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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人的改变与升职记

在《红楼梦》中,花袭人的改变是:从一个含蓄的女儿,变成了一个内敛的女人。从一个文静的女儿,变成了一个充满心机的女人。

花袭人的职位变化是:从怡红院的大丫鬟,变成了贾宝玉实际上的小妾。

这种改变是从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开始的——也就是贾宝玉与她偷食了禁果开始的。当然,这一切不是袭人主动的,而是贾宝玉提出来的。

可以说,自从他们偷食了禁果后,袭人就不再单纯了。就是由女儿变为“女人”的开始。即使在别的女儿面前,袭人仍然表现出单纯的样子,可是内心的秘密还是从身上每个细胞中迸发出来。身心交融,情意绵绵,她与宝玉说话,“你”、“我”变成了“我们”,并且当着怡红院的其他丫鬟的面也使用这种口气来说,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老板娘”。其结果是晴雯吃醋了,她说:“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哪里就称上‘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哪里称上‘我们’了!

自从偷食了禁果的事情发生后,袭人的内心溢满了幸福感。她觉得这是主子对她的恩典。虽然自己的身份比不上林黛玉、薛宝钗,没资格竞争元配妻子的位置,但在一众丫环当中,自己晋升为妾(小老婆)则是当之无愧的。她认为自己是第一个与贾宝玉肌肤相亲的人。

开始时,一切似乎都是很美好的,因为贾宝玉是不会亏待她的。袭人看准了这样的前途,自然是暗中高兴。可是,随着时间和情节的发展,当她的家人打算把她赎回去嫁人时。这时,她的考虑是:若嫁人能嫁到像贾府这样有钱的人家吗?即便将来只能作贾宝玉的小妾,受宝玉大老婆的使唤,也比嫁给普通人家好。至于将来被大老婆使唤的问题,她正在未雨绸缪,搞好与姑娘们的关系。

袭人觉得:最有可能成为宝玉老婆的是薛宝钗。而且宝钗对她又很客气,经常夸她漂亮、聪明、能干。因此宝钗来看望宝玉,她选择避开,给他们自由的空间;她还请宝钗帮忙,为宝玉织络子,借此讨好她。袭人还特别注重学习宝钗的为人方式,说话察言观色,八面玲珑,不得罪人,以显示稳重、大方、娴静的性情。

而对另一个有可能成为宝玉老婆的林黛玉,袭人则不怎么欣赏,但也不能得罪。她整天可以听到、看到贾宝玉是不断流的林妹妹长、林妹妹短的,应该是期盼着由黛玉做老婆,袭人是完全清楚明了的,因此她不能、也不愿得罪林黛玉,其实目的就是不愿得罪贾宝玉。

其他的还有谁可能成为贾宝玉的老婆呢?史湘云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是也不能忽视,往往越不受注意的人,越有可能是最后的胜家。所以,袭人与史湘云的关系也不能搞僵。另一方面,她发现史湘云对自己不错,还经常送给自己一点小玩意,大概也是通过自己来亲近贾宝玉。

在贾府中,由于宝玉是个大红人,袭人的份量也重起来。她与宝玉贴得最近,对男女关系也特别敏感,贾宝玉与袭人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呢?贾宝玉与袭人做“见不得人的事”,估计大多数人都会猜到,但猜到了又怎么样?照样有女孩排队要嫁给他。想亲近贾宝玉,就得疏通他身边人的关系。袭人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她很喜欢自己这个角色。父母要她嫁人,她哭肿了眼睛,不答应;她不嫁人,要嫁就嫁贾宝玉,做他的小妾。

袭人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把宝玉当作了老公,这是其心理的显著变化,但有时也会想到自己侍女的身份,因此这就会使她的心理变得越来越复杂。

