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中国第一女词人？
文：李广平
谁是中国第一女词人？那还要问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啊：宋朝的李清照。放在今天，李清照是妥妥的一枚学霸、知二代、学者、大词人。
一
公元1084年3月13日，李清照出生于济南一个书香门第之家，属于知识分子二代，也算是官二代吧。她老爸李格非是主管政令的礼部员外郎，大约相当于如今外交部的一个司长吧；她妈妈是状元的孙女，精通诗文。所以，家里面浓郁的书香氛围，熏陶着她成长。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尤其精通音律，擅长填词，是有宋一代最优秀的词人之一，放在巾帼词坛，那她做第一把交椅，是没有任何疑问的。18岁嫁给赵明诚，这哥们可是丞相的儿子，但不是纨绔子弟，也是青年才俊。清照同学的早期人生可谓圆满圆润，这小夫妻俩可谓志趣相投心意相通鸾凤和鸣鹣鲽情深。
在当代计算机时代的学术研究中，今天的学者根据定量分析的方法，在二万多首宋词中，将所设定的选本、互联网页、评点、研究论文和唱和五个指标的每组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后，将相关数据输入计算机，算出每首作品的综合分值，出版了《宋词排行榜》一书。其中，李清照同学的《声声慢·寻寻觅觅》排在第3名的位置，仅仅在苏轼《念奴桥·大江东去》和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之后；而且李清照在前100名中占据10首的位置，可见她的歌词质量之高，可绝对不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啊。可以说，她的词作，从女性词人的角度，独树一帜地丰富了中国歌词的创作，从大喜大悲的人生中，写出了生命的悲怆意识和爱恨情仇，深刻影响了中国文学的发展和中国文化传承。而且李清照的词作特别适合谱曲：简洁而深远，意象饱满而婉转多变，画面感极强。
好吧，我们先来听听这首《声声慢·寻寻觅觅》。在网上有很多首以这词谱曲的歌曲，我独独喜欢我的朋友，如今已经定居纽约的作曲家尤静波教授谱曲演唱的版本，我认为他把握住了这首歌词的悲凉气息，旋律古意十足带有陕西民歌的气质；编曲是钢琴为主，气氛清淡，适合黄昏或深夜聆听，惆怅愁肠百结，可谓千年后清照同学的知音也。
《声声慢·寻寻觅觅》
作词：李清照 作曲：尤静波
编曲：潘永峰 演唱：尤静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二
李清照还有两首卓越的词作是在《宋词排行榜》上排在第14名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和第16名的《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这是两首我们耳熟能详几乎烂熟于心的佳作。其中《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这首词据说是重阳节思念丈夫赵明诚而写，小赵读后又惊又喜又感动万分又表示不服，当然，换我我也不服啊。于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服就写：这哥们雄心壮志废寝忘食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后填写了50首歌词，然后把爱妻的词也混入其中，请好友陆德夫品鉴。陆老夫子遍览佳作吟诵一番后说，兄弟您才情有限不怎么样啊，这50首歌词只有三句不错。赵明诚忙问是哪三句？陆才子答曰：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小赵晕倒，不得不服。只好拜服在老婆李清照裙下。
最近有一部古装戏风靡一时，就叫《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主题曲就来自李清照的词意。
《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原词：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知否知否》作词：李清照 张靖怡 作曲：刘炫豆
演唱：胡夏、郁可唯
可见，这首歌曲是把李清照的两首歌词揉合在一起，再加上她的其他词的意境变换而成，当然要署上清照老师的大名啊。这首歌是现代最新的流行音乐元素对李清照的摹写和致敬，有明显的受到周杰伦方文山式的古诗今意的旋律进行模式的影响；加上剧情的卿卿我我，缠绵悱恻，所以在年轻人中风行一时就不足为奇了。
三
我在这个“听见宋词好歌曲”的系列写作中，重点不是解释宋词的意境之美哲理之美和古词人的创意天才；我的着重点是现代现代流行音乐如何从宋词的韵律中吸取最美的基因，创作出新的古典与流行相结合的当代歌曲。正如王国维先生从宋代情歌的婉转吟唱中总结出学问三境界一样，我们如何从宋代流行歌曲中提炼出今天的血脉营养，才是我最关注的重点。
“诗以言志，文以载道”的宏大叙事，都是我们从文学角度出发研究宋词的一贯做法。宏大叙事之外，宋词作为流行歌曲的本质特征，反而被有所忽略了。所以，我每每听见一些宋词为基础创作的当代流行歌曲，反而会竖起耳朵，用心聆听，一些佳作，我会击节称赞撰文推介。我希望这些宋词能够回归市井回归千家万户，影响更多的人们爱上宋词，成为新一代青年人的心灵营养和日常用语。比如下面这首林宝演唱的沪语流行歌曲《一剪梅》，我就感觉特别好。
《一 剪 梅》
作词：李清照 作曲/编曲：虎卫东
演唱：林宝
沪语指导：丁迪蒙
音乐监制：芮文斌
出品：上海星外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我听了这首林宝用沪语演唱的歌曲以后，很惊喜很震撼：一种语言学音韵意义上的新感受和一种音乐结合后产生的新的审美享受，给我很多想象的自由和领悟。也许吴侬软语特别适合演唱婉约派的李清照或者陆游？还是方言中保留了更多古韵音节？声调与行腔在宋词里面是如何运行的？我们今天的谱曲演唱与宋朝的歌曲有几分的相似度？穿越千年的保留下来的词句与今天世界性的音符相结合，还有什么更加广阔的天地等待我们？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思考和践行。特别是一些大学中文系的教授们也很喜欢林宝的演唱，所以，我觉得思考这些问题是值得的。
我们说李清照是学霸和学者，是因为李清照不仅仅有作品，她还有理论著作《词论》。从词的音乐性方面论述歌词作为一种文学体裁的独立性和独特性；她认为词绝不是诗的附庸，拥有自己的独立品格。如今看来，虽不说是石破天惊，也算是为宋词的经典化作出了最早的理论贡献。当然，她也嘲笑过苏东坡不懂音律，其中是是非非，已经随历史的烟云逝去，反而成为美好的文化记忆而留存。还有，她和丈夫赵明诚合著的《金石录》是系统的金石学理论著作，其中的深刻见解，惠泽后世学人。
最后，介绍一首李清照的《月满西楼》给大家，这是由才华横溢英年早逝的作曲家苏越先生谱曲的佳作。苏越是中国改革开放后中国原创流行音乐最重要的创作人之一，他的众多作品曾经风靡全国，如《黄土高坡》《血染的风采》等等，后因官司被判入狱15年，2018年因病去世。他的这首《月满西楼》我认为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可以和梁弘志先生谱曲苏轼的作品《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媲美的佳作。全曲深情辽阔、峰回路转、一唱三咏，让人回味无穷；这首用普通话演唱的《月满西楼》，其实和刚才林宝沪语演唱的《一剪梅》是同词作品，但是风味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不信您来听听：
《月满西楼》作词：李清照 作曲：苏越
演唱：安雯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赵明诚在妻子天纵之才面前，自愧不如，只好写好话表扬妻子：“清丽其词，端庄其品，归去来兮，真堪携隐。”他没有想到，他去世后李清照巨大的伤痛，以及其后再婚又离婚的敢爱敢恨的坎坷之故事。有“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的最美好的回忆，作为词人的一生，李清照给我们留下如此之多的旷世杰作，也足矣。
2020年5月14日星期四，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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