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这件小事

文学、哲学、艺术——不爱它们的人一定是因为还没有真正认识它们。好的哲学作品、好的文学作品、好的艺术作品，一定都寄寓对人最真切的关怀。我们阅读、观赏，从中获取心灵的慰藉，寻得不必向外寻求就能够获得的安宁。

拿读书来说，人们习惯把大部头当成高深的知识、当成需要钻研的学问，当成与我们的日常生活毫不相关的理论，甚至只当作——“逼格”。我们把它们捧到“高雅”的位置，却杀死了它们的乐趣、抹杀了它们真正的价值，这分明是一种“捧杀”。

丰子恺漫画里的孩子和猫，切切实实地展现生活的闲趣，只是你我没有留心日常生活里的趣味；亚里士多德说，节制是美德，也是生活中实在有效的箴言，只是你我只把它当作“名言”；最近看了本《十一种孤独》，讲得是日常生活里随处可见的形形色色的小人物，作者用十一个小故事缓缓讲述了十一种社会角色的故事，呈现了十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图景和内心感受，也许其中就有我们自己。如果把故事只当故事读，不能共情，实在可惜。我们误会了大部头，认为名著“高雅”，却因此阻碍了我们与它们的亲近。

我们进入了一个呼吁读书的时代。为什么会有“呼吁”这件事呢？因为各种官方、非官方，权威、不权威的社会调查显示，不是“读书人”还在“读书”的人，并不多。前人说读书要盥洗更衣、正襟危坐才显得恭敬认真，像个读书的样子。想起读书，也总要想起闻鸡起舞、凿壁偷光、头悬梁锥刺骨的典故。当代生活节奏快、压力大，人们需要轻松舒适的娱乐方式，“读书”这么严肃，太累了，于是大家打游戏、喝酒、唱K、郊游、旅行，却很少把“读书”当成娱乐了。可是，就像认为名著“高雅”却阻碍了我们对它们的亲近一样，对读书的恭敬，阻碍了我们与书本的亲近。

有时候我们把读书这件事看得太“大”了。打开书未必要那么“严肃”，也许可以把读书当作一种“消遣”，就像玩游戏，就像刷微博——把《忏悔录》当成卢梭的八卦来看；把《动机与人格》当成“看，人这种动物”来看；把村上春树的小说当成“年轻时候的故事”来看；把《庄子》当成“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来看；把梵高的自传当成“一个神经质人的自白”来看。也许可以把读书当成一种享受，就像泡温泉，就像吃大餐——读书未必要“苦”读。设想一下，如果读书让你联想到的是舒适的沙发、好吃的曲奇、柔和的灯光，当然还有了解各种“特别的人”奇怪的“脑回路”（尤其是名家名作）的乐趣，这样久了，你还会觉得“最近太累了，看不进去书”吗？也许会变成“最近太累了，想找时间好好看本书”了呢。就像放松的身体姿势丝毫不会阻挠深沉的思考一样，认真读书与轻松阅读本来就并不矛盾，会去享受读书这件事，才能开始真正的阅读，不是吗？

 

也许该把读书这种习惯，从“高雅”的牢笼里释放出来，对读书这件事一味的“敬”，可能结果就是“远之”。也许该把读书当作一件小事。等有天，闲了读书变成像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自然而然的事，我们就自然而然地读了更多的书；等有天，读书这件小事，不再那么“煞有介事”的时候，我们也许能自然而然地成就更多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