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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容若的爱情传奇
 容若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
  他的一生,虽也有三房四妾,可情独专“首席”元配夫人卢氏。
  卢氏生于顺治十四年(1657年)十月初五,小容若两岁多,出生在满清福地沈阳。她的父亲卢兴祖是汉军镶白旗人,因文才武略而重用,官至两广总督、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等。出身这样的名门,自小受的是“传唯礼义”,“训有诗书”的文化熏陶,加上满汉文化的交融浸淫,使得卢氏“贞气天情,恭容礼典”,自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十八岁那年,这位“生而婉娈,性本端庄”的美佳人,嫁到明珠府,做了同样“貌姣好”的容若的妻子。无论门第、教养而言,还是年龄、相貌而论,两人喜接连理,都可谓“珠联璧合”。
  身为纳兰家族大少爷的少奶奶,卢氏深知角色重要,责任重大。不过,聪明的她自有一套创造和谐家庭的“夫人之法”:对公婆克尽孝道,对丈夫举案齐眉,对小叔照顾有加,便是洗浆衣裳,编织帽袜等琐碎家务小事,她也都勤慎躬行,算得上“上得厅堂,下了厨房”的完美型家庭主妇。拥有这样的贤妻,身为丈夫的容若省心许多,心情当然也格外舒畅。卢氏不但美慧温柔,明晓事理,更难得的是,她在心灵上和容若“高水流水”般共鸣,自是难觅的知音,正所谓“抗情尘表,则视若浮云,抚操闺中,则志承流水”。
  虽说卢氏不具备文学细胞,“素未工诗”,不能与容若唱和,但绝不能说她没文化。在容若词作中,曾两次用了李清照“赌书泼茶”的典故,如“手翦银灯自泼茶”和“赌书消得泼茶香”句,便足以说明她是一位解诗情,识风雅的“知性女子”。才子配人佳人,这对年轻的小夫妻自然是非常恩爱,或是“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或是“记巡檐花罢,共梅枝,还向烛花影里,催教看,燕蜡鸡然”,温馨而浪漫。两人的世界里,天地浪漫,风月无边,实在是羡煞人也。
  然而,像花儿一样的“幸福”还不足三年,就突然被命运无情地中断。康熙十六年五月,在一个“寒更雨歇,葬花天气”,卢氏因难产而香消玉殒,撒手人寰。对于刚刚二十三岁的容若而言,和自己最最亲爱的人儿经历一场突然而止的生死之别,实是一种莫大的震撼和刺激。
  和卢氏的三年,应是容若最幸福、最快乐,也是最轻松的三年。那时的容若风华正茂,结婚第二年,便中了进士,也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直到卢氏去世之时,皇上还没有给容若安排工作,所以“无官一身轻”的容若赋闲在家,和娇妻朝夕相伴,吟诗作画,卿卿我我,实在是恩爱得紧。然而,在无情的命运面前,“不信鸳鸯头不白”的海誓山盟,轻飘飘得像一个笑话。
  富贵又如何?挽不住生命,美丽又如何?等不得未来,年轻又如何?止不住病魔。一切的一切,都在命运之神的随意“拔弄”间,全部化作云烟。“瞬息浮生,薄命如斯”的惨淡现实,是年轻的容若无法承受的“生命之轻”,他倒是愿意相信那只是一场噩梦罢了。便是在双林寺给亡妻守灵时,他仍难以接受卢氏已去的事实:挑灯坐,坐久忆年时。薄雾笼花娇欲泣,夜深微月下杨枝。催道太眠迟。憔悴去,此恨有谁知,天上人间俱伥望,经声佛火两凄迷,未梦已先疑。
  对于痴情的容若来讲,最大的痛苦正是“情在不能醒”。此后的岁月中,或是“满砌落花红冷”时,或在“黄叶青苔归路”上,或在“纤月黄昏庭院”中,他总是陷在无穷无尽的“幽梦”中,和卢氏魂来神往,不可自拔。“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恩爱点滴:或是“绣榻闲时,并吹戏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的缠绵,或是“戏将莲菂抛池里,种出莲花是并头”的浪漫,或是“半月前头扶病,翦刀声犹共银釭”的柔情,被他一遍遍追忆,情到浓时,竟会痴得自言自语。正如他在《寻芳草•萧寺记梦》里喃喃道:“客夜怎生过?梦相伴,倚窗吟和。薄嗔佯笑道,若不是恁凄凉,肯来么?”
