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画师欲为长老作画，以详其故事，状其风仪，存其箴言，闻其謦欬。因此邢台大开元寺方丈明憨大和尚嘱我，搜寻长老具故事性、画面感文字，以作脚本。”
“整理中，每每泪眼模糊，长老音容笑貌、言谈举止再现眼前。
“整理的过程，是亲近的过程，亦是浣洗心灵的过程。长老的高贵和伟大，在其心灵修行之完满；长老的深刻与透彻，在其生活禅理论体系之完备；长老的风度并仪态，在其万般行化而不着痕迹；长老的慈悲与救拔，在其行棒喝于绵绵密密中。于其身影里，犹见当年'我师我化，天下赵州’之道风。……” （闻章：《水中月乃天上月》）
忧患相
净慧长老早年在北京编辑《法音》，墙上挂有虚云老和尚低首蹙眉之法相。
四川陈先生见了，说：“这张像，很烦恼的样子。”
长老说： “不是烦恼，是忧患。”
稍待，长老又说：“若都像虚老一样，有忧患意识，佛教就有希望了，我们个人的修行就能有所成就。”（据明海）
01
一次，我去看望师父，他正在看《法音》样稿。
我说：“师父，为人作嫁，差不多就行了吧。” 师父头也不抬：“不行啊，说错了，写错了，要瞎人眼目的！”（据赵兴）
02
2010年我回到家乡担任了村主任。请教师父怎么当村官，师父给我讲“子路问政”：“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师父又结合实际细讲了一遍，问：“明白了吗？”我说明白了。师父说：“明白，就按着做吧。” （据明峰）
03
一天，某居士说：“师父，临来寺院前，在家上了三炷香。到汽车站，没赶上第一辆车。行到半路，发现第一辆车出了车祸。真是佛菩萨保佑。”
师父说：“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某居士一愣。
师父说：“真正的禅者，是'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的。要有替他人承担痛苦的慈悲和勇气，不要幸灾乐祸。” （据马明博）
逆来顺受
在为老和尚编辑诗集《经窗禅韵》时，曾问老和尚：“师父，您一生的成就从何而来？”
老和尚说：“我哪里有什么成就？这些事，都是大家一起来做的。如果你问我处世的经验，我倒是有个体会，那就是： 逆来顺受，柔弱无刚。” （据马明博）
01
那年冬天，我到寺院，师父正往外走。我问师父干嘛去，他说上南方去。
我又问：“师父，怎么不带个人啊？”
师父说：“多个人就多一个人的路费。”
我看着他边走边捂着嘴咳嗽着离开了。
工头来要钱了，吴会计那时七十多岁了，她驼着背，合着掌对来人说：“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没有钱，师父化缘去了……” （据任淑珍）
02
建万佛楼时，一堆木料需要清理，一位法师拿起电话准备找工人。师父在侧，一句话没说，把衣襟往腰里一别，将一块两丈长的木料放在肩上，扛起就走。
众人一见，慌忙过来跟上长老一起干。十分钟不到，一大堆木料被清理干净。 （据刘东亮）
03
建柏林禅寺的时候，可艰难了，没有钱，给施工方的钱只能有多少给多少，不够的人家过年就来要账了。要账的多啊，师父连年都过不好。
万佛楼施工期间，师父写诗道： “万人同建万佛楼，赤手空拳费运筹。铁架擎天赀费急，羞囊无计暗生愁。”
还有：“经行不忍见高楼，每见高楼事事愁。昨日买砖钱未付，今朝钢价又抬头。”
师父不容易啊。 （据张明辉）
细处修行
师父生活非常有条理，每一件东西放在哪里都是知道的。师父所有的衣服，洗干净晾晒的时候，都是细心地用手抻展，使之一点皱褶没有，根本不用熨烫。师父住的地方，总是那么干净整洁，不染尘埃，而且都是师父自己动手收拾的。
师父心思细密，房间里哪个开关开哪个灯要求侍者记住，侍者如果不记得，开灯时按好几个开关，师父是会说的。（据崇朗）
01
师父的坐姿，无论是在方丈室，在会客室，在火车上，还是在飞机上，都坐得端端正正，庄严无比。
饮食方面，师父从来不挑剔，毫无分别心。
师父用的任何物品，都是非常洁净的。鞋子放得正，衣服叠得齐。
师父和人谈话时，从不随意传话。
