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中的艺术精灵——花旦大师陈永玲

京胡，又称胡琴，是中国的传统拉弦乐器。18世纪末，随着中国传统戏曲京剧的形成，在拉弦乐器胡琴的基础上改制而成。至今已有200多年的历史，是京剧的主要伴奏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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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漠中的艺术精灵——花旦大师陈永玲

                       一                                               

       1952年9月，一条由日本战俘和被扣留技工为施工主体的铁路在甘肃天水和兰州之间建成。为庆祝“天兰线”建成通车，北京京剧团二团的演员们第一次踏上了大西北的土地。北京京剧团二团原本是太平京剧社，是由“四大须生”之一的谭富英的“同庆社”和有着“十净九裘”美誉的裘盛戎的“戎社”合并而成。这个京剧团拥有一大批杰出的京剧演员，除了谭富英和裘盛戎两位京剧泰斗外还有一位虽不空前、但已绝后的花旦大师，他就是“四小名旦”之一的陈永玲。说陈永玲“不空前”是因为他的师父小翠花是花旦行当中一位难以逾越的顶峰级的大师，说他“已绝后”是因为由于种种原因今后再也不会有像他那样全面的花旦了。

        北京京剧团二团在兰州的演出受到了各界的热烈欢迎。西北人民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高水平的演出，几位名角一时间轰动了大西北。当时的甘肃省政府主席邓宝珊将军希望他们今后能多到西北演出并诚恳地提出希望陈永玲留在兰州。1956年怀着把京剧艺术传播到大西北的美好愿望，陈永玲毅然举家迁往兰州，参与组建甘肃省京剧团（前身为西兰京剧团）并成为担纲主演。

二

  陈永玲，山东惠民人。1939年，年仅十岁的陈永玲独自跑到北京，考进中华戏曲专科学校开始正式学艺。中华戏曲专科学校是京剧大师程砚秋和著名编剧金仲荪主持的一所戏校，既保留了传统京剧科班的许多做法，同时又向戏曲教育的现代化迈进了一大步。中华戏曲专科学校总共培养了“德、和、金、玉、永”五届学员，每一届都有杰出的名角，如宋德珠、李和曾、王金璐、李玉茹、侯玉兰、白玉薇等，当然还有最后一届的陈永玲。在这里陈永玲有幸得到程砚秋大师的熏陶与栽培，也为自己日后的成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944年陈永玲和武丑张春华结伴到上海演出。一个是花旦泰斗于连泉的徒弟，一个是武丑泰斗叶盛章的高足，他们的演出取得了巨大成功，陈永玲成为南北驰名的旦角。

         1947年，由于原来的“四小名旦”中的李世芳飞机失事遇难、宋德珠淡出舞台，北京《纪事报》又重新评选出新的“四小名旦”，年仅18岁的陈永玲成为其中一员。这时的陈永玲已经成长为和张君秋平起平坐的国剧新星了。这一阶段，陈永玲先是拜在花旦泰斗小翠花门下专研花旦艺术。后来小翠花为缓解梅兰芳丧徒之痛（李世芳是梅兰芳最钟爱的弟子）把陈永玲介绍给了梅兰芳，于是陈永玲十分幸运地成为梅兰芳的弟子并得其青睐。陈永玲以后又陆续拜尚小云和荀慧生为师，成为拜得名师最多的一位旦角。在“四小名旦”中张君秋重唱工，毛世来重做派，唯有陈永玲青衣、花旦、刀马都能唱，梅兰芳都不禁称赞他是“不可多得的隽才”。

                                                             三

           陈永玲怀着满腔热情来到贫瘠的陇原大地，想让京剧艺术在这里生根发芽。但他绝没有想到等待他的不再是热情的观众和优裕的生活，而是无休止的批判、斗争和关押……

         陈永玲刚到兰州不到一年就赶上了“反右”，即使他一言不发也还是被戴上了“暗藏右派”的帽子，从此打入另册，饱受歧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陈永玲也依然坦然、开朗，对他来说，艺术就是生命，只要有戏演就行。在新编历史剧《火烧望海楼》中并没有适合陈永玲的角色，但他要求出演神父。虽然整个角色出场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但很多观众就是冲着这五分钟来的，就是冲着看一眼陈永玲来的，这也是陈永玲的幸福。政治运动一波接一波，陈永玲和千千万万中国人一样历经了难以言说的磨难。1965年批判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后，历史戏、古装戏被全部取缔。在此之前的戏改运动中，由于代表作《马思远》、《大劈棺》等剧目被禁演，陈永玲的恩师小翠花已到了无戏可演的地步，这位把京剧花旦艺术推向顶峰的大师只给后人留下了《双背凳》、《一匹布》等几出玩笑戏的录音。后来江青要彻底取缔男旦，陈永玲被一步步逼上了一条绝路。 江青痛恨男旦是有原因的。江青年轻时曾在山东省立戏剧专科学校坐科学习京剧，也算是科班出身。后来江青自己组班到北京演出，希望能一炮走红。很可惜当时京剧的“四大名旦”、“四小名旦”等一大批乾旦名角正“你方唱罢我登场”，根本没有江青的立足之地。由此江青便对男旦产生了一种嫉恨，等到她手握大权时便迫不及待地要把男旦这一行当彻底消灭掉。文革中陈永玲又成为“反动学术权威”，被下放、劳改、殴斗，左腿膝盖被打坏。1973年陈永玲又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判处七年徒刑，直到1979年才解除刑期。

