力量。
一、顺德竞争力的核心优势

我认为顺德竞争力的核心优势有以下几项：

1、政府领导力

顺德各级政府是顺德改革发展的最大动力源，是顺德区域竞争力的首项和核心。长期以来政府一直担当了改革发展的引领者、推动者和实践者的角色。在改革发展的三十年实践中先后提出和实施工业立县（市、区），招商引资，发展集体（镇）经济，推动股权改革，实行行政体制改革等一系列引领顺德巨变的决策和措施，促使顺德成为全国最发达的区域之一。今年率先实行大部门制改革，再次掀起政府改革的热潮，为创建服务型政府率先探索，进一步提升了政府的领导和服务能力，必将极大地促进区域经济和社会的再发展。

2、大型企业力

受惠于当年发展集体经济的战略决策，经过九十年代改制的冲击而发展壮大的一批骨干大企业，实际上充当了顺德经济和产业的顶梁之柱，她们是顺德经济的象征，顺德实力和竞争力的代表，尤其以美的、格兰仕为佼佼者。这些大企业的成长和发展，堪称是一部顺德经济改革发展的生动写照。这些大企业的品牌价值、销售量和覆盖力，以及对上下游企业的带动力，与国内外大企业相比毫不逊色，她们是顺德竞争力的尖端和利器。

3、民间资本力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积累，尤其是九十年代以来实行市场经济政策，鼓励民营企业发展之后，顺德的民营中小型企业发展迅猛。到现在，顺德社会民间资本之雄厚，实力之强大，是其他地区难以比拟的。在今天，除了一些战略性新兴产业外，顺德基本上不需要招商引资，相反，区域内任何一点商机，都引来众多的本土竞争者。而事实上近几年由于管理门槛的提高，企业成本增大，市场竞争激烈，已使部分企业选择外迁。

4、镇域经济力

强大的镇域经济是顺德经济发展的突出现象。镇域经济强大是顺德竞争力的基本支撑。顺德产业的主体“两家一花”其实都布局在并非中心城区的容桂、北滘、乐从、龙江和陈村等镇域。这些只是中国最底层的政府和仅有几十名公务员编制的镇街，成为国内外某一行业最大产业群（基地）的载体，这种奇特现象说明顺德镇街非凡活力，同样也产生着行政管理上的难题。
5、企业家团队力
支持和推动顺德经济高速发展的主要力量之一是顺德一大批能征善战的工商企业家。顺德民营企业家群是顺德经济奇迹的具体实践者。他们当中很多人尽管学历不高，但是经营的谋略、胆识和气魄以及过人的勤奋，创造了许多企业的神话，这个群体是顺德的核心竞争力之一。
二、顺德竞争力中的薄弱环节

1、城市带动力缺乏

近几年顺德发展的较大不足是没有突出推进城市化，影响了竞争力的提升。表现之一是没有切实执行中心城区的规划和建设，尤其是在周边区域推进大规模镇域整合，打造城市中心的大环境下，顺德只简单地维持了十个镇街区划不变。这样固然保留了各镇街的活力，但却不能推动一个区域中心城区的形成和发展，难以实现城市资源的集聚和扩散，直接影响了区域竞争力的提升；表现之二是没有因应产业发展需求提升城市配套设施的建设，包括产业载体（园区）建设、路网、市政等建设，导致高端产业进不来，低端产业请不走的局面；表现之三是没有适时推进“三旧改造”，拖慢了城市化和村居改貌，使在当前高楼价的情况下，增加了“三旧改造”的成本。

2、产业服务力不全

顺德的主要产业群集中于镇街，而镇街作为科级的基层政府，本身具备的行政资源和服务力均有较大局限。而掌握大部分行政权力的区以上政府部门，又只能从自己的部门角度和利益出发进行点和线的管理，这种制度上的问题导致各大产业群难以得到相匹配的全面的产业服务，政府部门之间，政府与社会专业团体之间，难以形成一套针对顺德特定产业群体发展提升所需要的产业规划、政策和协同一致的服务体系，致使某些产业尤其是加工型中小企业发展面临重重困难，某些行业的升级转型难以落实。

