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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吴越立国的过程（一）
◇ 江南桓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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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于1989年3月，2011年1月摘要于此）
唐朝末期，各路英雄起四方，有枪便是草头王，农民起义，藩镇割据，中央政府风雨飘摇。杭州临安农家子弟钱鏐，不务农而贩私盐，见多识广，又很有些力气，《旧五代史》说他“少拳勇，喜任侠”，《新五代史》说他“善射与槊，稍通图纬诸书”，——于是时势造英雄，后来居然就拥地两浙，做了吴越国王。
1988年出版的《吴越首府杭州》开篇文章题曰：《治杭八六载，有国七二年——吴越国始末》（作者倪某），其实这种吴越“有国七二年”的说法很不正确，因为钱氏有国并非只有72年，而是将近百年。人们为与春秋吴越区别，习惯上称钱氏吴越为五代吴越，但是五代吴越的时间跨度，实际是中原七朝，并非只是五代。——吴越国是帝国中的独立王国，它跨越唐朝晚期、五代后梁、后唐、后汉、后晋、后周和北宋初期，所以《新五代史》说：“钱氏兼有两浙几（乎）百年。”《吴越首府杭州》把吴越国的起始与朱温灭唐建立后梁混为一谈，显然是不科学的。
（1）掌握杭州兵权以为根本
钱氏兼有两浙的历史过程，最初可追溯到唐僖宗乾符年间。时两浙渐乱，杭州刺史令各属县组织地方武装，“以卫乡里”。乾符二年（875）钱鏐弃“盗”（盗卖私盐）从军，到临安石镜镇投靠镇将董昌，后颇有战绩，升为副将。
时杭州地方武装号称“杭州八都”，董昌为“八都长”。所谓“杭州八都”，就是所属八县，每县士兵千人为一都，号称“八都兵”。副将钱鏐每临战事，冲锋在前，事后归功于董昌，于是很快“杭州八都”的实际指挥就变成了钱鏐。
据《资治通鉴》，广明元年（880）秋，杭州刺史调任，朝廷新任刺史尚在路途，董昌、钱鏐抢先一步，带兵进驻杭州，夺得州权。
次年的中和元年（881）九月，已经惯行“姑息之政”的朝廷，承认既成事实，任命董昌为杭州刺史，钱鏐任杭州军队总指挥——“都知兵马使”。钱鏐正式执掌一州兵权之后，大力扩充整顿“杭州八都”，使本来比较松散的各县武装，统一为他指挥的一支军队。当时的时事，是谁有武装，谁就是草头王，谁就掌握了实际权力。所以，从公元881年起，钱鏐就开始掌握杭州的实权。并且，正是因为有了这支很有战斗力的“杭州八都”武装，他后来才能兼有吴越苏杭。
因此，《吴越首府杭州》说钱氏“治杭八六载”，显然也是不正确的。钱氏实际“治杭”，从881年起，一直到978年，前后有98年，所以古代有的史书说钱氏有国近百年，非虚言也！
（2）靠杭州兵战胜浙东军阀刘汉宏
历史上正确认识到杭州在钱江两岸具有重要军事战略地位的，第一个是隋朝的杨素，第二个就是晚唐的钱鏐了，这也许与他贩私盐奔走于浙江东西有关。公元881年钱鏐既然如意执掌了杭州兵权，自然就一心把杭州作为自己的根本之地来经营。紧接着，他就靠杭州“八都兵”，与浙东军阀刘汉宏大战了四年半。——这在钱氏吴越的立国史上，是一次具有决定意义的战争，因为此战的胜利，钱鏐有了可靠的根据地和大后方。
唐僖宗中和二年（882），浙东观察使刘汉宏想谋求大发展，意欲兼并浙西。（注）当时的浙江东道，有越、明、台、温、处、婺、衢七州，刘汉宏实力雄厚，可用兵力有几十万。这时候的浙江西道，有杭、湖、睦、苏、常、润六州，润州（今镇江）是浙西节度使的治所，也就是说当时的浙西中心在润州。然而，刘汉宏却一意想过钱塘江，先把杭州拿下。不料杭州万余人的“八都兵”，就是不让他过江，双方在萧山的江边西陵大战了许多回合，后来钱鏐胜利了，就把西陵改叫西兴，现在那里是滨江区的西兴街道。
