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吴中贝氏纪念馆
在新民桥下车时,已经四点半了。于是,加快脚步朝山塘街西面走。走下新民桥,那段山塘街是一个农贸市场。正当下班时间,街面上摆满了鲜鱼活虾、草鸡麻鸭、青菜萝卜、时令水果摊头,还有南北杂货,各式小吃的摊点参杂其间。街道上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蒸包子的水汽、油炸食品的香味,小贩的吆喝声、摩
托车的轰鸣声交织成一道嘈杂的风景线。我们在人群与摊位间穿行前进。原以为贝氏纪念馆很近,没想到在农贸市场一耽搁,时间更紧了。正担心又要跑空趟时,路边看到了居委会的牌子,见大门开着,便走了进去。有位工作人员问有什么事,我说:“我们从常州来的,想参观贝氏纪念馆,担心时间来不及,请你与纪念馆的人打个招呼,晚一点下班。”工作人员爽快的说:“没问题,你们去吧。”
走出居委会大门,加快脚步朝西走。约三四百米,贝氏纪念馆已经开大门在等我们了。时云彬快步上前说:“谢谢你,耽误你们下班了。”工作人员客气地说:“没关系,你们进去慢慢看吧。”
只见临街立有一座古旧石坊,坊檐、坊脊虽都没有了,但坊额“贞节”二字却清晰可辩。坊柱、坊梁已与房屋前墙建为一体,门廊上高悬“吴中贝氏纪念馆”七个隶书大字。大门两侧挂着“中国南社学坛”研究机构的几块牌子。
走进大门,里面是青砖铺地的院子,院子东侧有眼古井,靠墙立有一块石碑,
上刻“金蟾古井”四个篆字。开始不明白这口井的意思,进屋看了“贝氏与刘海戏金钱的传说”,才明白这眼古井与贝氏家族有着神话般的关系。相传清康熙初年,苏州阊门外南壕有家贝氏,以经营草药为生,主人施药救人,口碑甚佳。有一天,有位叫刘海的小青年来到贝家想当仆役。贝家见他长得眉清目秀,手脚灵巧,便收
留下来。年轻人非常勤快,总是天不亮就到井上打水,把水缸挑得满满的。有一次,在井中吊水,把一只金黄色的癞蛤瘼吊了上来。刘海捉住蛤瘼,在蛤瘼腿上栓了条红线,把它带在身边。在南壕街上走过时,有人看见那只蛤瘼只有三条腿。刘海自从捉到了蛤瘼,心里特别开心。有次用瓦甏装着黑炭到河边去洗,旁边一位阿姨见刘海像翻猪肚那样把瓦甏翻过来放在水里洗,将黑炭放到水中汰一汰就变成了白色。阿姨大吃一惊,回去悄悄告诉邻居,一传十,十传百,都说贝家来了一位神仙。这话传到贝老爷耳朵里,老爷问刘海怎么回事。刘海说了实话,说他师傅有只金蟾,有一次他偷偷拿出来玩,一不小心让它跑了,逃进了贝家古井里。于是,只得来贝家当仆人。现在金蟾捉到了,也要告辞了。贝老爷平时待我这么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贝老爷说,我家本是小本生意,只求生意兴旺,子孙平安。于是,刘海带着贝老爷走到一处河边,指着水牛躺的地方说,那是一块风水宝地,将它买下作为坟地,后代一定发达。贝老爷听了刘海的话,买下牛眠之地,安葬父母,遂成苏州望族。光绪年间,著名画家任伯年曾为贝家画过一幅《刘海与金蟾图》,贝家将画轴挂于大堂之上。看过介绍,知是民间传说,不可当真。但记得我小时候见过“刘海戏金钱”画轴,挂的人家还不少,一般挂在客厅里。我从小不喜欢癞蛤瘼,所以对此类画卷并无好感。看了贝家“金蟾古井”的故事,方知那是吉祥画图。
纪念馆有介绍说,贝家祠堂早年毁于太平军战火,同治初重建,三进平房,砖雕门楼,有砖刻“笃承骏惠”砖匾。后面有邀青阁、远思轩、绣雪亭及花园。1959年筑沪宁双轨铁路时,后半部分被拆除。余下房屋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办桐
桥粮油店,后列为苏州市控制保护性建筑。2007年北环路扩建时,剩下的牌坊被拆下保存。2008年5月,金阊区政府提出修复计划,方案曾送给建筑大师贝聿铭过目。贝聿铭认真看了以后说,感谢地方政府对贝氏遗迹的关心,但纪念馆有一房足矣。遂建成现在的样子:一座残旧牌坊,一个小院,三间平房。
站在院中抬头看,门头挂着“贝家祠堂”四个楷字,落款:戊子年,十五世聿昆书。门旁挂有一副对联:“七龄孤子看成立;百岁高门颂至今”。初看对联不知
