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青州御倭兵部尚书邢玠与乐安诗人徐太拙家族交游考略—— 以古籍古家谱考证为例

文/徐化义

青州博物馆珍藏有邱琮玉《青州琐记》残卷手稿，存于特藏部，闻而难得一阅。2022年8月16日，古籍书堆喜添青州文化学者鲁清源帮忙联系转让的《青州史料笔记四种》《青州明诗钞》两卷本，并获赠临淄文史学者毕义星等著并绘的西学先贤、历算大家《薛凤祚》画本，阅之如饮甘露，甚为惊喜难得而感谢。

【一】织斋琐记一文收

纵读二卷本，因乐安（按：今广饶县）明朝隶属青州府，故两卷本中，皆有相关乐安诗人与正史缺失史料，而由崔照忠主编，（清）安致远著，丁昌武等编校的《青州史料笔记四种》收入并详校了由邱琮玉所写的《青社琐记》，其中卷二《邢尚书寒士》一文，记载了邢玠寒士之时与乐安段河村著名诗人徐太拙祖父徐风清的一段传世佳话。

文载如下：

邢尚书故寒士也。余初未闻，后读李象先《织斋文集·三友人传》始知之。《传》曰：徐振芳，段河村人，世素封大家，祖清，太学生，善人伦鉴。益都邢尚书为诸生时，清瞥见之，曰：“他日社稷臣也。”冬月制布袍以赠，曰：“异时当服云鹤蟒龙（按：明朝官服，文官一品仙鹤）”以此为兆，遂延之西席，课其诸子弟。

近又闻之乐安友人曰：“相传，尚书少艰生记，欲出业舌耕。行至段河村，资斧已尽，徙倚无聊，夜宿徐氏门下。主人梦一虎卧其门，惊而醒，出视之，则尚书在。主人见其翩翩书生也，延入，问其姓名里居及外出何事，尚书具以告，遂以为子弟师。主人即振芳先人也。”

两说可并存。夫梦徵固属虚诞，而或出偶然，善人伦鉴至于如此，尤非易事矣。

文分三段，第一段转载记录了李象先《织斋文集·三友人传》内容，依文证史；第二段听闻乐安友人叙，以闻琐记，以记述闻；第三段感慨而言，客观而论，或出偶然确梦邢尚书如虎，虎卧徐门；或属虚构传说，不一而足。但徐振芳先人异赋秉持，善于辨人，并品评鉴识、观透邢尚书一生所为而实事确如此，实在是一件非常不容易不简单的事情啊！

邢玠（1540年－1612年3月17日，字搢伯，一字式如，号昆田，明朝后期名将。山东承宣布政使司青州府益都县（今山东省青州市）人。

明穆宗隆庆五年（1571年）进士，初授密云知县，继为御史、巡抚等官。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以南京兵部侍郎总督川贵军务，处置播州杨应龙之乱。次年回朝，加右都御史。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升任兵部尚书兼蓟辽总督，率师开始万历援朝抗倭之战。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领兵凯旋回国，条陈东征善后事宜十事。以功累加至少保兼太子太保。晚年力请归乡养母，虽一度被起复为南京兵部尚书，然终不复出。万历四十年（1612年）二月十五日，邢玠病殁于家，临终仍心系国事，上疏“请破党用人，发帑罢税，言甚剀切”。

享年七十三岁。次年追赠太保。著有《东征奏议》《崇俭录》《经略御倭奏议》等。

邢玠谋略过人，仕宦四十年，在边境二十余年，不避辛劳，一心为国，为世人所重，“树声海外，殆鲜其俦矣”

