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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毕肖普(Elizabeth Bishop)诗选



     伊丽莎白·毕肖普(ElizabethBishop):1946年发表诗集《北与南》,一举成名。生前就被誉为“诗人中的诗人”。发表的诗作不多,但几乎囊括了美国所有重要的奖项,包括普利策奖、美国国家图书奖、古根海姆奖、美国国家书评奖等。1969年出版《诗全集》,奠定其杰出诗人的地位。1979年逝世,享年68岁。
 

失眠
 
月亮从妆台镜子中
望出一百万英里
(或许也带着骄傲,望着自己
但她从未,从未露出微笑)
至远远超越睡眠的地方,或者
她大概是个白昼睡眠者。
 
被宇宙抛弃了,
她会叫宇宙去见鬼,
她会找到一湾水,
或一面镜子,在上面居住。
所以把烦恼裹进蛛网吧
抛入水井深处
 
进入那个倒立的世界
那里,左边永远是右边,
影子其实是实体,
那里我们整夜醒着,
那里,天国清浅就如
此刻海洋深邃,并且你爱我。
 
 
北海芬
 
纪念罗伯特·洛威尔
 
我能辨认出一英里外
纵帆船上的绳缆;我能清点
云杉上新生的球果。苍蓝港湾
如此宁谧,披着乳色肌肤,空中
无云,除了一条绵长的,蓖好的马尾。
 
群岛自上个夏天起就不曾漂移,
即使我愿意假装它们已移位
——凫游着,如梦似幻,
向北一点儿,向南一点儿或微微偏向
并且在海湾的蓝色界限中是自由的。
 
这个月,我们钟爱的一座岛上鲜花盛开:
毛茛、朝颜剪秋罗、深紫豌豆花,
山柳菊仍在灼烧,雏菊斑斓,小米草,
馥郁的蓬子菜那白热的星辰,
还有更多花朵重返,将草甸涂抹得欢快。
 
金翅雀归来,或其他类似的飞禽,
白喉雀五个音节的歌谣,
如泣如诉,把眼泪带入眼中。
大自然重复自身,或几乎是这样:
重复、重复、重复;修改、修改、修改。
 
多年以前,你告诉我是在此地
(1932年?)你第一次“发现了姑娘们”
学会驾驶帆船,学会亲吻。
你说你享受了“这般乐趣”,在那经典夏日。
(“乐趣”——它似乎总让你茫然失措……)
 
你离开北海芬,抛锚在它的礁石里,
漂浮在神秘的蓝色之上……现在你——你已
永远离开。你不能再次打乱或重新安排
你的诗篇。(鸟雀们却可以重谱它们的歌。)
词语不会再变。悲伤的朋友,你不能再改。
 
致纽约
——给露易丝·克莱恩
 
下一封来信里,我希望你说说
你要去往何方,正在做什么;
戏怎么样,看完戏以后
你还要寻找什么别的乐子?
 
深更半夜搭上计程车,
一路飞驰,像要拯救你的灵魂
那儿,道路绕着公园盘旋又盘旋
计程表闪耀如德高望重的猫头鹰,
 
树木看起来那么诡异,那么绿
孤零零地站在巨大的黑色岩洞中
突然之间,你抵达别处
那儿,万物都像发生在波浪中,
 
大部分玩笑你就是听不懂,
如同从石板上擦去的污言秽语,
歌声响亮,却又黯淡莫名
而时间已经晚得不像话,
 
当你走出褐砂石住宅
来到灰色人行道上,来到洒了水的街,
楼群的一侧与太阳并排升起
宛如一片微光灼烁的小麦原野。
 
——小麦,而不是燕麦,亲爱的。
若是小麦,恐怕就不是你播种的,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知道
你正在做什么,要去往何方。
 
