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2）

潇湘蓝

宋词元曲里的那些年味，别有一番滋味。

4、哀

除夜

宋·文天祥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

末路经风雨，穷边饱雪霜。

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

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说到过年的诗词，最有名的是北宋王安石的《元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两百年后，南宋末年的文天祥写下这首《除夜》，两代名臣，一前一后，同在辞旧迎新的这一刻，诉说了一个王朝的兴衰和个人际遇。就像从青葱少年走到垂垂老年，那句“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何等悲壮。那壶令宋人引以为傲的“春风送暖”屠苏酒如今连梦里也不能了。名扬千载的宋代元日，竟然是以文天祥身处囚笼的除夜作结。诗逆音转，哀绝。

年味，原来也有杜鹃啼血猿哀鸣，黄芦苦竹绕宅生的绝境。

如果上帝赐给你荒野，你要学做高飞的鹰。

 

 

5、醉

沁园春·除夕

腐朽神奇，梦幻吞侵，朝昏变迁。怅残灯旧岁，鸡声竞早，春风归兴，雁影相先。难渡崩奔，东屯留滞，世事悠悠白发边。虚名误，遍人间浪走，恰到求田。

青红花柳争妍。意醉眼，天公也放颠。更云雷怒卷，颓波一注，冰霜冷看，老桧千年。园令家居，陶潜罢官，无酒令人意缺然，从教去，付青山枕上，明月樽前。

 

诗到无语，只有等元人翻篇了。

一直以为过年要忌口的。今早在庙门口遇一老头，排了半天队被告知此窗口不刷微信限用现金。老头破口大骂，粗蛮相杂声壮如牛句句在理，收费口的男人一言不敢吭。旁人听得只觉得爽，恨不能叫好。这元曲就有点这个意思，偏要在经年风雅里揉搓出一股杀气，诗里狂浪词里蹈海，也鼓炼出个什么霹雳掌玄铁剑屠龙刀。

元好问的这首除夕曲，满篇厉声粗喝悉数旧年劣往新岁意愿，首句腐朽，中间朝昏、浪走、放颠、怒卷，最后却是“从教去，青山枕上，明月樽前”瞬息之间回归雅正，真是要疯魔便疯魔，要君子则君子。你奈他如何呀。

 

6、虚

拜年

明·文征明

不求见面惟通谒，名纸朝来满敝庐。

我亦随人投数纸，世情嫌简不嫌虚。

 

明代，显贵门前都挂有红纸袋，上写“接福”。拜年者往内投个“飞贴”，如文征明这首诗中的“投纸”。想是一纸虚礼少了情意，所以句末言“世情嫌简不嫌虚”。这个“虚”字好比四两拨千斤，轻轻推倒一堆俗物。

 “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

“姨，我真的不能要您的红包。”（演技大赛即将开始）

我亦如是，一边捧着书一边微信拜年一边忙着抢红包。

 

年会不会越来越远，厌会不会越来越近，删繁就简的生活却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是以，人人一身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