纵观邢玠一生，也确如振芳先人所言，乃“他日社稷臣”也。邢玠1567年，二十八岁中举；1571年，三十二岁高中进士；1575年，三十六岁，擢升浙兴道御史，巡按甘肃；1594年，五十五岁，以兵部左侍郎兼佥都御史，总督川贵军务；1597年，五十八岁，奉旨以兵部尚书、蓟辽总督视师朝鲜，“经略御倭”；1599年，六十岁，二十五日，明神宗午门受俘，接见邢玠凯旋之师；九月九日，以东征功大赉文武。加邢玠太子太保，荫一子，赉银八十两，大红紵丝蟒衣【按：赐蟒衣，这是明代级别最高的赐服，是仅次于皇帝所穿龙袍的尊贵服饰，为明朝内使监宦官、宰辅等蒙恩特赏的赐服。《明史·舆服志》记载：“赐蟒，文武一品官所不易得也。”获赐蟒服被认为是极大的荣宠。蟒袍加身，意味着位极人臣，荣华富贵。蟒衣，明代创制的一种绣蟒的官服。蟒，形似龙而少爪，故有“五龙四蟒”之说，一般以金线绣于衣上。】一袭；此时邢玠已位及社稷重臣，可称异时，前有振芳先人以伯乐之慧眼，识邢玠之千里马，并赠自制布袍为先兆，后有明神宗恩赐大红紵丝蟒衣一袭，时为功成名就，正应了“当服云鹤蟒龙。”之语。

立于朝鲜釜山的《铜柱铭》记载了邢玠功绩与威武之姿，铜柱文曰：“钦差总督经略，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御史邢公，受命东征，统领文武将吏水陆官兵十余万众，四路分进，荡平倭宼，再造朝鲜。乃万历二十六年冬十一月也（按：1598年11月冬，时邢玠59岁）。国人感戴无已，建生祠于王京，又立铜柱海上，以勒成绩。公名玠，号昆田，辛未进士，山东益都人，形貌魁梧，嚣宇宏深，望之嶷然。可知其为大人君子云。”山东省博物馆藏有太保公邢玠像，今观之，如其然也！铜柱铭所载“（邢玠）形貌魁梧，器宇宏深，望之嶷然，可知其为大人君子云”，此载正合了徐风清瞥见而慧眼识珠“他日社稷臣也”的人生预言，邱琮玉文后慨叹而赞曰：“善人伦鉴至于如此，尤非易事也”。也从侧面应验了主人徐风清夜梦虎卧徐门，而几十年后的1597年，邢玠以兵部尚书猛虎之帅，亲率十万虎狼之师，奉御亲征，正如谕旨曰“司马保全异域，有疆场功”，“功著东陲”。李焕章《织斋文集》与邱琮玉《青社琐记》一集一记，合而为一，相得益彰，记载了一段不为世人鲜知的历史佳话。若入青州古城，当见邢太保牌坊，牌坊有联曰：

提封依旧三千里，

社稷重新二百年。

【二】虎卧徐门尚书至

青州名士邱琮玉，光绪二十九年举人，诗文斐然，著作等身。

邱琮玉(1862—1926)，字锦方，山东青州裴家桥庄人。幼从其兄邱端玉讲读，以廪贡生中光绪二十九年(1905)举人，一生未出仕。自弱冠即设幕授徒，未尝间断，多所成就。青州知府曹允源聘请其为官立中学堂教员。民国元年(1912)夏，任高等小学校校长，后任甲种农业学校、师范学校教员，旋辞职。民国四年(1915)五月，为两等女学校校长，兼任师范讲习所国文教员。民国十五年(1926)十一月三十日去世。著有《高榆轩文集》《高榆轩随笔》《青社琐记》《修竹堂诗草》《益都先正诗续钞》《衡藩宫词》《西门踏青诗集》等书。