 一系列的磨难并没有摧垮陈永玲，他说过：“人世间，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他乐观地面对生活，面对这所有的苦难。据陈永玲的弟子卢美珠回忆，在农场劳动时陈永玲始终坦然接受一切。他用戏曲表演的身段和动作来挑水、摘苹果，每天早上一大早就喊徒弟起床练功、跑圆场。陈永玲的次子也回忆父亲当初在工厂嘈杂的车间里还“咦咦啊啊”地喊嗓子……1980年陈永玲才得到平反，这时他艺术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了。一位全国驰名的杰出演员把他人生中最好的时光留在了甘肃的农场、工厂和监狱里。1985年陈永玲从青海京剧团举家迁往香港，永远离开了大西北

  四

        1980年已逾不惑之年的陈永玲在北京演出了《小放牛》和《贵妃醉酒》。随后他又受邀参加了纪念梅兰芳的大型演出，主演了全部《红鬃烈马》里面的一折《银空山》。在整个80年代，陈永玲才真正迎来了自己艺术的又一个春天。他和许多名家合作演出的一出出经典不仅使所有戏迷叹为观止，他本人也重振了昔日“四小名旦”的风采。

 陈永玲的《小上坟》是他的代表剧目之一。在他和著名丑角艾世菊合演的这出戏里他的跷功得到了完美的展示，踩跷的快步、圆场和跪步酣畅淋漓、婀娜别致，从他的眼神、身段、表情中可以依稀领略到小翠花的风采。陈永玲的《醉酒》宗梅派，其中又加进去了他从程砚秋那里学来的水袖功以及荀慧生和小翠花的艺术元素，使这出戏与其他梅派演员大不相同。在我看过的许许多多的《霸王别姬》中，除了梅兰芳本人外最精彩的要数郭小庄和陈永玲。陈永玲的剑舞是最火爆炽烈的，令人精神一振，更能表现出后面虞姬与霸王诀别时的凄凉与哀伤。《坐楼杀惜》和《活捉三郎》合起来就是《乌龙院》，是小翠花的拿手好戏。陈永玲在《活捉》中扮演的阎惜娇以搭在肩上的白纱来代替水袖，他走的鬼步飘忽游移，真有一种似神似鬼的感觉。陈永玲的《拾玉镯》也别具一格，他在这出戏里的捻线、喂鸡等表演自然生动、细腻传神，把一个天真活泼的孙玉姣给演活了。

陈永玲和王金璐、景荣庆等人合演的《战宛城》是一出难以逾越的经典。《战宛城》是一出以武为主的大戏，其中张绣和典韦的精彩武戏是这出戏的戏核，但这出戏中又专门为旦角设置了一场“思春”，这也是这出戏很出彩的地方。“邹氏思春”一场中陈永玲饰演的邹氏一出场就是一个碰头好，当然这时的陈永玲已不是昔日那个年轻俊秀的少年了，但他扮演的邹氏却完全是一位貌美如花、身材婀娜的少妇。这场戏中没有繁难的唱腔，陈永玲完全通过自己的跷功、眼神表现了一个思春少妇的那种欲望和躁动。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领略到邹氏的风情万种，观众不时抱以热烈的掌声。在最后的“刺婶”一场中，曹操抛下邹氏狼狈奔逃，张绣认为邹氏玷污了张家门风而要杀她。这时陈永玲展示了自己高超的跌扑功夫，以五十之年展示了一串高难的“乌龙绞柱”的身段，赢得观众的热烈掌声。

  1985年离开西北后，陈永玲先后在香港和台湾等地进行演出和授艺活动。2006年2月陈永玲病逝于北京，中国京剧的最后一位名旦离开了世界。陈永玲最后的心愿还是想找机会给青年演员们说说戏，说说怎么演花旦，他为花旦艺术的没落感到深深的遗憾。2009年12月在兰州和北京两地举行了纪念陈永玲80冥诞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