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夏 | 孤寂美丽的花园 第一首 黑暗是玫瑰的灵魂

第一首　黑暗是玫瑰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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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黑暗夤夜而来，头戴一朵菊花

我听见花园里有黑色的奥斯汀在歌唱

月食即将来临，满天的星斗闪闪竞耀，透明而冰凉

黑暗以虚幻的速度慢慢坠落下来，把夜空抛得越来越远

暗香一阵阵骚动，梅花埋在深深的墙角里，只等午门的子时一到

乃像糠秕，被风吹散

2  花园如此幽静，屏住了呼吸，倒数着剩下的三个字

午夜仍在一片景色里月白风清，依旧夜雨对床

一味追求夜合花，只喜爱夜度娘

最深的夜晚，就躲在月食之夜的背面

最黑的黑暗，镶在一颗钻石的光辉里

3  黑暗没有阴影

黑暗太深太遥远

黑暗的边缘就是无边的黑暗

4  花园之夜太完美了，黑暗就是玫瑰的灵魂

黑暗就是一个人的骨头

是鳄鱼的垂泪里有个沉淀纯净的纸天使

朗夜的中心一片蔚黑

花园最幽深的部分是一些混杂不清的脸色和姿态

退得远远的，变成一个虚词，字母表里最单纯的那一个

马里布的海面上，一只埃及猫的步子细脆又薄弱

不小心滑下去，就要空虚掉一万年

5  机器的夜晚，人工智能的白昼

黑夜辽阔无际

黑夜的规模太大了，规模即正义

6  黑夜太黑了，黑暗只有一种颜色

斩首时蒙住眼睛的那条黑布

挖掉眼球的眼眶里浇进去一勺嗞嗞冒烟的沥青

骸骨山上的黑死病，红色就是死亡的胜利者

把夺来的新冠戴在头上

7  黑暗只有一种声音

一只放大了的瞳孔正在吹奏一支凄厉的小号

一个男人蜷缩在墙角呜呜啜泣

无限透明的夜色，白色的凤首箜篌，一个女巫在弹奏

8  黑暗的重量，就是梦魇之人那张甩不掉的咧嘴鬼脸

就是夜半钟声敲过之后，楼道上叽叽嘎嘎的脚步声

就是昨夜花园里的那场白雪，今晨披挂在乌鸦的翅膀上

黑暗的重量，就是插进指甲盖的十枚竹签

就是把大海死死压在舱底下，那声没有尖叫出来的潜台词

黑暗的重量，只要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可以统统托在手心上

9  阳光的重量

让一个季节击落在金龟子的翅膀下面慢慢变冷

月光的重量

老丹的笛子，把骨头吹进玫瑰

 

10 最轻的黑夜是空巢，用十三根白发打底

儿女们都双双飞走了，剩下他倒挂在天花板上

卖老，搬砖，前往火星，与整座花园一起吹灭蜡烛

怎样才可以把自己出让30天呢？

怎样串烧孔雀？在牢房里面烤熟一只老虎？

11 黑暗，到一堵墙下为止

元月的花园之夜，隆冬就快过去

斧头已经放在了树根上

凡不结好果子的树枝都要砍下来

丢在火里统统烧掉

12 玫瑰永不凋零，黑暗就会永恒

黑暗的心脏

就是在今夜的寒风中，还紧紧提在手上的那盏小桔灯

最黑的黑暗

是一个赤脚的盲童在雪地里面对荒山的高声歌唱

最黑的黑暗，一俟太阳落下

只给世界留下了唯一的一杯酒

2019年 秋天 北京

2020年 3 月 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