邱琮玉所记邢玠寒士之岁月，理应在隆庆元年（1567）丁卯年之前，是年邢玠二十八岁，乡试中举，此年邢玠已非诸生，其同时中举人者有青州党馨、苏庭、崔宜春等。【按：《（咸丰）青州府志》卷16下《选举表三》】，据刘国宣缉《邢玠年谱》（按：刘国宣，华东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载：嘉靖三十五年（1556）丙辰，邢玠十七岁，是年三月二十一日，父邢镔病卒，得年仅三十七岁。其父托孤十七岁子“吾素以义概为闾里先，庶几寸树，以佐公家之用，今已矣。汝他日在世，殉国捐躯，勿忘吾言。”又言：“处世为乐善为最，与人交，宁负亏，勿亏人”。（按：明朝丧制，父逝，邢玠丁忧守制三年，不复出。）明三朝元老、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叶向高，在《苍霞绩草》卷11中又记曰“公（按：邢玠）起孤儿，志操不凡，作文闳大典，则不事仟媚，数试诸生（按：明时经考试录取而进入府、州、县各级学校学习的生员.生员有增生、附生、廪生、例生等,统称诸生。）异等。”，邢玠生于嘉靖十九年（1540）庚子，若以七岁（按：1546年，邢玠入学时间不可考，然故俗七岁入塾）入学，二十八岁乡试中举，诸生时间当在二十八岁中举（1567年）之前，叶向高所叙，邢玠自父逝后，遵父嘱托，闾里以义为先，以国用当殉国捐躯，立此而志向远大，处事乐善为最，与人交宁负亏，勿亏人，德行操守，不同凡响，尤邢玠为诸生时，每每应试而秉赋异常，成绩出类拔萃，当赞其学业优于同期诸生间。

因邢玠父逝丁忧，又二十八岁中举，邱综玉所闻记“尚书少艰生计，欲出业舌耕（按：舌耕指以教书维持生计）”在丁忧守孝毕后至中举前（1559年一1567年）家中有老母供养，生活维艰之时，母“郑氏施惠族党，敦睦邻里，勤俭持家，以修经师”，三年守孝，邢玠苦读圣贤之书，遵父嘱以义为先，为减轻母亲负担，挑起生活重担，于嘉靖三十八年（1559）二十岁时，外出求职做起了私塾先生。正如邱琮玉琐记所闻，言邢玠欲以教书为业，维持家中生计，由青州府行至段河村时，旅费盘缠已尽，村中徘徊往返，穷顿无依，无可奈何，已至傍晚，只好夜宿村中一大家户门下。主人夜梦虎卧其门，大惊而醒，披衣开门而观，见邢玠卧门而眠，主人见其翩翩书生，遂邀请进府中，问其姓名故里，来段河村为何事，邢玠详细以告知，主人遂聘为老师，授予家中子弟读书。主人即徐振芳祖父徐风清矣。

虽为闻记，却为一段传世佳话，也与李象先所记吻合，李象先《文集》中记曰：“益都邢尚书为诸生时，清瞥见之，曰：他日社稷臣也。而琐记中“主人见其翩翩书生也”。《文集》中又记曰：“遂延之西席（按：明代西席是宾师之位，是对老师的无上尊称，古代以西东分宾主，家塾教师和幕客都称为“西宾”，又称“西席”，主人称“东家”，今之做东即源于此古意。）课其诸子弟”。而琐记中“遂以为子弟师”。如出一语也。邢玠诸生时曾于段河村被徐风清慧眼识珠，并聘为私塾老师的历史佳话一直传颂至今。

后读广饶文史办编辑的《广饶民间故事》一书中，徐传尧老师《邢大帅巧遇春香》一文，以史为综，完整叙述了邢玠与徐氏族人一段美好的婚姻传奇，读来赞不绝口。李立顺老师《邢玠与段（断）河村的故事》一文，皆以邢玠诸生时，曾有与段河村徐氏族人相交往为史实，把邢玠与段河徐门交往与知恩图报的佳话以民间传说的文笔，感恩之遇之恩的情怀，写的动天动地，丰富多彩。尤其立顺老师还穿插着一些神仙故事，读来神乎其神，成了神话传说。只是“段河因邢玠而断，后因断而改村名，又自后无桥，再所拜处立不住人”之说有些荒诞不经，杜撰过往，不过，民间故事传说作为艺术作品，并加以神话，亦脍炙人口。

