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而已

接连几天的雨水，因此有了凉爽到睡觉可以盖被子的端午假期。

然这个端午的气氛，也如天气一般清凉。从前过节，公公总要三番五次地要求人必须回家团聚。如今，也许是老了，孩子们没如约回家，他也不再说些什么，以至于我急匆匆赶回家，才发现，一起过节的，也才共4个人，而桌子上的饭菜，除多了几个棕子，也不过一如平常。

这般冷冷清清，要在以往，老人总要念叨半天，还不肯罢休，非要打电话打到大家都到齐，当然，远在千里之外的，那是另当别论。而如今，他能如此保持安静与沉默，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不知道老人心里是否会有落寞，不过关于节日，于我的感觉，也委实是越来越淡了，想想从前一大家子的热闹，挨挨挤挤，一大桌子还坐不下。而今时光流逝，不仅仅是平常，就是过节，也难见当初繁荣景象。

当然，伤感的并不仅是我，想必心中最感凄凉的应是公婆，毕竟他们的两个儿子相继离世已十多年，而所剩唯一儿子又全家搬离此处，所幸，还有俩儿媳呆在这如今看来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于他们来说，媳妇肯定难比儿子，但总算是有人陪伴，也好过人去楼空的凄凉吧。

六月是多雨的季节，彼时河畔的植物疯长，树木郁郁葱笼。而屋后的菜园，辣椒、番茄、黄瓜也挂满枝头，看着才七十有余的婆婆，却佝偻着背，还要忙活着，公公见我回家，一直问我要菜不，我连连摇头，蔬果生长茂盛的时候，寥寥落落两仨人在家，又哪里吃的过来。可他们还是忙活着，一针一线，一草一木，也都舍不得丢掉，哪怕堆到烂，也乐此不疲。

好好的院子，就这样给弄得像个垃圾场。

一生节俭的老人，到老还是那样节衣缩食，我们的话，也多半是听不进去的，当然，他们这么多年的固执守旧，我也已习以为常，也因此而懒得动口，本就是寡言的人，当觉得言语是徒劳，也唯有沉默了。

午后说好去接母亲回家，已是八旬的老人，性子却是分外的急，自从上次被车撞了，就不敢让她一个人出门。说好了下午去接她，叫她就在二姨家等，不用着急出门。她却视频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催，等我赶到二姨家附近，就见她又一个人站在车来人往的路口，瘦小的身子，神情焦急四下张望的模样，就又好气又心酸。

总希望母亲的性子能够静下来，这样也能有利于她的身体，可不知道为什么，年岁越长，母亲的心态却越来越不稳定，最近常常说自己会失眠、焦虑，各种担忧。

也许还是因为子女现在的生活状况，不如她心中所想吧。

这让我开始反思，对于我的孩子，我是应该担忧还是祝福呢？当然，我想，从积极能量上来讲，还是少些担心，多些祝福更好。

张爱玲曾说过，人到中年，睁开眼，到处都是依靠他的人。而我只觉人到中年，最不愿意看到的是父母的老去，以及孩子没有如期成长成想要的模样，但往往事实就是，父母日渐苍老，而子女也成为如自己的一样的平庸之辈，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们也唯有坦然接受。这样，才不会活得那么累。

想想过去的时光，总觉时间走得太快，而世界变化更大，自己也已是人到中年，这一切，不过忽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