3、村居组织力分散

事实上近几年顺德农村基层政局出现许多不稳定现象，镇街以上政府每年花大量资源用于农村维稳。这种情形严重影响顺德的进一步发展。顺德农村不稳的原因其根本还在于体制问题，首先是党的政治核心地位并没有在乡村管理体制中得以明确的体现；其次是村级政权设置的“几套马车”体制难以协调；再者是村级民主自治实践中重民主不重法制，村居的各项重大政治活动缺乏明确、具体和有约束性的法规保障，导致村委的选举每每成为“民主的混战”，耗费各级政府大量资源，也使各级政府的改革发展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阻力。

4、文化影响力薄弱

一直以来顺德名声在外，响誉全国。但关于顺德发展的模式和特色的理论著述，顺德发展的方向和规律的理论探索十分缺乏；反映顺德风土人情，城乡面貌和创业致富的文艺作品不多；文化建设的队伍、平台和资源都比较弱，与顺德强大的经济实力不成比例。文化作为一个区域的软实力，还有一个很大的提升空间。
三、提升顺德竞争力的若干想法

提升顺德竞争力是一个十分严谨而重大的探题，因学识和篇幅所限，仅提出几点想法：
1、建立顺德研究中心，确立理论引导力。

针对顺德经济发展居全国前列，但又存在理论建设极为薄弱的情况，顺德应率先建立一个县级的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对几十年的改革发展实践进行理论总结，更重要的是为未来发展进行系统科学的理论研究，使顺德的继续探索有科学的研究和论证为基础，从而改变我们执政工作中重执行而不重科学论证的不足，用科学理论更好地指导各方面的发展实践。
2、完善行政体制改革，强化核心领导力
被外界以“石破天惊”来形容的顺德大部制改革，堪称新世纪中国区域行政体制改革的又一大胆突破。“大部制”在顺德实施一年有余，我们要充分肯定其成效，也要冷静地分析。“大部制”改革也许仅仅是行政体制改革的一部分，要完善行政体制的设置和运行，其实还要做很多努力。而行政体制改革所带来的每一个变化，都深深地影响着顺德发展的每一步，对顺德竞争力的成长和提升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我们在思考一个政府的行政体制时，首先要考虑的是政府的职能，也就是政府应该做什么的问题。就我国目前的情形而言，“小政府”和“有限政府”并不适合。党和政府应全面统筹管理经济社会各个方面，这是毫无疑问的。问题在于不同层级的政府如何界定各自的职能，在履行职能过程中是依据严谨、科学和公开的程序，还是依据部门利益以及长官意志？而有目共睹的事实是，许多上级部门掌握着许多微观事务权，反而不去履行本属于他们层级的宏观职责；许多职能的履行并没有严格地按法定程序（或没有程序）去办理，反而有时被人为地曲解和利用，为“权力资本利益集团”谋利制造机会。

思考行政体制改革的第二个问题是政府的运行问题。按通常的决策、执行、监督三个环节相分离而又相制衡的原则，我们对目前进行的“大部制”评价还要一分为二。顺德大部制的重点有二，一是部门合并，旨在解决部门扯皮问题；二是政府领导成员担任部门首长，实施扁平化管理。整个方案的重心是想解决效率问题。但实施这个方案要注意防止两个倾向：一是部门管理的跨度太大反而降低了效率；二是政府领导成员兼任部门首长弱化了集体决策制度，强化了部门利益。