  心死如灰的容若,漠观春花,遥望秋月,满腹悲苦,一心凄凉,谁解他的心事,又有谁来慰藉他的忧伤?肯来么?肯来么?容若还在人世,玉人已上天堂。人间天上,生死相隔,纵是不甘尘缘未断,也只能“两处鸳鸯各自凉”。
  容若的作品中,那些意浓情长的悼亡词作,占有很大的比例,至今读起来,依然是“一种凄婉处,令人不能卒读”。由此可想见容若当初的心境又是何等感伤,梦再真,梦再好,也终归是梦,到头来也只是“赢得更深哭一场”。
  “一日夫妻百日恩”,三年的婚姻生活,虽说不长,可已经积攒了足够的“感情”份量。容若对于卢氏的痴情,除却“初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心理因素外,更在于他认为只有卢氏真正懂他,可谓“知己之恨尤深”。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续娶官氏,还拥有侧室颜氏、沈宛等,却依然不快乐的重要原因。
  在卢氏去世的三年后,或者迫于家庭压力等各方面因素,已是“心灰尽,有发未全僧”的容若,只好又续娶了官氏。如果说卢氏出自“名门”。那么官氏就是出自“豪门”了。她是满清八大贵族的第一望族——瓜尔佳氏的后人,其曾祖父直义公费英东,性格忠直,作战勇敢,是清朝的开国元勋,努尔哈赤最为依重的五大臣之一;其祖父图赖,父亲朴尔普,也都是被封为一等公。出生在这样“奕世簪缨,贵盛其比”的大贵族家庭,官氏的“贵气”肯定不缺,身为满族女子,又是武将的后代,可能还有几份“霸气”和“豪气”,虽不敢说没教养,没文化,但肯定不是和卢氏一般娇柔贤慧的淑女模样。想来这样的女子,容若也无法喜欢起来。
  可不管容若喜欢不喜欢,官氏尊贵的身份和其码的地位还是应该有的。说来也奇怪,这位堂堂正正的“二夫人”却在纳兰家族的祖茔里遍寻不到有关她的墓碑。更让人费解的是,容若墓前由徐乾学所做的《皇清通议大夫一等侍卫佐领纳兰君墓志铭》(今存首都博物馆)刻石上,介绍“继室官氏,光禄大夫少保一等公朴尔普女”句时,石上“朴尔普”三字被人凿去,字痕模糊。而在徐乾学后来所修订的《通志堂集》中,刊刻此段铭文,也仅有“继室官氏,某官某之女”寥寥数字。如此隐晦的手段,有专家猜测是官氏的父亲“或曾获罪朝廷.墓铭遂剜去其名姓”。不过,稽诸史实,朴尔普并无罪愆,且去世远至康熙五十年之后,可见“因罪讳名”的说法并不成立。那么,根据合理的猜想,这位历史面目模糊的官氏,可能在嫁给容若后,夫妻关系并不融洽。在容若的诗词,也似有暗指,譬如《点绛唇》中有“一种蛾眉,下弦不似初弦好”句。再者,两人结婚四年,却没有子嗣(相对比的是,无论卢氏,还是其他侧室,皆有容若的骨肉),也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容若去世后,倍受冷落的官氏,一无夫妻恩情,二无子女牵挂,三来估计也有娘家撑腰,自是一走了之,另嫁他人。另作他人妇的官氏自然不可能下葬纳兰家坟。无论如何,对于明珠和朴尔普两家而言,官氏改嫁都是一件尴尬的事。既然如此,那么“模糊”容若墓志铭上有关介绍,也在情理之中。
  至此,我们也就应该更好理解为何在卢氏去世五六年后,容若还要频繁回忆她的好。寂寞的容若恨不得卢氏“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他对卢氏的怀念,或许有放大之嫌,可这种“放大”,更多缘于前夫人(卢氏)和此夫人(官氏)的差距之大。容若的狂傲一面,寡欢一面,敏感一面,恐怕在官氏看来是极其不理解的,她的“红袖翠巾”,自然也不可能搭到容若的肩上。可怜的容若也只好“青衫湿遍,凭伊慰我,忍便相忘”。觅不得知音的共鸣,无奈又绝望的容若,自是“料也觉、人间无味”。现实的情感困境和夫妻尴尬,使得容若有爱说不得,有苦诉不得,也就愈发怀念从前与卢氏相处的美丽时光。
