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谱》（九）

【原文】

         当仁者^〔1〕得意忘言^〔2〕，罕陈其要^〔3〕；企^〔4〕学者希风叙妙^〔5〕，虽述犹疏^〔6〕。徒立其工^〔7〕，未敷^〔8〕厥^〔9〕旨^〔10〕。不揆^〔11〕庸昧^〔12〕，辄^〔13〕效^〔14〕所明，庶^〔15〕欲弘^〔16〕既往^〔17〕之风规^〔18〕，导^〔19〕将来之器识^〔20〕，除繁去滥，睹迹明心^〔21〕者焉！

　                   【注释】

〔1〕当仁者：当之无愧之人。此处指掌握书法要领的人，或在书法上有一定成就的人。《论语·卫灵公》：“当仁不让于师。”

〔2〕得意忘言：既已领会其意旨，则不再需要表意之言词。语出《庄子·外物》：“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

〔3〕罕陈其要：很少讲述学书的要领。罕，稀少。陈，述说。
〔4〕企：希望，盼望。
〔5〕希风叙妙：仰慕风采和叙述的玄妙。希，仰慕、向往。

〔6〕疏：空虚。

〔7〕工：工作，工程。
〔8〕敷：布置，铺开，摆开。
〔9〕厥：其，他的，那个。
〔10〕旨：意义，目的。
〔11〕揆（kuí）：揣测，揣度。
〔12〕庸昧：平庸愚昧。
〔13〕辄：总是，就。
〔14〕效：尽，致。
〔15〕庶：表示希望发生或出现某事，进行推测；但愿，或许。
〔16〕弘：扩充，光大。
〔17〕既往：过去，以前。
〔18〕风规：风度品格，指文学作品风格。
〔19〕导：启发。
〔20〕器识：器局与见识。
〔21〕睹迹明心：看见所写的文字，心里就能明白。迹，前人遗留下的事物。

   【译文】

　　精通书法的人，往往是领会意旨而忽视言辞，很少讲授笔法的要领；期望学习的人，虽然仰慕他们的风采与阐述书法的玄妙，即便有所阐述也是疏陋的。只是白白地耗费精力，根本没有阐明要旨。我不顾个人见解的平庸愚昧，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呈现，但愿能弘扬过去的风范法度，启发将来的器局与见识，除去繁冗杂滥的论述，使人看到我的论述就能心领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