    而从决策和监督两个环节去看，科学决策、民主决策的具体措施还不够强，公开、民主的事前监督还不够。

思考行政体制改革的第三个问题是公务员队伍管理问题。如果没有人和制度的高度融合，制度的效力就会大打折扣。因此在大力提升公务员队伍素质和管理能力的同时，应很好地解决公务员的待遇和晋升问题。如果公务员的收入长期与经济发展脱节，对公务员的士气和施政有严重影响。
3、以城市化总揽全局，提升综合竞争力
经过几十年的快速发展，顺德的建设用地已超过一般公认的国际标准。土地成为制约顺德发展的瓶颈，这已是顺德上下的共识。土地制约的因素表面看有二个：一是国家的土地政策和法规控制建设用地的开发；二是原有土地使用者的利益，包括农村集体、拆迁对象群体，他们为追求最大利益与各级政府进行利益博弈。但土地的制约其实还有一个深刻的内因，就是多年来只单纯地推进产业的发展而不是从城市发展的总体规划去布局产业发展，对土地的利用仅仅是外延扩张，而这种急促的扩张必然导致土地供应的迅速紧缺。因此，对土地的规划和利用应服从于一个更为根本的目标，那就是城市化战略。

综合各方面情况的分析，推动顺德竞争力的提升，核心工作是推进城市化进程。这是当前最重要的工作，也是总揽其他工作的主要杠杆。只单纯地推进产业发展局限了竞争力提升，而过度的产业竞争反而会削弱了竞争力。因此，只有积极推进城市化才能有效地提升区域竞争力，才能为产业升级提供载体、空间和服务体系，才能为城乡“三旧改造”确立正确的方向。

而多年来顺德推动城市化的工作主要依靠各镇街各自为政，未能形成强大的中心城市。近年提出的“一城三片”还需要深入研究。这主要是因为作为“一城”的大良街道并没有强大的资源支撑，工商业、金融业、服务业乃至文化科技并不占很大优势，顺德政府也并未从各镇集中资源去重点打造，去年还把“新城区开发中心”的牌子划给大良街道。相反，顺德的核心产业都不在大良，而在容桂、北滘、乐从、龙江以及陈村等镇街，而事实上这些镇街近年的城市化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气势十足。这就提出了问题：规划中的“一城”推进平缓，“片区”却在努力造城！

那么，如何根据顺德的实际，规划和制定城市化战略呢？我认为关键问题有几个：

一是继续推动“一城”还是建设“多城”？

推动“一城”需集中资源，难度大。还要考虑“一城”是继续选择大良，还是移师容桂，或是北滘？如果建设“多城”，是十镇街一齐上，还是先整合成若干板块，比如乐从、陈村、北滘板块，大良、伦教板块，龙江、勒流板块，均安、杏坛板块以及容桂板块，然后每个板块建一个中心城市，把顺德建成一个发达城市群？这是一个宏大的战略，不容回避却要谨慎对待。

二是推进城市化过程中推动产业升级转型。

城市化的展开非但不能将原有产业赶尽杀绝，相反城市化要为产业的发展转型升级创造良好的载体、空间和服务体系，这是达到城市化和产业竞争力提升的双赢局面，主要途径是实施商物分流，即把商务环节融合到城市，把生产物流环节分离到集约园区，实现相对分流，相互配套。对顺德而言，尤其重要的是通过城市化发展，为顺德庞大的生产制造型企业配套相应的科研、创新、融资、管理、培训等专业服务，从而用现代化的生产性服务业进一步提升原有的传统产业尤其是中小型企业的竞争力。

三是推进城市化要统筹城乡发展，让农村居民参与城市化的进程，分享城市化的成果。

四是推进城市化要完善配套，大力发展文化、科技和教育事业，提升城市软实力。

推进城市化战略不是我们过去熟悉的层层放权加补贴奖励，而是要全区一盘棋，高度集中，统一规划，要研究一系列富有创新精神的政策、措施。推进城市化的实施，还要动员全区人民共同支持，形成推进城市化发展的强大合力，共同促进顺德的新发展。

如果说过去三十年走“产业顺德”之路硕果累累，今后走的“城市顺德”之路必定更加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