钱鏐、刘汉宏之战，规模虽然不能与刘邦、项羽之争相比，但是细看历史记载，那激烈的攻防，那以少胜多的战斗，也是非常厉害的。
时势造就英雄，英雄也造就时势。晋朝的一个书生，自视很高，以为天下一时间没有英雄，才使得刘邦等辈成名，呵呵，他也太小看刘邦了。文人有时候就是喜欢天花乱坠，故意夸张，真打起来可是百无一用。当然，书生能在帝王面前，表现自负，像个人样，而不是像条狗，动不动下跪，还是个好书生。——我的意思是想说，钱鏐战胜刘汉宏，绝不是偶然的，以一州敌七州，必须有过人之处。当时的杭州虽然有八县，但实际上比今天的杭州地区小得多，只有今天的临安、富阳和余杭西部，再加上古代的钱塘、盐官二县地。
唐僖宗光启二年（886），消灭刘汉宏后，部下要推钱鏐为浙东之主，——要知道当时的越州，不管政治地位，还是经济实力、文化底蕴，都远在杭州之上。但钱鏐无意放弃杭州这个根本，让董昌到越州（今绍兴）做了“知浙东军府事”，自己仍然回到杭州，称“知杭州军州事”。
光启三年（887），唐朝廷正式任命董昌为浙东观察使，钱鏐为杭州刺史。由此我们也可以看清楚，即使从公元887年钱鏐正式为杭州刺史算起，钱氏据有杭州，也就是所谓“治杭”，也不是《吴越首府杭州》所说的“八六载”。
钱鏐通过这次战争，不仅名正言顺做了杭州刺史，而且还从朝廷得到了“杭越管内都指挥使”的头衔，也就是说他还名正言顺地成为杭州和越州的军队指挥官，从此，他的军事实力就更强了。于是，他的目光就再进一步，放到了整个浙江西道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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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吴越国是五代十国时期，诸国中历时最长的一国。吴越有国多少年？北宋人《新五代史》说：“钱氏兼有两浙几（乎）百年。”北宋人《九国志》云：“有国九十八年。”《宋史·吴越世家》说“自（钱）鏐至（钱）俶，世有吴越之地近百年，管内诸州皆子弟，将校授任而后请命于朝”。钱俶自己说“家世承袭，已及百年”（《宋史》卷480），宋太宗说：“卿（钱俶）……承百年之堂构，有千里之江山”（《宋史》卷480）。虽然古人的说法标准不一，可以商榷，但吴越绝非有国仅仅七十二年。
所以，《吴越首府杭州》说钱氏“治杭八六载，有国七二年”，完全不符合历史的事实。
（2）唐朝先设江南道，后分为江南东道、西道，再后来江南东道又分为浙江西道和浙江东道。浙江西道和浙江东道，也就是古人所谓的“两浙”，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江南吴越地区。
（3）本文作于1989年3月，2011年1月再次修订，摘要于此。本人70-80年代曾经化力气研究过五代吴越的历史，本文数易其稿，反复修改，所说史实均有根有据，参考书目主要有《旧唐书》、《新唐书》、《旧五代史》、《新五代史》、《宋史》、《吴越备史》、《十国春秋》、《九国志》、《资治通鉴》等。笔者注重真实，诸书所说不同者，也化力气作过考证辨别，所以本博说吴越国历史并非炒冷饭，并非人云亦云，还是另有一点新意的，呵呵。
（4）钱氏吴越时杭州第一次作了都城，所以今天西湖的风景点，说起历史来，十有八九都要追溯到钱氏吴越国。不了解五代吴越的历史，也就不可能真正了解西湖。——这是笔者当年研究吴越历史的主要原因。而所以要深入欣赏西湖，不过是为了愉悦身心，无非是因为对西湖情有独钟，爱之很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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