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读书则可变化气质
——曾国藩
现在的人们常将乌鸦视为不祥之鸟，戏称“乌合之众”，厌恶“乌鸦嘴”。但过去的人们却视乌鸦为吉祥鸟，称鸦有反哺之孝，认为太阳上面还有只神鸦叫作“三足乌”，太阳下山也被称作“金乌西坠”。在道教圣地武当山，乌鸦还是当地人眼中的“神鸟”。当地人传说，乌鸦曾为真武大帝上山修行指路，因此当地人不但建有神庙供奉“神鸦”，而且上山朝圣时还会带食料投喂乌鸦。人们一般会在武当山南岩的古神道上，将随身携带的炒玉米或者爆米花撒向万丈悬崖，招引乌鸦成群结队地鸣叫着飞来抢食。时人认为，听到乌鸦鸣叫就是大吉兆，朝拜真武大帝也自然会有求必应。自明代以来的数百年里，经过大量游人、香客不断的抛食投喂，武当山的“神鸦”家族变得越来越庞大，胆儿也变得越来越大，“神鸦”们不但不怕人，而且还会主动尾随人们飞行觅食。只不过当时人们不明其理，从而让“乌鸦接食”的这一场景蒙上了浓厚的神秘色彩，并成了武当山著名的“动八景”之一。
武当山“神鸦”跟随人类飞行觅食的这一习性，本来是乌鸦在人类长期投食后形成的条件反射，并非存在什么神秘力量作祟。但令后人意料之外和啼笑皆非的是，清代咸丰七年（公元1857年），武当山“神鸦”飞行索食的这一特征竟然阴差阳错地还导致了一支农民起义军的覆灭……
话说清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席卷大半个中国的太平天国起义军攻克南京，改名“天京”后定为都城。受到太平天国的胜利鼓舞，此后数年里，全国各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武当山周边的湖北襄阳也暴发了红巾军（实际上是捻军）农民起义。在起义首领高二先的率领下，义军一度曾于咸丰六年十月攻破樊城，并击毙清军守将马方伯。大为震惊的清廷，不得不慌忙调集各方重兵前来围剿。
咸丰七年四月，正在湖北鄂城境内的湘军将领唐训方（湖南常宁人，后任安徽巡抚、署理湖北巡抚等职），在时任湖北巡抚胡林翼的举荐下，火线提拔为襄阳知府、湖北按察使，率领“训字营”和各路清军一道进剿农民起义军。在重兵围剿之下，农民起义军死伤惨重最终不敌，最后的一支主力部队为暂避锋芒不得不遁入武当山中。谁料这支农民起义军却被武当山“神鸦”们当成了前来投喂食料的游客，一直在队伍上空不断盘旋飞翔，致使这支倒霉的农民起义军队伍很快就暴露了行踪。唐训方率领的“训字营”按照武当山“神鸦”的飞行方向一路穷追不舍，最终与各路清军一道，残酷剿灭了这支农民起义军队伍。
唐训方《从征十六图》中《飞鸦助阵图》
这一战例，在《光绪续辑均州志》和唐训方撰写的《从征图记》中都有较为详尽的记载。唐训方在其《从征图记》中这样写道：
山溪行径僻，视鸦所向则得贼踪，若向导然。
可见武当山“神鸦”确实起到了重要的向导作用，也表明了唐训方确实善于观察，不失为湘军名将之一。
结合各方记录来看，这场战斗自咸丰七年四月二十九日最后一支义军突围遁入武当山开始，至五月二十一日，唐训方部与陕西延绥总兵龙泽厚部分别抵达武当山豆腐沟、太子坡，完成了对武当山农民起义军的合围。二十四日晨，龙泽厚部开始进攻武当山，随后被义军击退。次日，唐、龙二部清军与地方民团再次发起全面总攻，但在农民起义军的猛烈抵抗下，双方互有死伤，其中清军均州团首明邦儒在攀岩仰攻时，被红巾军飞矢击中死于非命。（《光绪续辑均州志》载，“监生明邦儒攀岩仰攻，中流矢殒。”）
在各路清军的猛烈攻击下，武当山外围防线最终全部失守，残存的农民起义军只好退保紫金城(金顶城)，并死守吊钟台、燕子峰两据点。已接近弹尽粮绝的农民起义军曾于二十四日晚想从中观突围，结果遭到了龙泽厚部的伏击，伤亡惨重，余众全部退回金顶城。
金顶城全部由巨石筑成，建于万丈危崖之上，易守难攻，导致战事进入了胶着状态。二十六日，湘军将领唐训方心生一计，安排此前投降的义军叛徒“张瞎子”（张维邦）上山诱降。已弹尽粮绝、死伤惨重的义军内部就此产生动摇，其中义军黄大成等领导层听信了“张瞎子”的花言巧语后，于次日便放下武器下山投降。可惜的是，最终清军并没放过这些降军，218名投降的义军全部被清军残忍杀害。
这次农民起义波及湖北、河南两省，举众达十万之多，历时八月有余，转战了二十八个州县，沉重打击了满清政权的统治。但最终，随着困守武当山金顶的这支义军余部的投降，轰轰烈烈的这场农民起义运动就此彻底平息。尽管这支农民义军的浴血反抗，为压垮腐朽的满清政权增添了又一根沉重的稻草，但义军因为隐匿不到位而被乌鸦跟踪并暴露了行踪，仍然是值得后人深刻反思的战争话题。
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原标题：被乌鸦毁灭的农民起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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