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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忆沩 I 在别处的写作人

    这几个月,薛忆沩是文坛上曝光率最高的名字之一,北京、长沙,常能见到他的身影。春夏之交,他携带三家出版社联手推出的5本新书来到上海,向生活周刊记者讲述了人生经历、文学理念。

    文l 唐骋华   叶佳妮     图l 资料

    薛忆沩是热爱长跑的,抵沪首日,他就冒雨从上海宾馆跑到外滩。“我是个长跑迷,几乎每天一万米。”在外人看来,长跑是枯燥之事,因而毋宁说,薛忆沩是一个擅长和孤独打交道的人。他不用手机,也不上网——尽管,他的专业曾是计算机。实际上,他还是坐火车从北方赶到上海的,并且是二等座,“这样一路上就能看到没见过的风景。”

    对很多人而言,60后的薛忆沩也是没见过的风景。

    1980年代末,薛忆沩出版了长篇小说《遗弃》,但没能激起多少回响。之后他去广州读书,后移居异域,在国内留下了长长的空白。不过,他的作品偶尔出现在《收获》《天涯》等顶尖杂志上,被人读到了,立刻口口相传。就这样,他在批评家和读者心目中树立了独特的形象:神秘,却无法绕开。有人称他为“中国文学最迷人的异类”。

    2012年,薛忆沩终于以强劲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上海文艺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和上海三联出版社联合出版了薛忆沩作品集5种:长篇小说《遗弃》(修订本)、书评集《文学的祖国》、微小说集《不肯离去的海豚》、散文集《与马可·波罗同行》和《一个年代的副本》。薛忆沩究竟是谁、何以迷人?

    从未幻灭

    “认语言为故乡,缓解了我的焦虑”

    生活周刊:这次同时推出的5本书里,《遗弃》是你的成名作,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作品。不过当年刚出版时并未受到重视。

    薛忆沩:1989年出版时我的期望值很高,甚至认为这部小说会走向世界(笑)。直到7年后的深圳全国书市,周国平带着何怀宏来到我家,周国平提到我写过一本叫《遗弃》的小说,何怀宏说想看,我就给了他一本。一年后有朋友突然打来电话,说何怀宏在《南方周末》的专访里推荐了《遗弃》。这样这本小说才引起了关注。我曾开玩笑说,包括作者、编辑在内,大概只有17人看过它。

    生活周刊:当人们开始关注这部小说后,惊讶地发现它似乎是一部预言作品,你预言了1980年代将以何种方式收尾、1990年代又以何种方式开头。

    薛忆沩:《遗弃》写于1987年,现在看来,它的背景是中国社会转型中的某个阶段,主体则是人。我讲的是人的危机,而人的危机与现实的撞击分不开,小说里有一句话:所有制度都无法拯救人的危机。我并没有做预言,和时代相契合只是表明,作家的命运和祖国的命运竟如此紧密地联系到一起。

    生活周刊:隔了二十多年你才推出第二部长篇小说《白求恩的孩子们》,是因为《遗弃》的遇冷令你灰心丧气吗?

    薛忆沩:1990年代我在广州读书,确实一度想放弃写作,有好几年甚至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不过令我欣喜的是,后来能写一点随笔了,慢慢地恢复写作能力。

    写《白求恩的孩子们》是因为我小时候西方过来的东西很少,在那个相对闭塞和对外部认识不足的情况下,白求恩作为少有的西方人形象,成了生活的楷模、样板,也构成了我们想象西方世界的基础,比如我对加拿大会有很多好感。因此在小说中,我试图把白求恩变成中国符号、中国文化的一部分,寻找他对两代人的影响。

    生活周刊:后来你移居加拿大,对这一完美形象有没有经历了一个幻灭过程?

    薛忆沩:不是幻灭。其实七八十年代我就有一定的批判,并且认为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随着研究的深入,我发现这批判是正确的。

    生活周刊:但小说的结局是个悲剧,两个孩子死了,一个孩子也离开了父母。他们的道路恰好和白求恩相反。

    薛忆沩:小说中的孩子们发现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这是成长的过程。看上去他们走的是和白求恩相反的道路,却加强了和精神上的联系。你可以说最后的出走是背叛,也可以理解成回归,精神的回归。我的语言都是带有双面隐喻的。

    生活周刊:你生长于长沙,曾移居北美,两年前去了香港,不断地离去和回归,会不会带来身份的迷失,你如何安顿自己的乡愁?

    薛忆沩:中国的变化太大了,“乡愁”这个概念已经模糊了,即便是我在其中长大的长沙,也很不一样了。对地理意义上的故乡我越来越淡漠,我认语言为故乡。这缓解了我的焦虑。只要我还在写作,我的内心就能平静。

    不是异类

    “我相信人性、爱和善念”

    生活周刊:说到语言、结构,你是一个对自己十分苛刻的人。

    薛忆沩:是的。像《白求恩的孩子》,有33个故事,每个故事互相穿插,都有很多枝节,所有枝节勾在一起,构成了完整的经历。这需要很多技巧,段落和段落间的关系、结构的搭建等等。我用写短篇小说的技巧来写长篇,要求长篇像短篇那样精致,写得非常辛苦非常费劲。所以我对长篇小说的创作有一定警惕,不是随便什么题材都会动笔。

    生活周刊:通常你构思和写作的过程是怎样的?

    薛忆沩:我会去想一个好题目,一个好的开头,结构慢慢打开,故事可能来得慢一点,结构带领故事的发展,而故事本身应该是经典的。我总在想,小说里的“我”应该是什么人物,才能把故事讲得更清楚?所以我不在乎他一定是个男的、一定是个中年人、一定要戴眼镜,我不在乎这些。别人说我的写作一直在“跨越边境”,挑战自己。我觉得这特别有意思。

    生活周刊:为什么给自己树立那么高的写作标准?

    薛忆沩:汉语经得起对语言的苛求,汉语是了不起的,作家要对得起自己的语言。我的写作是一件非常耗时也是非常奢侈的事,但我仍在写,我对语言和学问有天生的热爱。

    生活周刊:有评价说,你是“中国文学最迷人的异类”。

    薛忆沩:应该这样看。有人说我创造了一种文体,也有人说我是文学的“异类”,但这两个概念是错误的。我的写作手法是创新的,不断地做现代主义的探索,思考写什么和怎么写。我的文学理念却是正宗的,我相信基本的人性、爱和善念,这也是从古至今所有伟大作家都在讨论的。可以说,我是手法上的异类和理念上的正宗。正宗怎么会被说成异类呢?我想这不是我的问题。

    生活周刊:对自己如此苛刻,累吗?

    薛忆沩:于我而言,写作是快乐的最重要来源,达不到预期效果才令我痛苦。

    生活周刊:身为作家的你和日常生活中的你有区别吗,还是一样的“顽固”?

    薛忆沩:我经常说“文不如其人”,现实中我是个随和幽默的人,而且很会妥协。但作品中不是那样,因为我内心没有妥协。写作需要面对很大的压力,当受到阻挠的时候,就会觉得文学这条路很难、生活很荒诞。作家必须清楚,你的命运可能是非常痛苦的,尤其当你被看作文学的异类——尽管那不是我的选择。

    生活周刊:你如何应对这种压力?

    薛忆沩:强大的意志,以及运气。我给北大学生演讲的时候说你要相信运气,就是创作过程中的运气。如果我成为了一个伟大作家,我会说那是我运气好;如果失败了,那我就说没有运气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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