其涵义,看了馆中的资料,方知关系到贝家的一段重要家史。吴中贝氏源自浙江金华兰溪,明朝中叶,贝兰堂迁居吴中。起初在阊门外南壕街设摊卖草药。稍有积蓄,便租下一间商铺开中药店,兼做中医,代销中成药。明朝崇祯年间,湖州人潘逸老委托贝和宇代销“藕霜”。一天深夜,强盗进店抢劫。贝和宇先将潘逸老的货款盒转移出去,等他回到店里,其余钱物劫掠一空。这件事后来被传为商界美谈。贝和宇生有二子一女,可惜两个儿子早夭,只得将女儿生的儿子领回贝家抚养,起名贝启祚。贝启祚23岁时与程氏女成婚。这个程氏女十分孝顺聪慧。十岁时,父亲背上生了疽痈,久治不愈,红肿溃烂。年幼的女儿十分懂事,天天用嘴将浓血吮出,疽痈才慢慢痊癒。与贝启祚结婚后,育有一子名贝珽。清顺治二年(1645年)清军攻入苏州,贝启祚在乱军中丧命,年仅32岁。从此,27岁的程氏带着7岁孤儿艰难度日,终将贝珽养大成人。程氏守节34年后于康熙十八年病故,享年61岁。到七世孙贝溥时,贝家的药业经营得非常红火,成为苏州巨富。其子贝慕庭将曾祖母的感人事迹上报江苏巡抚,后经礼部奏报,乾隆三年旌表“节孝”。乾隆十年(1645年)在山塘街桐桥西侧立“节孝”牌坊。这时离程氏守节已整整一百年。这便是祠堂门前对联上写的“七龄孤子看成立;百岁高门颂至今”的故事。清代学者顾禄有《题贝节母遗像》诗一首赞颂:
鸾凤本同林,分飞各南北。
亲蟠子发髻,徒死知无益。
纲常一身肩,正气踵巾帼。
亭亭祠前松,茂茂桐前柏。
千秋节母心,常伴桐桥月。
一架《刘海戏金蟾》瓷板画插屏。贝家祠堂上为什么要挂“清河世家”匾额。有史料记载,贝氏源于姬姓,出自周文王庶子姬奭后裔的封地郥国(今河北清河),以国名为姓氏。当时,郥国附属燕国。公元前664年,北戎伐燕,燕庄公向齐桓公求救。巨鹿一战击溃北戎。齐桓公乘机占据了甘泉,吞灭了郥国,并把甘泉改名为贝丘,成为齐国的属邑。失国的郥国王族和子民,则改姓贝氏。相传至今二千多年,贝氏皆以河北清河为郡望。
先后应聘吴县、新阳县协助知县管理赋税财务。民国初年任吴县公署主计科长,1915年出资成为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股东、董事,后出任苏州分行经理,参与我国第一家旅行社——中国旅行社的创建。热心公益事业,历任苏州总商会会长,博习医院董事、振华女校董事等。十三世贝仁元,号润生,国学生,候选道。16岁进上
海瑞康颜料行当学徒,20岁接任经理。后与人合伙开办靛青行,获巨利,成为上海“颜料大王”。曾任上海总商会协理,全国商业联合会副会长,平江公所总董,苏州旅沪同乡会会长。热心公益,关心国家前途,辛亥革命时资助革命军10万银元。1916年创办苏州城东幼稚园,1929出资修缮平门梅村桥,1917年购下苏州名园狮子林,建贝氏义庄。1954年,其孙贝焕章将狮子林捐献给国家。十四世贝祖诒,
1910年于苏州东吴大学中学部毕业,1913年任汉冶萍公司上海办事处会计,1914年进中国银行北京总行工作,先后担任广州、香港、上海分行经理,1941年任中国银行代总经理,1946年出任中央银行总裁。其子贝聿铭,1917年生于广州,18岁
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攻读建筑学,1955年创立建筑事务所。贝聿铭作为最后一位现代主义建筑大师,注重于抽象形象的设计。他喜好的材料是石材、混凝土、玻璃和钢材。被誉为“美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最优秀的建筑家。”1983年,获建筑界的诺贝尔奖——“普里茨克建筑奖”。贝聿铭的设计名言是“让光线来作设计”,十分重视建筑内庭的光线处理。他设计的香山饭店常春厅、巴黎罗浮宫玻璃金字塔等,充分应用光与空间的结合,使内庭空间变化万端。
纪念馆还陈列一篇贝海鹰创作的《贝氏之歌》,读来令人振奋。其歌词是:清河一脉永流长,祖系炎黄,裔播四方,祖德宗功永不忘。骨肉情长,携手相帮,孙枝蔚茂尽骏骧。习礼仪呀,立纲常,艰苦奋斗代代传,争创伟业显辉煌!勇开拓呀,当自强,贝氏精神放光芒!
读了这篇歌词,方知“金蟾古井”不过是民间的美丽传说。须知,创非常之业当有非常之人,非常之人定有非常之志,非常之志必经非常之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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