师父自戒很严，非常注意忌语。
师父告诉我说：少说话或不说话，不该说的不要去议论。 （据任明广）
02
我多次陪师父出门，每次离开宾馆前，师父都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水池都擦了。
离开师父，我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次住宾馆，临走时都会整理好，保持来时怎么样，走时基本还是什么样。 （据明乳）
03
师父有句话：早起三光，晚起三慌。每次开法会前一天，师父总吩咐我明晨几点喊他起床。可每次我去喊的时候，师父却早已搭好衣在等着了，而且还烧好了水，泡好了茶，告诉我：“喝杯茶。”
师父总是等别人，而不让别人等他。 （据崇朗）
在路上
2012年5月，邢台举办河北省第二届禅文化论坛。
晚上，师父从湖北出发，次日凌晨到达邢台大开元寺，十点钟左右到玉泉寺。吃过午饭，师父又赶回湖北，晚上接见了台湾来的客人后，又连夜回到河北参加论坛。
两个夜晚，一个白天，师父都是在路上。一位八十岁的老人，多么不容易！（据胡栋梁）
01
2012年最后一次见老和尚，我说：“大法师，您太累了，总得休息休息。”
他笑了笑说：“佛教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需要，我什么时候就得到。” （据公羽）
02
2013年春节前，湖北“两会”期间，在会上，我去看老和尚。他身体已经很差了。当时他身边还有几位崇拜他的人。他说：“我们去说话。”
我看他走不动，就说，今天就算了。可他还是坚持要谈一会儿。他走路像踩了棉花一样，可是坐下来，依然让人感觉到，好像有金刚不坏之身。两个多月后，他就圆寂了。
他曾说：宗风大坏，不付出摧枯拉朽的力量，正不回来呀。
我说：齐白石衰年变法，您衰年重振，需要多么大的移山心力。
他说：“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能做多久就做多久。” （据熊召政）
03
1994年，老和尚访问法国。
某次与法方会晤，一女士突然问老和尚的政治立场。
老和尚不假思索地答道：“如果说有的话，就是希望全世界的人民成为一家人。” （据张洪）
04
净慧长老总对信众说：“做人不要有俗气，做事不要讲阔气，处世不要有官气，待人不要有霸气。” （据温金玉）
水中月乃天上月
净慧长老隐去，是隐不是去，也不是隐，而是 化为了天上月，只要仰目就能见到。 不唯仰目能见，俯首也能见。水里亦有月，纵滴水细流里也有，况江河湖海！
此即是水滴中所映现的那些月。（据闻章）
01
一次，我跟着师父给本焕长老过生日，当时师父的同学、四川的海山老和尚对师父说：“我们走的时候，约好一起走。”师父只是乐了一下。当时以为只是玩笑，但当师父圆寂后的第二天，海山老和尚知道了，他两三天不吃不喝，然后就走了。
师父很早就知道自己走，提前一年把龛子和衣服都准备好了，只是我们懵懂不知。 （据崇朗）
02
4月19日，武汉开始下大雪。师父坚持要出院。 下午六点多回到黄梅四祖寺，一进山门，师父说：“还是回来好。”
20日早晨，我们正在云厨做饭，崇朗师打来电话，哽咽道：“不用给师父做饭了。”
师父安详示寂，不再食人间烟火。 （据常宏）
03
师父的最后一条“净慧禅语”是：
“余以老病交加，不能用心，加之索阅短信人数日增，经费不堪负担，故净慧禅语暂告停发。他日病愈缘熟，或当再续禅缘。过去两年多来东语西话，读者雅量包容，不胜感谢之至。老朽净慧合掌。3月31日于病榻口述于黄梅四祖寺。”
每次读这条短信，我都会掉眼泪。
师父的许多“净慧禅语”我至今保留在手机里，遇到问题翻开看看，有些问题会迎刃而解。师父留下的财富，用之不竭。 （据贾伟宏）
▫ 文章摘自《清风明月——水中月乃天上月》净慧长老示寂九周年纪念文集；书法作品选自《净慧长老全集》之《慧公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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