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诗歌的检察是寂寞的

　　贾娜 刘洋 王鲁坤

　　 曹乃谦在沙龙活动现场演奏葫芦丝

　　 诗意检察·《检察日报·绿海副刊》诗歌有奖征文评选活动现场。

　　第十三届全国检察文学笔会6月15日在山东省淄博市举行。本届检察文学笔会以“诗意检察·《检察日报·绿海副刊》诗歌有奖征文评选”为主题，对《检察日报·绿海副刊》举办的诗歌有奖征文作品进行定评。与会专家与参赛作者代表就当代诗歌的创作现状以及职业与写作之间的关系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本刊对其中的四大焦点问题摘录如下，以飨读者。

　　焦点一 中国诗坛与诗人的写作状态

　　叶延滨(《诗刊》原主编):中国通过新诗与世界进行了三次对话。第一次是在20世纪初期，以《女神》等为代表的新诗第一次与世界对话得到承认，然而很快被日本侵华中断。第二次高潮出现在新中国成立之初，面对西方的敌视和苏联的亲善，中国开始流行普希金、马雅可夫斯基等作家作品。随着中苏关系对立，第二次对话戛然而止。第三次对话在改革开放时期。这时是中国新诗歌百年中发展最完备的阶段，诗歌走完了全程，把西方近二百年来的所有流派都加以试验，而且带来了全球化语境下的普世价值。

　　中国的诗坛存在三种写作姿态，先锋主义诗歌是改革开放以来最主要的诗歌潮流，对它的批评在于其写作资源以及表现的理念与读者接受上的偏差，但它提供的学术价值其他派别无法替代;向下的姿态(本土派)表现中国当下的写作资源，没有得到充分的重视，当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地位逐渐强势时，它将向外扩展，代表中国未来的文化主流;传统诗歌保持着我们和这个民族的纽带，虽然很保守，但是代表了我国的历史传承。

　　张建伟(清华大学法学院副院长):现在诗坛的传统诗歌是从胡适体传承下来的，不讲格律，但形式是旧的。

　　萧开愚(诗人):单纯从写诗的角度讲，诗无达诂，每一种写诗的写法都是可以的。如果一定要讲专门的写诗也就只有几种模式，一个是把自己的才华、智力、思考甚至包括人生都奉献给诗歌，这种模式很好，但是太苦。另一个是把诗歌作为生活方式的一种，这种方式比较轻松点。

　　我认为写诗一定要有门户，有自己的传统，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学徒期很难完成。我们现在大体的情况就是都在用翻译体写作，用一种奇怪的语言来表达我们并不奇怪的生活。

　　焦点二 诗歌写作与职业

　　萧开愚:诗歌中动人的东西是细节，而现在大家在诗歌中很少写细节，而是玩语言，写的是语言诗歌。但我们有工作，没有那么多精力来研究语言。纯粹做语言游戏写语言诗是另外的人做的事。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写的是有内容的诗，这是我们的长处，因为我们有工作，有家庭，有社交，而且我们有地方性的生活，我特别想在诗歌中看到地方性的生活内容。

　　现在写诗有两个错误，一个用很空的大的东西为目标，用太重复的意象。另外一个可能跟职业有关系，容易犯良心毛病。现在我们的文学冠冕堂皇的，使文学神圣化、高尚化。这不是文学，这只能叫良心文学。

　　彭诚(《绿海副刊》主编):作者应该写感动自身的情节与细节，而这个独有的情节与细节大部分来自于职业的经验。因此，职业对写作不应该是磨损而是促进。检察官身份对诗歌写作当然有好的影响。诗人侯马最打动我的诗歌是在作为派出所民警时写的诗歌，他描写自己去抓嫖娼时妓女的反应，非常让人感动。为什么我们的检察工作中触动人的地方，却不能反映在诗歌里?我们的写作可能存在一个误区，就是把职业当作写作的鸿沟，有意去逾越它。其实职业就是一种生活，它与诗人的生活是不冲突的，就是要看怎样能很好地把职业反映在诗歌当中。