  对容若来讲,卢氏就是他的“唯一”,正如他在词中郁郁唱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也许“悲情”就是上天给他定好的命运基调,命运的偶然,悲剧的巧合,令人怀疑那是一场精心预谋的“天杀”或“自杀”。就在卢氏去世八年之后,同样是在一个同月同日的“葬花天气”(阴历五月三十日),他和卢氏一样,以同样突然,同样匆匆的方式离开人世。这样的结局,还真是应了他在卢氏忌日写的《金缕曲》中的那一句:“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可是,上天觉得这样的悲剧还不够深刻,它要让悲情的容若背负更多的“情感伤痕”,以此嘲笑人类的渺小和脆弱。就在容若三十岁那年,已做了七年御前侍卫的他,正处在人生底谷期,经历着事业上“七年之痒”的煎熬。漫长的七年时间里,堂堂一名进士,干着不外乎入值、扈驾、养马等高强度、低智力的体力活,自然与他的理想相差甚远。“壮志隳尽”的容若,心神俱疲,加上二次婚姻又不幸福,便想“晢觅个柔乡避”,“自隐于醇酒美人”,求得一醉。
  缘于这样的动机,听说江南吴程有一句沈姓的才女“颇佳”,就借好友顾贞观南归之便,代他“略为留意”。于是,这名叫沈宛的姑娘就以这样并不浪漫的动机,认识了容若。沈宛同样是一位历史面貌模糊的女子。据猜测,应是一名江南艺妓,不过颇有才名,著有《选梦词》。也许容若看过她的词作,加上他的那些江南文人朋友举荐,不免动心。按沈宛词中“雁书蝶梦皆成杳“推断,两人见面前可能还有过书信来往的唱和。而在容若扈驾南巡之时,两人也可能找机会见过面,容若也曾为她写过一首《浣溪沙》: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紫玉权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由此看来容若很是喜欢这位娇柔貌美,又不乏灵动气质的江南才女。两人相爱相恋,也应是不争的事实。除却彼此倾慕才名外,沈宛从良,嫁于这位有才情、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公子,当然非常高兴,容若觅得一红颜知己,自然也很是满意。然而,由于沈宛的身份尴尬,容若的工作特殊,加上满汉不通婚,社会地位悬殊等时代和流俗的制约,两人的结合,自然只能以非常规的手段“私下行之”。
  康熙二十三年的九月,顾贞观受容若之托,携沈宛进京,同年底,容若纳其为妾。然而,纳兰相府是容不得这样一位出身青楼的汉族女子,不但不能进纳兰府,甚至连个妾的名份也不给。容若也只好在德胜门内置房安顿。想来有情有义的容若,在当时肯定是尽一切力量为沈宛争取权利和幸福。可不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就匆匆离开人世。他和沈宛的爱情,刚刚起跑,就再次被粗暴的命运之神贴上休止符。
  容若死后,待沈宛产下遗腹子后,纳兰相府或客气,或不客气地将其“请回”江南。那个叫富森的遗腹子,倒是名正言顺,归入纳兰家族的族谱,并得以善终。在他七十年的时候,还被乾隆邀请参加了太上皇所设的“千叟宴”。至于他的母亲,纳兰家族却绝口不提,好像富森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这位苦情的女子,返回江南后,集于对容若止不住的思念,写下了不少悼亡之作,其文采“丰神不减夫婿”。纵是在文坛上留得几许词名,纵是在史学上留下不少佳话,可这位弱女子后半生的安乐和幸福,谁曾关注?谁又会在乎?在浮尘中奋力挣扎的她,心里很是明白:“无穷幽怨类啼鹃。总教多血泪,亦徒然”。好在是,她和容若曾经认认真真的爱过,心底里还存留一份暖暖的回忆,可以让她在太过潮冷的夜晚,可以借梦的翅膀,回到从前,回到容若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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