六节诗
 
九月的雨落上小屋。
在衰微的光中,老祖母
坐在厨房中,还有孩子
簇拥着“小奇迹”牌火炉,
读着俏皮话,来自年历书,
说说笑笑藏起泪珠。
 
她以为她秋分时的泪珠
以及雨点,它们敲打着屋顶
都已被预言,在年历书中,
但洞悉这个的只有一位祖母。
铁水壶唱着歌,在炉上。
她切了点面包,说孩子,
 
是喝下午茶的时候了,但孩子
正凝视茶壶小小的坚硬的泪珠
着魔般起舞,在滚烫的黑炉上,
雨珠也必然这样起舞,在屋顶。
拾掇着桌子,老祖母
挂起睿智的年历书
 
在它的悬索上。鸟儿般,年历书
敞开一半,从头顶荡过孩子,
从头顶荡过老祖母
和她的茶杯,里面满是深棕色泪珠。
她哆嗦着,说她觉得屋子
很冷,并添了木块进火炉。
 
曾经会是,说话的是“奇迹牌”火炉。
我知道我所知的,说话的是年历书。
孩子用蜡笔画了一栋僵硬的屋
和一条蜿蜒的小路。接着孩子
添上一个小人,他的纽扣似泪珠
并骄傲地把画展示给老祖母。
 
可是,悄没声息地,当老祖母
忙着烧旺那火炉,
小月亮落下来,如颗颗泪珠
来自一页一页的年历书
坠入花床,那花床是孩子
小心翼翼画在屋前。
 
是播种泪珠的时候了,说话的是年历书。
老祖母哼起歌,对着奇迹般的火炉
而孩子,画了另一栋不可捉摸的小屋。
 
玛丽安·摩尔的邀请
 
 从布鲁克林出发,跨过布鲁克林大桥,在这个美好的早晨,
 请来一起飞吧。
 在苍白呛鼻的化学云雾中,
 请来一起飞吧,
 飞在成千上万那快速旋转的蓝色小鼓中
 在那鲭鱼色的天空中下滑
 滑过那水码头闪光的站台,
 请来一起飞吧。
 
 气笛,三角旗和烟在飘动。那船
 在用很多旗子诚挚地发信号
 升升降降就像鸟儿飞满海港。
 流进的是两条河,优雅地承负着
 无数清澈的小小果冻
 在银链拖曳的镂雕玻璃果盘里。
 飞行是安全的;有人安排了很好的天气。
 那波浪在这个美好清晨涌动着诗行。
 请来一起飞吧。
 
 随着那每一只黑鞋的脚趾指着的方向
 跟踪那蓝宝石色的高光
 带着那足量的黑蝴蝶翅膀和漂亮的警句
 此时天知道有多少天使骑在你那宽阔的黑帽边缘,
 请来一起飞吧,
 
 带着一个无声之声的音乐算盘,
 带着微微挑剔的蹙眉,和蓝色的丝带,
 请来一起飞吧。
 事件和摩天楼在那浪中闪烁;曼哈顿
 完全地被道德波涛所冲刷
 所以请来一起飞吧。
 
 以自然而然的英雄气慨跨上天空
 在那些意外事故之上,在那些恶意的电影之上,
 在那些出租车和逍遥法外的不公正之上,
 当号角在你那美丽的耳朵里回响
 当你同时听到适合于一只香獐的
 轻柔的质朴音乐,
 请来一起飞吧
 
 是谁把那阴暗的博物馆
 看作殷勤的雄性凉亭鸟,
 是谁让那听话的狮子
 伏在公共图书馆的台阶上等候,
 渴望着起身跟随进门
 来到那阅览室,
 请来一起飞吧。
 我们可以坐在一起抽泣;我们可以去一起买东西
 我们可以做“看谁说错”的游戏,
 以无价的词汇宝库,
 或者我们可以勇敢地探索,只要你来
 请来一起飞吧。
 
 让那消极的造句的王朝
 在你身边黯淡和死亡,
 让那语法突然转向并且闪光
 就像一群矶鹬在飞翔,
 请来一起飞吧。
 
 来吧,就像白鲭鱼色天空中的一道闪光,
 来吧,就像白日的彗星
 伴随着长长的毫不模糊的词的列车,
 从布鲁克林出发 ,越过布鲁克林大桥,在这个美好的早晨,
 请来一起飞吧。
 