据段河村徐氏村中老人曾口口相传而言，村中祖庙中有宫灯一对，为邢尚书为感恩先祖徐风清知遇之恩所奉赠，每年宗族大祭，必高高挂于宗庙两边，后庙毁，宫灯亦不知所宗。（据本村徐传尧老师所写民间传说，徐状元与他的御赐宫灯一文，宫灯为徐家圈徐华清中武状元时，后宫娘娘所赠后，又转赠段河徐氏族人，两传说皆为民间佳话，时间相差二百多年，实不违合，暂保留，待后考），邢玠诸生时，徐风清慧眼识珠，对邢玠有知遇之恩，并以布袍相赠，以此为兆，也应了最后皇帝赐封“服云鹤蟒龙”，邢玠感念风清之恩奉赠宫灯也在情理之中。至于村中古桥，曾修于南门，俗称南门拱桥，桥旁有古碑数块（今碑遗失，不存，修于何年待考），直通淄河店桥，六十年代末因通路而废。至于段河村原付徐庄后称段河村，在明朝嘉靖十九年（按1540年，邢玠生年）之前即以此名。延续传统说法是以淄河由稻庄经郝家庄北，穿过付徐村而向东流向散水口（按：今三水口），在两村之间曾有桥南北通行，商贾云集，水陆交通便利。五六十年代，挖土曾挖出古桥木桩。明中后期，淄河由稻庄改道北折，经贾刘西而北流，付徐庄由此改段河村而来。无史料存证，以后都成了传说。

也正应了：“虎卧徐门尚书至，后世演绎多传奇。”的民间传说与俗语。

【三】古谱印证百世缘

邱琮玉闻之邢尚书寒士，始于李先象《织斋文集》。

李焕章(1614～1688) 字象先，号织斋，李家桥(今大王镇李桥村)人，左参政李中行之子，与兄含章、弟斐章、玉章均为名士。

李焕章少承家学，博览群书，为当时名秀才。明亡后，不复仕进。当道者曾多次致书起用，均遭拒绝，立誓“志不二朝披长发，甘作大明老秀才”。因而，引起州、县官吏的猜忌和不满，遂以出家为名，驻锡青州法庆寺，继而多游览名山大川，专攻古文诗词。李焕章尤其喜爱司马迁、柳宗元的文章。为文汪洋奔放，雄杰有奇气，与寿光安致远、安丘张贞、诸城李澄中齐名。当时文坛主盟周亮工曾刊行李焕章的诗文，与商丘侯朝宗、新建陈石庄、南昌王于一相比并。李焕章与著名文人顾炎武相友善。顾炎武称赞其文章“李先生作书，精古文辞，其传记、书序、志表、碑铭出入河东(柳宗元)、庐陵(欧阳修)，小品大有眉山(苏轼)意。”

著有《龙湾集》《无学堂集》《老树村集》等凡百万余言。后诸城名士李澄中订其生平所著为《织斋集抄》，清《四库全书》有目。今存《织斋文集》八卷及《织斋遗诗》一卷。

邱琮玉《邢尚书寒士》一文中自言，初并不知邢尚书曾为寒士，而是读李象先《织斋文集·三友人传》后始知，文中又载：其祖清（按：徐风清），交游遍山左，后授盐城典史，凤阳仓大使。能其官，父祥者，有醇德。

据光绪、道光年间编纂的《徐氏祖谱》载：徐振芳，父徐详，有酵德，祖父徐风清。

李象先《织斋文集》中的三友人传第一位，即风清长孙徐振芳。

徐振芳（1597年―1657年），字太拙，山东乐安（今山东省广饶县稻庄镇段河村）人。徐振芳自幼颖慧，19岁考中秀才。明天启七年(1627年)，乡试得举人，因试策有忤宦官魏忠贤语，被降为副贡。崇祯十六年(1643年)李自成攻破潼关后，徐振芳前往拜见史可法，抗疏请用唐肃宗灵武故事。因故，终不能用。李自成攻进北京后，徐振芳携家南去。大臣荐为都督府都事，监清江浦税，宿弊尽除。

