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融：废了种瓜也没种豆，能得瓜乎？和然与所以然

徐建融先生谈瓜和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是科学上的常识，却不是艺术上的常识。即使科学上，一度也有人试图通过嫁接、基因等技术，变种瓜为得豆、种豆为得瓜。而艺术上，更被视作“创新”的一大窍门。

以“画之本法”求画出好画，造型艺术的绘画性绘画。有吴道子、李成、黄筌等成功的例子，但也有“众工之事”的失败例子。

以“画外功夫”求画出好画，综合艺术的书法性绘画。有董其昌、八大、石涛等成功的例子，但也有“不谓之画”的失败例子。

虽然，种瓜得瓜者，成功的可能性大。种豆得瓜者，成功的可能性小。何况废了种瓜却没有种豆，能得瓜乎？

北宋  李成  寒林平野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当今是一个人们善于造出新物种的时代，所以，多元主义、人人可为艺术家的思潮甚嚣尘上，废了种瓜亦没有种豆者却可以造出类瓜、类豆或可以叫做瓜、可以叫做豆的一个东西；不过，这个东西是“摩登”一季就完成使命，还是可以流传后世成为艺术作品，那只能留待历史来检验了。

明  董其昌  葑泾访古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徐建融先生谈然和所以然：

任何一件事情的成功，有其“然”必有其“所以然”。学之者，只学其“然”而不学其“所以然”，未必也能把同样的事情做好；做不好，斥其“然”为非，更大谬。

黄筌画得好。其“然”，是以形写神的认真刻画；其“所以然”，是坚持不懈地以造化为师。当时后世的学者，只学其“工笔”的“然”，而不学其深入生活的“所以然”，得其形似色彩，却失其气韵笔法。石涛画得好。其“然”，是不求形似的逸笔写意；其“所以然”，是文化心境的修养和造诣。当时后世的学者，只学其“写意”的“然”，而不学其“画外功夫”的“所以然”，无“胸中逸气”的“逸笔草草”，卒归于“不复可问矣”（吴湖帆语）。

当然，并学其“然”和“所以然”，还要看你的禀赋如何。

宋  佚名  出水芙蓉图

今日画坛，写意花鸟皆学齐璜、意笔山水多宗宾虹之情势，也是只学其“然”，而不学其“所以然”者众，因此，虽“弟子三千”却无一“贤人”出，尤如种瓜、种豆但不谙天时、不识地利、不通人和，与农民不知时节一般，岂能有优质之瓜、豆产出，事虽异，理相同也。

齐白石  1951年作 红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