 海湾
 ——致我的生日
 
 在这样的低潮期水是多么浅而透明
 泥土灰白色粉碎的肋骨,突出且刺目
 船体干燥,木桩干如火柴
 吸收着,而不是被吸收,
 海湾的水不打湿任何东西。
 煤气火焰的颜色变得尽可能地微弱
 你能嗅到它正在变成煤气
 如果你是波德莱尔
 就能听到它正在变成马林巴音乐。
 黄土挖泥机在码头末端工作
 玩耍着干透了的不规则的黏土。
 鸟特别大。鹈鹕撞入
 这奇异的不必要猛烈的空气中
 在我看来,像尖嘴锄,
 很少赶上任何为它显现的东西,
 并带着滑稽的肘离开。
 黑白两色的战斗鸟正盘旋在
 无形的筏子上空
 尾巴张开着像弯曲的剪刀
 或者像绷紧的鱼骨,直到它们颤抖。
 霉臭的海绵采集船持速前进
 随着猎犬急切的风,直立着细木杆鱼叉和钩子
 装饰着海绵泡沫。
 一座鸡篱用金属丝固定在码头上
 那里,像小小的犁铲闪烁着的
 是挂起来晾干的蓝灰色鲨鱼尾
 准备卖给中国饭店。
 一些小白船仍然
 一个一个堆着,或者侧着,凿了孔,
 从最近一次的风暴中,抢救回来,
 像撕开的,还没有回复的信,
 海湾丢弃着它们,这古老的书信。
 嘟。嘟。挖泥机开走了,
 带起一阵慢慢下坠的泥灰。
 所有参差的活动继续着
 杂乱而令人愉快。
 
 马永波译
 

 一种艺术
 
 失落的艺术不难掌握;
 那么多事物充斥在一起
 失去并不是灾难。
 
 每天都失去些什么。因为丢掉门的
 钥匙而失魂落魄,时间白白地熬过。
 失落的艺术不难对付。
 
 接着又失去得更远,更快;
 地址、姓名,你本来要到那里
 旅游,这一切不会给你带来灾难。
 
 我丢了母亲的表。看!我最后的,
 我几乎最后的可爱的归宿也已失去
 失落的艺术不难对付。
 
 我失掉两个可爱的城市。更远一点
 两个我拥有的王国,两条河,一片大陆。
 我想念他们,但这不是灾难。
 
 -即使失去你(幽默的口气,
 我爱用的手势)我也不会说谎。
 这是事实失落的艺术不难对付
 
 虽然它看上去象一场灾难。
 
 李小贺 译
 

 小习作
 
 想想天空中徘徊的令人不安的风暴
 像一只狗在寻找安身之处
 听听它的咆哮。
 
 在黑暗中,那些红木门栓
 对它的注视毫无反应
 那粗制纤维组成的巢穴,
 
 那里偶然有一只鹭鸟会低垂自己的脑袋
 抖着羽毛,嘴里发着无人理解的自语
 当周围的水开始发亮
 
 想想林荫大道和小棕榈树
 所有行列中的躯干突然闪现
 像一把把柔弱的鱼骨。
 
 那里在下雨。人行道上
 每一条缝隙里的杂草
 被击打,被浸湿,海水变得新鲜。
 
 现在风暴再次离去,轻微的
 序列,猛烈照亮了战争的场景
 每一个都在“田野的另一个地方。”
 
 想想栓在红木桩或桥柱上的游艇中
 某个沉睡的人
 想想他似乎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一丝惊扰。
 