比如袭人开始妒忌宝玉与其他丫鬟的亲密举动了。一次,贾宝玉让翠缕打水给他洗脸,又让她给他梳头。这些本由袭人服侍的事,宝玉只不过偶尔由别人替做了,倒把袭人吓坏了一一原来自己的位置并不是铁打的!袭人习惯性地想起自己与宝玉的性关系,于是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含沙射影地对宝玉说:“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到了房里,贾宝玉问袭人:“怎么动了真气?”袭人回答:“我哪里敢动气!只是从今后别进这屋子了。横竖有人服侍你,再别来支使我。我仍旧还服侍老太太去。”这完全是吓唬宝玉。与老太太在一起能有这里好吗?这里不仅能得到一些小姐丫头想得到而得不到的性爱,而且工资比所有丫头都高,她委屈生气,只是因为害怕宝玉喜欢别的侍女而己。

再如袭人“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只有一个宝玉。”她以宝玉的一切作为自己的出发点。贾宝玉与袭人偷食禁果的亲密行为虽不合理,但却是合情的。他们毕竟做过了。在大观园这样的环境中,他们一起发育成长、一起心领神会。特别是贾母也曾考虑过如此的安排,这等于是促成了他们偷食禁果的行为,默认了他俩的关系。由此,袭人认定了其合理性,于是她对宝玉的关心,慢慢超越一个侍女的职权。她不仅很贤惠地服侍他,不让他冻着热着,而且还关心他的前途,劝他好好读书,谋取功名,叮嘱他不要与坏青年鬼混,告诉他如何做一个有出息的堂堂正正的男人。夫贵妻荣的意识,在性爱中升华,她把自己的命运悄悄地而且十分自然地与宝玉连接在了一起。当宝玉与王熙凤被人陷害中了邪祟昏迷不醒时,“贾母、王夫人、贾琏、平儿、袭人这几个人更比诸人哭的忘餐废寝,觅死寻活”。袭人哭,哭自己的老公,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非常不幸了。

花袭人本名珍珠,贾宝玉记得有句古诗,“花气袭人知昼暖”,便给她起名袭人。这似乎注定袭人做不了贾宝玉的老婆,“知昼暖”:白天服侍他,而夜里,将由别的女人陪他。袭人认为这一生能做“知昼暖”的人,就很幸福了。实际上,在贾宝玉结婚前,夜里,还不是由她给他温被褥,帮他洗澡擦身子?他委屈或者兴奋或者冲动的时候,还不是她给他安慰与温存?袭人倒希望宝玉迟几年结婚,这样她就更长时问地独享他的爱情。

在贾府,在大观园中,贾宝玉都是红人,用当下的俗话说,是当红的小鲜肉呀。要想做宝玉的小老婆,就得学会忍耐,学会宽容。在这一点是不能不佩服袭人,也让人觉得她可怜而值得同情。一次宝玉回怡红院,喊开门,负责开门的丫头没有听清,气得宝玉使劲地敲门,“啪啪”响。袭人听见了,她知道外面在下雨,淋坏了老公可不好,于是抢在晴雯、麝月前头去开门。门一开,贾宝玉不看是谁,以为是小丫头,抬起脚就踢过去,踢在袭人的肋上。袭人“嗳哟”了一声,又是羞,又是气,又是疼,一时无地白容。宝玉得知踢错了人,到了房里,赔礼道歉:“我长了这么大,今日是头一遭生气打人,不想就偏遇见了你!”这时,袭人却笑着说:“我是个起头儿的人,不论事大事小事好事歹,自然也该从我做起……”袭人说她是“起头儿的人”,这分明暗示贾宝玉,我可是你第一个睡的女人,你可不能做负心郎!性侵犯与打人,没有必然联系,但男性社会,丈夫打老婆司空见惯,袭人被打,她理解为是老公打老婆,她说:“但只是别说打了我,明儿顺手也打起别人来。”老婆可以忍受老公的打,而别人可不随便让你打的。袭人的话,内涵可深了,只是贾宝玉这个小老公不知能否读懂它的意思。