徐振芳善古文词，尤精于诗。为诗远学李白、杜甫，近以明代空同(李梦阳)、沧溟(李攀龙)为师，寄托高远，音节悲壮，独成一家。著有《雪鸿草》《三素草》《楚萍草》《喝月草》（按已失）等。现仅存500余首，收于民国二十二年版，由徐三曾出资并校刊的《徐太拙先生遗集》。

徐振芳善书法，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有“徐太拙书法右军，得其精髓，有楷书《高王观世音经》行世”记载。

徐风清有子三：长徐详，次徐识，三徐诜。徐详有子四人，长徐振芳，次徐腾芳，三徐振凤，四徐振龙。徐风清，兄弟五人，长徐风古，次徐风穆（按：谱载鸿胪寺少卿，在志），三徐风皞，四徐风清（按，谱载，太学生，授盐城典史，太常省察，风阳仓大使），五徐风光。徐风古长子徐讱（按：老谱载为廪生，拔贡，据大营庄，今稻庄镇大营庄），二子徐诰，谱载为邢帅随营千总。（按：明代京营分为三大营，设“千总”，“把总”等领兵官，以“千总”、“把总”统领之，称营“千总”，为正六品武官），由此祖谱史料可知，徐风古为风清长兄，其二子徐诰参加了万历二十五年（1579年）邢玠以兵部尚书、蓟辽总督视师朝鲜御倭战役，古谱载同时代段河村徐谏，钦拟拔总，在志。还有多少段河村徐氏子弟，随邢尚书参加了援朝抗倭，因时代久远，正史资料凤毛麟角，家中古谱多兵火天灾，遗失难寻，且很难考证，不得而知，可幸的是，光绪、道光年间的《徐氏祖谱》被有智慧的徐氏族人幸运地保留了下来，并佐证了一段四百年前的援朝抗倭的历史沧桑，其精神财富，历史文化遗产亦亘古长存。

正所谓：国志御倭垂青史，古谱印证百世缘。

【四】岱岳云还桂树丛

东营市谱牒文化研究会，以博文书院为依托，成立于2021年4月17日，众人深知，“会无古谱，则无以立会”，故征集保存复制古谱的重任，落在了淡泊名利，不计得失，爱谱如命的几位顾问专家身上，正如顾问孙易平所言“背着干粮传承着文化”。早闻青州邢玠后人已将明朝古谱整理出版，且又有邢氏先祖与乐安徐氏先祖之谊，借春节后闲暇，2022年正月初九，于青州博物馆同春燕写生古佛造像，拜读古圣贤文化之际，值正月十四日，由山大李森教授推荐，文史学者鲁清源不辞辛苦热情款待并引领，于上午十时冒雪拜会了青州邢玠后裔、文史专家邢其典老前辈。生于1942年的邢老前辈，从政四十年，守望于故乡。曾任青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青州市志编委副主任兼主编，编著有《邢玠生平纪略》、点校《经略御倭奏议》、续修《青州邢氏族谱》，众志成城完成《邢玠研究文选》一书，虽已八十一老人，身体健硕。神采奕奕，思维敏捷，满头银发犹显仙风道骨之神姿，他与老伴满脸春风，热情接待，室外春雪乍寒，室内如春犹暖。老前辈当谈及邢玠生平与纂修祖谱事宜，如数家珍，兴奋之至，更毫无保留地传授了修谱与史料收集鉴别的经验与得失，并鼓励我们，坚持不懈读书为用，弘扬传统文化。临别，邢老前辈惠赠《邢玠研究文选》《邢玠生平纪略》专著两部，邢氏祖谱电子版光盘一帧，当日回后于惠达暂住处，捻韵以《古城春韵》为题，赠诗曰：