 马骅-姜涛译
 

 洗发
 
 岩石上无声的扩张,
 苔藓生长,蔓延
 像灰色同源的震波。
 它们期待着相会
 在围绕月亮的圆环上,
 依然留存在我们的记忆里。
 
 既然天堂将会
 倾心照料我们,
 亲爱的,你何必
 讲究实效,忙碌不停;
 不妨静观眼前。时光
 虚度倘若不被感动。
 
 星光穿过你的黑发
 以一支明亮的编队
 紧密地聚集在一起,
 如此笔直,如此神速
 来吧,让我用那只大锡盆为你洗发
 它打碎了,像月光地样闪烁无定。
 

 奥尔良河畔
 ――给玛格丽特.米勒
 
 河上的每艘驳船轻松地掀起
 浩大的水波,
 像一片巨大灰色的橡树叶
 蓦然出现;
 它夹带着真实的叶子顺流
 漂向大海。
 巨叶上水星似的叶脉――
 那些涟漪,
 冲向河流两岸的堤坝
 毁灭自身,
 悄然如陨落的星星在天空中
 结束了生命。
 那些成堆的真实的叶子拖曳着
 继续漂流
 它们无声地远去,溶化在
 大海的厅堂里。
 我们纹丝不动站着观察那些
 叶子和涟漪
 当光芒和水流紧张地进行
 正式的会晤。
 “如果所见的会轻易忘怀我们,”
 我想对你说,
 “随它去吧,我们注定摆脱不了
 叶子的纠缠。”
 

 寄往纽约的信
 ――给路易丝.克伦
 
 我希望你在下一封信里说说
 你想去的地方你要做的事情
 那些戏怎么样,散场以后
 你还有哪些别的娱乐?
 
 你在午夜时分搭乘出租车
 匆忙的像是要拯救自己的灵魂
 那里道路不断围绕公园
 计费器瞪着眼睛如垂死的猫头鹰
 
 树木显得异常的古怪和绿
 孤单地站在又大又黑的洞穴前
 突然,你置身于另一个地方
 那里事件像波浪一样接连发生
 
 大多数玩笑你弄不明白
 像石板上擦掉的几句脏话
 歌声嘹亮可多少有点朦胧
 天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从棕色的石头屋子里出来
 你到了灰白洒了水的人行道上
 建筑物的一侧太阳会升起
 像一片摇摆不停的小麦田
 
 亲爱的,是小麦不是燕麦。我猜
 这些小麦的种子不是你撒播的
 无论如何我都渴望了解
 你想做的事情你要去的地方
 

 地图
 
 陆地仰卧在海水中,被绿色的阴影覆盖。
 这些阴影,如果真实的话,它们的边缘
 出现了一串长长的布满海草的礁石
 那些海草使得海水由绿色变成纯蓝。
 或许是陆地斜躺着从底下把海洋托起
 再不慌不忙地拉回到自己身旁?
 沿着美丽的褐色的砂石大陆架
 陆地正从水下用力拖曳着海水?
 
 纽芬兰的影子寂静平坦。
 黄色的拉布拉多,爱斯基摩人在上面
 涂了油。我们能够抚摸这些迷人的海湾,
 在玻璃镜下面看上去快要开花了,
 又像是一只干净的笼盛放着见不到的鱼。
 海岸线上小镇的名字标到了海上,
 几座城市的名字则翻越附近的山脉
 ――当激情大大超出了动因
 印刷工人享受到同样的兴奋。
 这些半岛从拇指和食指间提取海水
 犹如妇人触摸庭院里光滑的家当。
 
 地图上的海洋比陆地更为安逸,
 它把波浪的形状留给了陆地:
 挪威的野兔心急地奔向南方
 它的侧影摇晃于海水和陆地间。
 国家的颜色分配好了还是可以选择?
 ――最能表示水域特征的色彩是什么。
 地理学并无偏爱,北方和西方离得一样近
 地图的着色应比历史学家更为精细。
 

 人蛾
 
 此地,上方,
 建筑物的缝隙充满了碎裂的月光。
 人的整个影子只有帽子那样大小,
 伏在脚边,犹如玩偶足下的圆圈。
 一枚倒立的大头针,针尖被月光吸引。
 他没有看月亮,只是观察她的大片领地,
 感受着手上那古怪的亮光,不冷也不热,
 那温度没有任何仪表可以测量。
 