袭人给自己的定位是非常准确的,她的一切都是为小妾的位置来努力的。自从与贾宝玉发生了亲密关系后,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守住这个人一辈子。生理的变化带来了心理的变化,她成熟起来,知道并非贾宝玉喜欢自己就能实现做小妾的愿望。主宰贾宝玉婚姻的人是谁,袭人很清楚。贾老夫人把她赏给宝玉,那是因为看她做事勤快认真性格又好,以为可以把她老人家的孙子服侍周到,老人家想不到袭人这样稳重的女孩会与宝玉发生关系。不过,老太太喜欢宝玉,只要宝玉提出纳袭人为妾,她会批准的。至于选谁为妻,贾宝玉提出来不被老太太接受,那是另一回事。袭人要想做小妾,就必须让老太太同意,她还觉得没完全的把握,必须得让宝玉的妈妈也接受她。多一个人喜欢就多一份胜算,于是,袭人寻找机会取信于贾宝玉的妈妈一一王夫人。

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当然这机会是伴随着宝玉的一场灾难而来的。宝玉调戏金钏,王夫人反而骂金钏淫荡可恶,要把她从贾府赶出去。金钏无处申诉,跳井自杀。同时,贾宝玉把忠顺亲王府的戏子琪官藏起来,惹得对方来要人。贾政对贾宝玉大发雷霆,差点打死他。贾宝玉被打,王夫人虽然心疼,可内心深处还是为自己养了这么个不听话成天招惹女孩的儿子焦虑,她问袭人,宝玉挨打是不是某人挑拨的。袭人说出了这样的话:“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由此可见,宝玉调戏他人或者对别的丫环好,袭人是妒忌的;同时,她为自己将来的体面考虑,更不希望宝玉堕落成一个不学无术的流氓阿混。

这种希望贾宝玉变好的话,袭人相信太太是愿意听的,所以说了出来,这也正是袭人的聪明之处。王夫人听了感到了震动,两手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情不白禁地对袭人嘁了一声:“我的儿,亏你也明白,这话和我的心一样……”说着,流下泪来。袭人陪着哭起来。这是贾宝玉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一个给了他生命,一个把身子给了他。袭人边哭边说:“哪一日哪一时我不劝二爷,只是再劝不醒。偏生那些人又肯亲近他,也怨不得他这样,总是我们劝的倒不好了。”这话又与王夫人的心思相契合。在王夫人眼里,儿子就让那些不要脸的女孩教坏的!

袭人接着发表看法,好不痛快,她说:“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像。”很明显,把姑娘们都撵出大观园,或者让宝玉迁出大观园,那么宝玉就属于她袭人一个人的了!难道自己与宝玉在一起,就没有男女之分?分明是告诉王夫人,自己与宝玉的关系非同寻常。王夫人说:“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就这样,袭人终于获得了做小老婆的又一份高额保险。在贾宝玉大老婆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先定下小老婆,这可是袭人的“荣耀”啊!

袭人成为王夫人的“儿”之后,她的职位待遇很快就提上去,月工资二两银子一吊钱,竟比贾政的小老婆赵姨娘、周姨娘的工资还高。“财务主管”王熙凤没有不答应的,完全按照领导的意思发工资。袭人可是名利双收,她比林黛玉、薛宝钗活得滋润,更比晴雯麝月活得风光。

袭人对贾宝玉的爱,态度是认真的,没有停留在放纵取乐这一低层次上,她不会把自己的爱搞得那么纯,付出就该得到。她得到了一一“婆母”把宝玉“交给”了她。因此,她也从一个文静、含蓄的女儿,变成了一个内敛和充满心机的女人。

小文探讨了花袭人是如何从一个女儿,变成一个女人的过程,并且分析了其心里变化以及她的行为举动。因为观察的角度有限,因此一定会有不妥之处,祈请各位专家、读者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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