域内名宿道青州，

明清诗画宋元留。

山仰星空宗日月，

水俯川谷归海流。

子贞老笔纳名赋，

象先鸿儒抒文侯。

太史但裁艺文志，

终将文曲汉青收。

（按，名宿：正月于青州喜结文史之缘的文史研究者邢其典、闫玉新、李瑞之、鲁清源、佛造像专家孙鼎万等。子贞，何绍基，字子贞，有名赋书法留有青州。抒文侯，记李焕章作《真意亭雅集诗序》盛事）

拜读邢其典老人专著后方知：邢玠不仅为国家栋梁之材，更是大孝之子，明万厉二十七年的1599己亥，已六十岁的邢玠从朝鲜凯旋班师回国，时母郑氏已年八十三岁，是年五月二十六日，以母老疏请致仕终养，不允。六月十五日、七月二十八日，邢玠又再三疏请致仕终养，皆不准（按：《经略御倭奏议》卷9）。万历二十九年（1601）辛丑年六十二岁，九月一日，再次疏请还籍养母，得上谕方获准，礼部尚书冯琦有诗记之。1605年，邢玠母逝，得年八十有七。

不仅是大孝之子，而且在明万历年间开始了祖谱编纂，立《宗学》，建《义仓》，制《宗规》等，为青州各姓氏宗族修谱树立了典范，产生了深远影响，

南开大学中国社会史研究中心主任，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常建华所言：邢玠组织宗族、教化族人以维风导俗，不仅是抗倭援朝，显示出儒家士大夫以天下为己任的品格。

也正如赵秉忠《送邢大司马东归》诗中所言“沧溟水抱芙蓉屋，岱岳云还桂树丛”。

【五】功著东垂史作鉴

青州御倭兵部尚书邢玠与段河村徐氏先祖的历史交游，即有李焕章文集记载，也有邱琮玉闻记而叙，更有徐氏古谱印证徐家子弟追随邢玠参加援朝抗倭的史料，民间传说亦精彩纷呈，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与历史遗产，经不断整理与挖掘而历久弥新，四百多年的百世之缘，又在新时代继承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不断发扬中光大。

正值今年，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八月十五月圆之日，七十多岁的段河村徐传尧老师，迎来了抗美援朝牺牲的英雄父亲徐晋义遗像，七十年后得以团圆，印证了徐氏族人，几百年来延续着保家卫国，生死度外，为国捐躯，死而无憾的爱国主义精神传承。

国人当记，四百三十年前，邢玠手持尚方宝剑，登坛誓师，率十万虎狼之师，水陆并进，发出了气壮山河的吼声，“必破倭，有死无二”，表现出震烁千古，为国捐躯，死而无憾的豪迈情怀。历时两年御倭，邢玠率众将士，运筹帷幄，浴血奋战，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十一月，在朝鲜南海海面上，中、朝军队并肩作战，与倭寇展开决战，倭寇水军几乎全部被歼，陆军也惨败而归。此役中，并肩作战的朝鲜民族英雄李舜臣和明朝70多岁老将邓子龙先后壮烈牺牲，日军伤亡惨重，仓皇逃遁，朝鲜战事至此平定。史载邢玠“鼓舞将士，深入贼巢…贼悉众遁归，朝鲜之人咸复其业，歌舞载途”。1599年二月十五日，明神宗午门亲驾受俘，嘉奖众卫国将士，上谕赏邢玠万世德。朝鲜士民焚香泣送，为邢玠建祠像铸铜柱，纪功于釜山，明朝廷以平倭诏颁告天下。历史会永远铭记。也永远激励后来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国捐躯，虽死犹生。

注：参考书目

李焕章《织斋文集》，崔照忠主编《青州史料笔记四种》，邱琮玉《青社琐记》，邢其典著《邢玠研究文选》《邢玠生平纪略》、续修《青州邢氏族谱》，光绪、道光年间段河村徐氏纂修的《徐氏祖谱》，刘国宣编《邢玠年谱》，咸丰《青州府志》，广饶文史资料二十九辑《广饶民间故事》。

本文得到了鲁清源老师、徐传尧老师、李立顺老师以及博文书院的全力支持，一并感谢。

（作者系东营市谱牒文化研究会专家）