 可是,当人蛾
 偶尔对地面进行几次难得的寻访,
 月亮却显得那样不同寻常。他出现
 在一条人行道边的开口处,并开始
 紧张地攀援这些建筑物的表面。
 他觉得月亮好比苍穹顶端的洞穴,
 说明天空的庇护是根本靠不住的
 他颤抖,但必须尽可能地向高处探索。
 
 快到屋顶了
 他的阴影拖在身后,像摄影师的黑布,
 他畏惧地向上爬,设想这一次或许能够
 将自己的小脑袋伸进那圆圆整齐的开口
 就像裹着黑卷,硬从一支筒管里取出
 进入光芒(人在地面时没有这种幻觉)。
 人蛾最怕的事他仍需去做,虽然
 他必定失败、受惊、跌落,却没有伤害
 
 尔后他返回
 他所谓的家,那苍白的混凝土的地铁。
 他轻盈地展翅飞翔,恨不得尽快赶上
 那沉默的火车。车门急速地关闭
 人蛾自己总是背对着前方坐着
 火车立时全速前进,没有换档
 或任何渐快的过程,可怕的速度,
 他说不准自己后退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每晚他必须
 乘车穿过人造的隧道,做着相同的梦。
 犹如枕木在冲锋的脑袋和车箱下面
 反复出现。他不敢朝车窗外面看,
 因为第三条铁轨,那流动的有毒气体
 就在边上奔跑。他把这看成一种疾病
 自己遗传上了容易感染。他只得
 把手放进口袋里,正如别人披着围巾。
 
 若你逮住他
 举起手电照他的眼睛。里面全是黑瞳仁,
 自成一个夜晚,他瞪着你看,那毛刺的
 天边紧缩,而后闭上双目。从他的眼睑里
 滴出一颗泪,他仅有的财产,像蜜蜂的刺。
 他隐秘地用手掌接住,如果你没有留意
 他会吞下它。但如果你发现了,就交给你,
 清凉宜人犹如地下的泉水,纯净可饮。
 

 犰狳
 ――给罗伯特.洛厄尔
 
 每年这个时候
 几乎每天夜里都能见到
 那些易碎的非法的火气球。
 上升到到山的高度,
 
 升向这一地区依然
 受人尊敬的一位圣人,
 纸壁发红,里面充满了光
 忽明忽暗,像颗跳动的心。
 
 一旦升入天空,就很难
 把它们与星星区分――
 这是些行星――有颜色的
 下坠的金星,或是火星,
 
 或是浅绿色的那颗。风吹来,
 它们就燃烧,倾覆,翻滚,摇晃;
 不然它们会飘行至
 风筝似的南十字星座上,
 
 远去了,暗淡了,庄严的
 缓缓的离开了我们
 也可能,碰上山口往下吹的风
 突然发生了危险。
 
 昨天夜里,又一只大气球坠毁了。
 它撞上了屋后的山岩
 喷溅开来,好象碎了的火蛋。
 火焰直往下蹿。我们看见一对
 
 在那里筑巢的猫头鹰飞起来
 向上,旋转着露出白色和黑色
 肚皮下面映红了,直到
 它们尖叫着飞出视野。
 
 那旧的鹰巢一定被烧毁了。
 一只犰狳匆忙地逃离了大火,
 它孑然一身,羽毛被照得铮亮,
 朵朵玫瑰,垂着头,尾巴收缩,
 
 稍后,一只短耳朵的幼兔
 蹦了出来,吓我们一跳。
 多么柔软!一撮无形的灰烬,
 眼睛一动不动,火烧火燎的。
 
 太美妙了,这梦似的模拟!
 哦,坠落的火,刺耳的尖叫
 和恐怖,那残弱的武力威胁着
 无知地与天空扭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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