　　邰筐(《方圆》杂志主笔、诗人):目前大家针对自己行业写的诗歌、散文、小说，都写成了对行业的歌颂。

　　叶菊如(湖南省岳阳市岳阳楼区检察院检察官):没有诗人的检察系统是寂寞的。有人曾提醒我说，“检察官的舞台应该是三尺公诉席，你可以爱好诗歌，但诗歌不是生命的全部。”可是我感到，检察官应能文能武，诗歌能在执法过程中塑造检察官的尊严，也能让他们感觉到生命的美好和沉静。

　　李家玉(山东省淄博市高新区检察院检察长):我已步入知天命之年，写作一直是我的业余爱好。三十多年来，我一直从事着繁忙的工作，但不管多忙，闲下来的时候就是看书、写诗。说到读书，还有一本更大的书，那就是我们置身其中的社会，还有我们的工作。也许有人认为读书写作和工作有所冲突，其实不然。从事检察工作更需要文化，这个文化就是能够给我们的检察工作提供正能量的文化。

　　焦点三 诗歌写作的专业与业余

　　萧开愚:我认为诗歌写作有专业和业余之分，我讲的是专业的态度和业余的态度。文学有高低之分，有技术，也有形式的专业程度。美国有培养作家的传统，所以写作技术都比较过硬，但太机械化。欧洲人和中国人，认为文学是天才的事业，文学写作的技术应该由作家自己去训练和完成。

　　曹乃谦(作家):我觉得专业写作肯定是存在的，但是不见得专业的就比业余的写得好。检察官写诗歌，肯定是业余的诗人，但是你写出的诗歌有时候不见得就比专业诗人的差。专业水平，这个说法是不准确的，写作不存在专业水平的问题，存在你是否拿出了感人的震撼人的东西。诗歌、小说不存在专业水平，但有的行业确实存在专业与业余之分，比如下围棋、打篮球，业余的就是不如专业的。而写作不存在这个问题，只能说有专业写诗的，不能说有专业水平。

　　苗同利(内蒙古自治区检察院呼和浩特铁路运输分院检察官):我对专业没有概念，我的写作是走到哪儿写到哪儿，有时候在路上写，有时候凌晨四五点写，和职业没有任何冲突。

　　焦点四 诗歌与心灵，诗歌与世界

　　邰筐:诗人们经常标榜的诸如“善良、悲悯”等一些字眼，仅仅停留在文字上是不够的。诗歌语言的生成应该是一吨海水和一把盐的关系，是一座花园和你舌尖上一滴蜜的比例。诗人和这个世界的关系应该是构建一条你个人与这个世界对话的秘密通道，从而达成和解的关系。

　　好的诗歌都是从心灵本源出发，中间必须经过“情感提纯”和“思想过滤”两道工序。好诗人应该有一个巨大的胃，要有对生活超强的反刍和消化能力。要让语言在你那儿产生化学反应。一个写作者应该拥有它自己真实的标准，或者说，必须要有自己真实的内心。从一个侧面说，这是生活和内心的关系。要有能力去发现生活中不存在的存在，不真实的真实。

　　萧开愚:我认为新诗在价值观方面原本是要重建人和世界的关系，在鲁迅时代诗人们的抱负都不只是文学，他们要改造社会。我估计我们新诗的建设者和设计者希望是用一种坦白的风格来追求一种崇高的文学。但这种目标一直没有实现过。

　　叶延滨:中国的旧体诗歌充分体现封建社会的传统伦理道德，传统美学。林语堂曾说，中国没有宗教，诗歌就是宗教。西方人内心的道德底线是《圣经》，中国的社会结构、道德伦理、情感方式都是从《诗经》以来的诗歌传统中呈现出来的。中国文化集大成者，体现在旧体诗上就是懂规矩，知进退，有章法，会做人。因此到20世纪初期，当中国要与世界对话时，它就成为束缚对话的桎梏。当时在文化上必须在全球语境下找到与世界对话的方式，新诗就是应时而生的与世界对话的方式。现今的先锋派诗歌保持着与世界对话的态度，其创作资源是从西方主流、经典中吸取营养，希望得到西方汉学家的认可，两头朝外，从西方来，也面向西方。

　　文化现象与气象相通，总是从高气压流向低气压，是单向的流动，所谓的平等交流是不存在的，强势文化一定向弱势文化入侵。比如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文学了解不多，但在越南、巴基斯坦等国，当地人还会跟你聊卫慧、棉棉，但巴基斯坦的优秀诗人是谁，中国人并不了解。在亚洲，中国文化是主流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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